第 157 章 番外

 晚上八點半,正是s的營業時間。 一樓的大廳，有人坐高臺，輕聲彈唱著富有情調的舒緩歌謠,暖色的光線略微昏暗,模糊了臺上樂手出色的五官，只依稀可見線條流暢的輪廓，與垂下眼時宛若黑蝶羽翼的長睫。 光線與音樂營造出良好的氛圍感，平添幾分流淌的曖昧。 臺下的觀眾目光灼灼地望著臺上的樂手，在一首歌結束時獻上激烈的叫好與掌聲，小費如雲塞進一旁特意安排的服務生手中，甚至互相比拼著,企盼被臺上的人注意到。 霍江月坐在吧檯角落，手指搭在漫不經心地將年輕的樂手打量一遍,視線略略停頓在樂手頰邊不經意露出的小梨渦上，須臾移開目光,問非要請他來s的好友：“你喊我過來就是看他？” 杜鳴笑著說：“是，你不覺得還不錯嗎？聽說還是個頂級Alpha，可惜s進場要佩戴信息素抑制環,聞不見他的信息素。” 霍江月沒說話。 有人花了重金,臺上連唱幾首的人繼續唱了起來，這回不再是輕緩的歌謠，嗓音刻意壓低,含有好聽的磁性,音色經過良好的擴音設備,沒有留下雜色，似是在人耳邊呢喃，哄人入睡。 杜鳴看了兩眼霍江月,以為他還是不滿意不喜歡，苦口婆心地勸道：“別看他在這裡，你沒來過不知道，s的老闆不搞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是正經清吧，顧朝也是為了給妹妹賺治療費用每週末才來s駐唱，他還是帝都大學的學生，算是你半個學弟。” 顧朝？應該就是那名樂手的名字。 霍江月垂眸抿了一口手裡的酒。 “又是s級Alpha，長相身材無可挑剔，年輕帥氣，人品也不錯，正好也急用錢。” 杜鳴絮絮叨叨地說：“霍江月，我知道你挑剔，但你真的不能拖下去了，你難道想一輩子靠意志力忍過發-情期嗎？如果有一天抗不過去，然後讓霍家老爺子白髮人送黑髮人，親自給你收屍？” 霍江月蹙了蹙眉。 杜鳴說得不錯，他的身體情況在惡化，確實不能再拖下去，但當了二十多年Alpha，突然二次分化成了脆弱的oa，從掌控他人的上位者驟然成了被人掌控的下位者，讓他如何忍受？ oa的天性還會對標記他的Alpha越來越依賴深愛，甚至很多oa離開Alpha便活不下去，真正的被掌控身心。 霍江月原本打算一輩子靠抑制劑渡過，可命運的玩笑不止如此——他對oa抑制劑的主要成分過敏，只能在阻隔信息素的房間生生扛過去。 杜鳴是霍家的家庭醫生，也是他的朋友，一開始就建議他找了個Alpha，可惜霍江月始終不願意。 “你調查他？” 霍江月避而不答，擰眉看著杜鳴。 杜鳴心虛地咳了一聲，含糊說：“偶然發現，偶然發現。” “總之，你可以當做單純的交易，你出錢，他出力，實在不 想完全標記， ”?， 說道：“別想什麼Ao，你就是在治病，臨時標記只要咬一口，人家動手術還要開膛破肚……” 霍江月抬起手，止住杜鳴嘮叨的話，有些煩躁地揉了揉眉心，說：“讓我再想想。” 杜鳴眼睛一亮，這還是霍江月第一次鬆口！ “那你再看看，我先走了，不打擾你，要好好考慮啊。” 杜鳴看眼手機，和霍江月打了個招呼，離開了s。 …… 今晚的客人不知道為什麼多了不少，點歌的人數也激增，顧朝一連唱了好幾首歌，到後面嗓子有些沙啞不舒服，但臺下的客人情緒依舊高漲，小費多到讓顧朝都驚訝。 知道過猶不及的道理，顧朝沒有一直唱下去，打算唱完最後一首就下場換人，誰知臺下起了哄，讓他繼續唱，點的還是費嗓子的歌。 酒吧的經理在後面用手跟他比劃，讓他堅持一下，等會兒給他加提成。 醫藥費三個字劃過心頭，顧朝嘆了口氣，重新拿起吉他，但下一刻，幫他收小費的服務生驚呼起來，連經理都愣住了。 “三十萬！有人給了三十萬點歌！” s的小費和點歌費是分開的，小費看客人願不願意給，至於點歌費，顧朝剛來的時候是五百一首，現在漲成了一千一首，顧朝收到最多的一次，也不過一首歌一萬，還是那名客人來過生日。 顧朝循著聲音看過去，對上了一雙平靜無波的眼眸，心跳莫名漏跳了一拍。 男人坐在昏暗的角落，眉如墨、眼極深，輪廓冷硬，容貌十分優異，周身也氣度非凡，看起來應該在觥籌交錯的名流宴會上，而不是這種聲色場所。 音色也很端正優雅，他詢問道：“三十萬，可以買下朝夜剩餘的所有歌嗎？” 朝夜是顧朝在s隨便起的藝名。 s的規矩，如果有人願意花比全場客人加起來還高的金額，那麼不管前面有多少人想點歌，樂手都只需要聽那名客人的，俗稱插隊特權。 服務生看向經理，經理連忙走過去，委婉地說道：“這位先生，可以是可以，但s有規定，每位樂手上臺的時間有限制，朝夜可能唱不了很多首，您確定要用這三十萬買他剩餘的歌嗎？” s一擲千金的不是沒有，用三十萬點歌的倒是從來沒見過，此刻的大廳很安靜，客人們好奇地看向原本不引人注目的角落。 也讓顧朝能清清楚楚聽見那人的話。 “嗯。”那人頷首，隨口說了個歌名：“就唱這個吧。” 顧朝有點囧，這人看起來一堆上流社會、精英人士、頂級Alpha的標籤，居然讓他唱兒歌？ 在酒吧唱兒歌，有點怪怪的。 但確實又短又不費嗓子還好唱，顧朝便對著話筒說了聲謝謝，低頭開始彈唱。 唱完一首不過兩分鐘不到的時間，不等顧朝詢問下一首唱什麼，豪擲三十萬的客人看了眼腕錶，和經理說了幾句什麼，起身 離開了。 啊？就那麼走了？ 顧朝迷惑地眨了眨眼。 很快經理上臺，讓他可以回去休息了。 顧朝回了後臺，從服務生那裡拿到今天的工資，聽他說剛剛那位客人姓霍，臨時有事要走，不能留下聽歌，乾脆和經理說剩下沒唱的歌不用再唱，回去休息吧。 這麼好心？ 顧朝很驚訝，隨即一想，三十萬對於真正的有錢人來說可能就芝麻大，或許真不在乎這點。 不過不管這位霍先生是真有事還是沒事，歸根究底都是送錢的財神爺。 就這樣，顧朝捧著一大筆錢回出租屋，把妹妹的醫藥費全補上了，還餘下了一筆。 真是個好人吶，顧朝感嘆。 沒多久，顧朝又在s遇見了那位霍先生。 他那時候剛上場，客人們還沒來得及點歌，顧朝遙遙朝角落裡的霍先生點點了頭，友好的打過招呼，心念一轉，覺得還是要感謝一番才行，畢竟那三十萬對於霍先生來說沒什麼，對於他來說是救命錢。 但顧朝已經在臺上了，不好下去親自感謝，好在他記得霍先生喜歡兒歌，於是當即唱了一首《感恩的心》，唱完後笑著說道：“送給霍先生，感謝霍先生上次的捧場。” …… AlphaAlpha--/ “??” 霍先生看著他，半晌搖了搖頭。 顧朝暗中仔細觀察，真沒從這位霍先生臉上、眼中看見一絲骯髒的想法，詫異之下就是安心與慚愧。 看來他誤會霍先生了。 想了想，顧朝覺得語言的感謝太貧瘠，遂提出明天請霍先生吃晚飯。 明天周天，霍江月問道：“會不會耽誤晚上s的工作？” “可以請假。”顧朝笑意盈盈，頰邊的小梨渦清俊迷人：“為了霍先生，請假一天又如何？” 霍江月微怔。 沒想到霍江月真的信了，顧朝又笑了：“開玩 笑的， ?()_?， 上午要去辦點事，晚上才有時間，所以想請霍先生吃晚飯，可以嗎？” 顧朝沒說謊，霍江月給的錢足夠妹妹的醫藥費，在s駐唱始終不是長久之道，他前不久拍了個微電影，被著名的華耀傳媒看中，明天早上要去和經紀人簽約。 霍江月就沒想過不答應。 時間地點很快定下，交換了聯繫方式和姓名，最後是霍江月開車，送顧朝回家。 人都到家樓下了，顧朝禮貌性地問了一句：“霍先生要上來喝杯茶嗎？” 看起來很不好說話的霍江月居然又同意了。 說是喝茶，顧朝的小破出租屋就沒來過客人，所以也沒有準備茶水，冰箱裡只有一瓶冰可樂。 他略有尷尬地倒了一杯可樂，用妹妹送的貓貓陶瓷杯盛著，把杯子遞給霍江月：“霍先生，只有這個，杯子洗過，乾淨的。” 霍江月神色如常地接過可愛的黃色貓貓杯，並沒有對破舊窄小的出租屋發表什麼言論，隨意看了兩眼就沒再看，說道：“謝謝，你家裡很乾淨。” 當然是因為不打掃乾淨就沒法住了。 顧朝沒好意思說，繼續尷尬的微笑。 霍江月很給面子的把可樂喝完，看得出顧朝有些不自在，正準備離開，忽然頓了頓，蹙起眉峰，問道：“你沒帶抑制環？” 抑制環能有效遮掩Ao信息素的氣息，一般公共場所都會要求佩戴，以免冒犯到別的Alpha和oa，特別是Alpha這種大部分信息素具有排他性和攻擊性的人群。 顧朝愣了下，疑惑地說道：“我帶了。” 他揚了揚手腕上的金屬抑制環。 顧朝一動，霍江月鼻尖又縈繞上一股淡淡的薄荷清香，明明應該是提神醒腦的氣息，也很淺淡，卻讓他逐漸意識不清，昏昏沉沉，從體內深處某個地方噴-湧出一股熱-潮，熱意瞬間席捲全身，連呼吸的氣都是滾燙的。 怎麼會？ 一個禮拜前剛忍過發-情期，怎麼這麼快又來了？ 這玩意兒不是一個月一次嗎？ 霍江月捂住口鼻，屏住呼吸後退，不小心撞到身後的架子，顧朝瞳孔微縮，神色一變，疾步扶住差點就倒下來的架子。 “沒事吧？”顧朝眉頭緊鎖，後悔沒有儘快換個出租房。 薄荷的清香更濃了，霍江月也愈發難受，泛紅的眼一點點暗沉下去，看著身前虛虛護著他的Alpha，眼底像是困了一頭極度飢餓的猛獸，幾乎馬上就要剋制不住衝破牢籠。 “霍先生？你怎麼了？” 熟悉的聲音喚醒了幾分理智，霍江月撐著頭晃了下，啞聲道：“你的抑制環是不是快失效了？我……” 霍江月閉了閉眼，艱澀地吐出剩餘的話：“我發-情了。” 顧朝記得這枚抑制環是快過期了，但他仔細聞也只聞到了一丁點啊，就算是oa也不至於聞到就發-情吧？還有霍先生不是Alpha嗎？ 顧朝一頭霧水，好在反應很快，迅速從抽屜裡拿出一支抑制劑。 “這是Alpha的抑制劑，我是oa。”霍江月呼吸急促，忍耐著丟下兩個重磅炸-彈：“oa的抑制劑也沒用，我會嚴重過敏。” 啊？！ 顧朝瞳孔地震，一時不知道該震驚霍先生看起來這麼A的人居然是o，還是驚訝霍江月這麼慘，居然對oa抑制劑過敏。 “只有一個辦法，標記我……”霍江月呼出一口熱氣，冷峻的面龐被昏暗的燈光鍍上一層模糊的影，聲音又低又啞，深不見底的黑眸注視著顧朝，好似躍動著什麼牽動人心的東西：“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