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6 章 番外

 天朗氣清,鳳凰墟的天氣一向很好。 枝繁葉茂的梧桐樹下，一名白衣劍修倚靠樹幹而坐，半闔著眼，腿上放置一柄斂去寒芒的神兵利劍。透過枝葉縫隙間,隱約可見其俊美,閒適的姿態亦如松如柏,一眼看上去便是賞心悅目的端方君子。 只是身上掛滿了紅色的小毛絨糰子，嘰嘰喳喳地爬上爬下。 不顯怪異，反而凸出一種奇妙的反差，組合成一副唯美的鮮活景象。 鳳飛鸞剛被林長老拎著去檢查了一番，回來就見這幅畫面,他呆了呆，險些忘了飛。 一隻小鳳凰幼崽撲騰著翅膀，想飛去白衣劍修的頭頂。 鳳飛鸞猛然回神,頓時有些吃味,急忙飛了過去：“啾！！” 那是他的位置！ 尉遲霄睜開眼,溫和的靈力捉住那隻小幼崽，輕柔地將它置於身旁的草地,他則伸出手，穩當當接住疾衝過來的小糰子。 鳳飛鸞落在他掌心,驕傲地挺起毛茸茸的小胸脯,尾羽高高撅起，居高臨下地伸出翅膀拍了拍尉遲霄,啾啾地對小鳳凰們宣告主權。 尉遲霄專注地望著掌中啾,彷彿看見許久之前，許涼風送來的靈寵被它嚇得瑟瑟發抖的畫面，輕笑一聲,沒有阻止。 清脆的鳥鳴嘰嘰喳喳不停，被從人類身上趕下去的小鳳凰們紛紛提出抗議。 “啾啾！啾啾？”林長老也有道侶，為什麼我們可以貼貼林長老，不可以貼貼這個人類？ “啾！”這個人類身上的氣息好舒服，我們很喜歡他，少主不能這麼小氣！ “啾啾啾。”對呀對呀。 鳳飛鸞被氣了個倒仰，忍不住蹦躂了兩下，化為一個玉雪可愛、粉雕玉琢的人形白團子，啪嘰落在白衣劍修的懷中，緊緊抱著尉遲霄的脖頸，軟乎乎的小臉做出兇巴巴的樣子。 “不可以就是不可以！” 尉遲霄摟著小孩形態的小啾，剛動了下唇，小啾就像身後長了眼睛，回頭看著他，委委屈屈地說：“不可以讓它們貼，你是有道侶的人。” 尉遲霄啞然失笑，捏了下鳳飛鸞的小鼻子，說：“好。” 後面慢吞吞走過來的林長老正好聽見，笑著說道：“沒想到少主醋勁這般大，看來下次不能叫尉遲閣下來幫忙了。” 若是想起全部的鳳飛鸞，這會兒或許就要面子的臉紅了，但剛涅槃後的鳳飛鸞不以為恥，掛在尉遲霄身上，死活不撒手，還哼了一聲：“尉遲本來就不是育幼堂的人。” 育幼堂是鳳凰一族集中養育幼崽的地方，林長老和一些脾性溫和的鳳凰擔任師長，負責教導這些還懵懵懂懂的小鳳凰，鳳飛鸞小時候便是在這裡長大。 今日是養鳥的第二天，尉遲霄見鳳飛鸞狀態不錯，可以出門散散心，乾脆帶鳥來了林長老所在的育幼堂，順帶看看小啾長大的地方。 剛到育幼堂，林長老便把鳳飛鸞帶走檢查，託尉遲霄看著點。 從來沒見過人族 的小幼崽們好奇心旺盛， 尉遲霄在流雲宗便時常照顧師長帶回來的孤兒， 對於如何與幼崽相處自有一套經驗，不知不覺就變成了鳳飛鸞剛剛看見的那幅畫面。 林長老扯了扯那張柔軟的包子臉：“不敬師長，該罰。” 鳳飛鸞的臉頰都被扯變形了，他皺著眉頭看看林長老，大眼睛忽閃忽閃，眼巴巴地看向尉遲霄，含糊不清地說：“他欺負窩。” 尉遲霄心領神會，本想拒絕，迎上小啾泫然欲泣的眼眸，明知是故意乾打雷不下雨的做戲，還是不忍，九霄劍騰空而起，輕輕點了下林長老的手背。 他歉意地看了眼林長老，朝鳳飛鸞道：“幫你欺負回去了，如何？” 鳳飛鸞哪裡沒發現九霄劍只是做了個樣子，反正他的目的也僅是對那群小崽子們炫耀，當即眉歡眼笑，得意洋洋地看向那些幼崽。 對於育幼堂的小鳳凰們來說，林長老大部分時候是比父母還要可怕的人物，特別是生氣的時候。 小鳳凰們見這人居然敢為了少主反抗林長老，驚歎的啾啾聲此起彼伏，對尉遲霄和鳳飛鸞投以羨慕又崇敬的目光，紛紛表示以後也要找一個能為了自己反抗林長老的道侶。 林長老：…… 此後，育幼堂門口多了一條告示：少主與狗不得入內。 理由很簡單，教壞小朋友。 …… 得勝的貓兒歡似虎，鳳飛鸞的快樂一直持續到第二天晚上，涅槃的影響完全褪去，他呆坐在床上回憶起自己這二天做的種種傻事，當即羞憤欲死，恨不得找個坑把自己埋進去。 為什麼？！ 在流雲宗他的臉面丟光就算了，怎麼回了鳳凰墟，還會梅開二度啊！ 尉遲霄一直在床榻邊守著，見小啾表情變來變去，時青時白時紅，看起來頗為有趣。 尉遲霄看著小啾生動的樣子，掩起唇邊的笑意，握著小啾的手，輕聲寬慰：“沒關係，大家都知道你是因為涅槃的緣故。” 鳳飛鸞一頭埋進尉遲霄心口：“但那也是我，以後還怎麼在大家面前當這個少主啊啊啊！” “噗。” 尉遲霄別開頭，以拳抵唇，試圖掩飾方才不小心露出的笑聲。 鳳飛鸞不可思議抬起頭，雙頰眼尾被羞恥刺激到染上嫣色，不小心還磕巴了下：“你、你居然也笑我！” 尉遲霄也不知為何，明明知道這時候不該笑，卻實在難以自抑，生平第一次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 “咳，抱歉，不是在笑你，是……唔。” 太過可愛四個字在舌尖滾了幾圈，不知是不是那點羞意會傳染，尉遲霄竟有些不好意思再說下去。 即便是抱歉，嗓音依舊含有笑意。 鳳飛鸞睜大眼，羞惱地用兩隻手堵住尉遲霄的嘴巴：“不許再笑了！” 尉遲霄平復下笑意，動了動唇，正想說不笑了，後者卻急急忙忙撤開手，耳尖紅通通的，悄悄捂著他唇的手心。 鳳飛 鸞嘀嘀咕咕地說：“就算你這樣，也休想讓我消氣。” 尉遲霄瞄了眼小啾紅得滴血的耳垂，知道小啾誤會了，也沒有澄清，故作沉吟後，俯身在他唇上輕啄，問道：“這樣呢？” 鳳飛鸞眨了眨眼，眼神遊移，語氣飄忽：“可能，還不夠？” 尉遲霄便與他深吻，隨後又問：“如何？” 被吻得氣喘吁吁的小鳳凰眼中閃過一絲狡黠，嚴肅地搖了搖頭。 這才過了二日。 尉遲霄心中輕搖頭，眼底卻噙滿笑意，執起鳳飛鸞的手。 輕紗床幔落下，掩住滿室春色。 …… 尉遲霄和鳳飛鸞在鳳凰墟居住了一年有餘，等尉遲霄煉製出了可與鳳凰墟入口感應的靈珠，這才離開了鳳凰墟。 要走時，鳳飛鸞很是不捨。 尉遲霄摸摸他：“等你想家了，我們再回來。” 鳳飛鸞用力點頭。 他們傳送回了流雲宗的梧桐峰，鳳飛鸞忽然想起來，笑著說道：“我還欠你一場鳳求凰。” 鳳凰族成婚時的求愛禮，鳳飛鸞一直沒來得及補上。 現在正好。 天穹之上，飛舞的鳳凰耀眼奪目，鳳鳴聲聲清唳空靈，長長的尾羽拖曳過天際，流光溢彩到與日爭輝，周身萬丈鳳凰火焰燃燒，天幕如同一塊一望無際的畫布，塗抹上一塊濃墨重彩的紅，有溢滿靈氣的星星點點傾瀉而下，似是下了一場金雨。 頃刻間，所有看見天空中翱翔鳳凰的人，不約而同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目露驚歎與驚豔。 有人震驚地大喊：“是鳳凰！” 其他離得近的宗門、世家、城鎮之中，無數人紛紛走出屋內，仰頭看這一出奇景：“早便聽聞劍尊道侶乃上古鳳凰，果真如此。” “鳳凰，是小啾和大師兄嗎？他們回來了？”流雲宗的弟子喜氣洋洋。 “這鳳凰好像在舞？” 有博學之人解答：“古書有言，鳳凰族遇見心愛之人，願意與他/她同生死、共存亡，便會在成婚之日向天道求誓，似乎是他們一族的習俗，天道若是允了，便會降下一場賜福之雨，不過這範圍似乎比古書記載的大上許多。” “許是天道眷顧吧。” 無數人歡笑著用手接住富含靈力的金雨，細細感受著體內的靈力。 尉遲霄所在的梧桐峰完全沐浴在金雨之中，分明已是秋季，整座山峰萬物復甦，開出了顏色鮮亮、五彩斑斕的各色小花。 他立在山峰之上，眼眸專注地望著天穹那隻為他特意一舞的鳳飛鸞，神色柔和至極，好似眼中無天無地，只能容納這一隻鳳凰。 秘境裡初遇時可憐的小啾，帶他尋寶時活潑的小啾，不惜命捨身救他的小啾，吃靈寵醋時可愛的小啾，給他解情-毒羞澀的小啾，努力隱藏身份笨拙的小啾，滿心滿眼只有他的小啾…… 回憶刻印在心底，竟是一點都不曾忘記。 尉遲霄含笑伸手，接住一捧金雨。 宛如接住了一捧滿溢而出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