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半浮生 作品

第一百六十五章 人間人與天上人

“我不要那樣的東西。太招搖了。”

喜歡看白花的人,大概確實不會喜歡那種招搖的東西。

所以哪怕柳青河其實很強,但是人間知道的,確實寥寥無幾,哪怕是當初門下侍中水在瓶,這個同為大妖的人,都未曾想過柳青河這麼強。

宋應新聳聳肩,說道:“不要算了。”

柳青河也只是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麼,雖然這個天獄之主哈欠連天,但是看在宋應新的面子上,卻還是誠懇地留在了這裡。

那樣一條在天工司之中升起的懸道沒入白氣之中,其實並不能看見那樣一個撐著傘的少年的身影。

只是二人還是長久地看著那裡。

“天工司弄明白那柄傘的問題沒有。”

柳青河卻是突然說起來這樣一件事。

宋應新惆悵地說道:“沒有,我們缺少了一些好像很是關鍵性的研究,看來看去,始終如隔雲山,不得其解。”

柳青河輕聲說道:“看不明白那就算了,也許這本就不是當下的人間能夠看明白的。”

宋應新皺眉說道:“什麼意思?”

柳青河抬頭看著那些穹壁,微微笑著說道:“人間又不是要死了,有些問題,大概確實不用這麼急。”

宋應新沉默了少許,看著這個天獄之主說道:“我以為你們對於那樣一柄傘下的故事,會很是焦急。”

柳青河輕聲說道:“我們何曾急過呢?”

大概確實沒有。

可以被少年握住的傘,或許確實沒有那麼著急。

哪怕是叢刃,哪怕是神河,都是在少年走神之時,提醒著他而已。

這個天獄之主低下頭來,倒像是自言自語一般的說著:“我們其實什麼都不急,畢竟,只有我們急,是沒有用的。”

宋應新覺得自己聽得有些雲裡霧裡。

畢竟在這樣一些人間大妖面前,哪怕宋應新看起來更老一些,但其實也是年輕的。

只可惜柳青河並沒有繼續說下去到底是急什麼。

宋應新也沒有繼續問下去。

二人一同看向了那些水霧白芒之中。

那裡有許多劍光懸垂,分明這是天工司的司衙之地,只是在那樣一幅畫面之下,偏生玄幻得不像人間。

那樣一個撐著傘的少年正在那些白氣懸道之上懸劍身周,很是警惕地走著。

但是事實上,那些連柳青河都攔了下來的天工司中所存留的仙氣,並未傷到這樣一個少年。

哪怕一直到穿過了整條懸道,那些白氣也只是溫婉得像是許多雪白的魚兒一樣,環繞在他的身周。

南島看向了自己的神海,神海之中諸多元氣孤島正在飛速地旋轉著,吐納著那些流溢於人間的極為精純的氣流。

這個少年不由得想起了在人間巷子裡,那個帝王與自己所說的那些話。

或許這樣一個少年的天地根,確實遠比所有人想象得都要大。

以至於哪怕被劍意斬碎了,面對著這樣的東西,依舊可以安然無恙的吐納運轉著。

南島沉默的看了自己神海中的景象許久,而後才將目光落向自己面前的這處斷崖。

斷崖並不高,只是瀰漫著白氣,倘若這樣一處斷崖,並非存在於天工司中,而是人家某些青山大湖之畔,大概會像極了一座縹緲出塵的仙山。

只是天工司中那種來自人間的燈火的光芒,卻是將那些縹緲的意味壓了下去。

於是看起來很是怪異。

就像卿相騎著飛仙穿行在風雪高山之上去見那個南楚靈巫一樣怪異。

有條小道一直通向更高處而去。

南島看了許久,抬手握住了身旁的劍——不知道為什麼,這樣一柄劍今日好像一直都有些輕鳴。

少年以為是遇見了人間仙氣的緣故,卻也沒有多想,握住了鸚鵡洲,緩緩穿過那些白霧向著更上層而去。

一切仙氣溢流的終點,便是在於那樣一處斷崖的上層。

用宋應新的話來說,那個來自東海的年輕人,便在那裡,替人間迎接著某種更新的東西。

上崖的小道並不長,也沒有什麼阻礙。

少年很是輕易的便攀登了上去。

只是少年才始走上那樣一處崖坪之巔,便怔怔的停在了那裡。

白霧的深處,一片光亮,如同萬千天光灑落,卻只是匯聚在了那一處。

槐都的砥石穹壁並未破。

那些好似天光一般的東西,只是來自那樣一個拄著柺杖,被包得像是一個粽子一樣的年輕人伸出的一隻手指。

指尖萬千皎白的光線如同星河一般流溢著。

只是發著呆的又何止是少年呢?

在聽見了身後的腳步聲,或許是將少年當成了某個天工司的司主。

那個來自東海,曾經一夢踏過了天門的年輕人,很是驚歎的轉過頭來。

“您是天上人嗎?司主大人。”

少年撐著傘怔怔的看著那一幕,幾乎是下意識地說道。

“或許是的。”

年輕人指尖的光線,並非星河,又似乎遠勝於星河——那是天工司的世人,所創造的凝練的仙氣。

被大刀闊斧地劈開了頭顱的年輕人,在這一刻,或許確實看見了來自南瓜外面灑落的天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