珩璜 作品
第27章 絡梵
她是個眉目和善的老者，每次都拉著我聽一整個下午的戲，和平常人家的祖母沒什麼不同。
十阿哥每隔幾日便來永和宮給我送信，每次厚厚的一疊，均是胤祥對我揚揚灑灑的敘述著他的生活，我瞧著他的信，彷彿亦能看著年少英姿的胤祥一天天蛻變的軌跡。
我就在這樣平靜生活中，度過了這個盛夏最燥熱的一段日子，望著御花園裡朝開夕落的白色木槿，那滿樹潔白的花朵憑添了夏日裡芳菲的律動，我的心情便頃刻間飛舞起來，人亦笑著明媚。
八月初八，密嬪王氏生皇十八子，康熙此刻正巡幸塞外，聞訊大喜，賜名胤衸，整個紫禁城都籠罩在生命初生的歡愉中。我知道這個皇十八子胤衸，就是那個在廢太子前夕患病夭折的皇子康熙對他頗是寵愛。
八月十五的中秋家宴，因康熙的缺席顯得格外慘淡，皇太后領著后妃女眷，同未曾跟隨他出門的皇子們吃了一頓團圓飯，我亦在期間，不過想著的卻是胤祥許久不來的信。我撿了個空當，問問十阿哥，他卻說康熙的信沒斷，只是胤祥卻沒寫信再來。我心裡一陣恍惚，不明所以。
八月十六，我早起便趕到東華門口等著十阿哥帶我出宮。他剛值了夜，要回府去，我遠遠的瞧見他敦實的身影一步一步走來，便迎上去同他打招呼。
我和他坐在馬車上，他對我道，“咱們先上九哥鋪子，他信裡說朝掌櫃拿最好的料子就行，再到我府上一敘如何？”
我朝他笑道，“十阿哥美意，蓂杺卻之不恭了。”
十阿哥哈哈一笑，對我道，“沒想到九哥竟被你說動，肯拿出壓箱底的料子給你，讓你裁衣裳給十三弟，你可真有能耐……十三弟也算有福了。”
我挑挑眉毛，道，“怎麼？九阿哥平日裡很難說話麼？”
十阿哥撓撓額頭，對我道，“怎麼說呢……九哥他話雖不多，但是絕對是‘語不驚人死不休’，坦白說我倒是不怎麼怕八哥，但是尤其怕九哥。”
我倒是頗是一驚，對他道，“八阿哥溫潤如玉，當是最好相處，你還怕他？”
十阿哥一笑，對我道，“八哥生氣那可是駭人，有回我將皇阿瑪的差事辦砸了，他朝我黑了半個月的臉，嚇的我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大氣兒也不敢出一個。”
我想象著十阿哥窘迫的模樣，心底一笑，對他道，“八阿哥和你自小親厚，自然對你嚴格些，所謂‘長兄如父’嘛……”
十阿哥呵呵一笑，道，“你還別說……八哥他自小什麼事都護著我，我總是背書最慢，八哥和九哥也總是教我，後來十四弟又與我們交好，這一晃也十來年了。”
我聽著他提起十四阿哥，眼前驀然閃過他臨走那日留給我的蕭索背影，便聽他開口道，“我們四個，竟還沒有一起到塞外過，這回又獨獨差了我，當真是可惜。“說罷，還嘆一口氣。
我瞧著他，笑道，“以後日子還長著，總有機會的，十阿哥的騎射功夫也好麼？”
十阿哥頓時來了精神，對我道，“我們兄弟，都是自小騎馬射箭，功夫均是不差。不過要說起，誰的最好，我瞧你還真是猜不到。”
我一挑眉毛，對他道，“哦？莫非是八爺麼？”
十阿哥朝我神秘的一笑，道，“呵呵……八嫂的騎射功夫在女眷裡倒是出挑，八哥嘛，可就差些了……我們兄弟中，騎射最好的，是太子……”
我心下一驚，太子我只見過兩面，也沒仔細看過，還以為他這被廢的太子當真是一無是處，如此瞧來，他還是有些溝壑的。
十阿哥繼續說道，“太子的騎射功夫是我們兄弟公認最好的，興許過幾年老十四能和他一決高下吧。”他頓頓，又對我道，“說起老十四，九哥信裡說他前些日子處處要和老十三拼比，老十三獵了頭狼，他非要自己去獵頭熊，將老十三弄得眼冒金星，這小子的心，我可猜不透，他不是和老十三最是親厚嘛，連皇阿瑪都說他倆該是雙生子。”
十阿哥像是在自言自語般的嘀咕著。
我聽在心裡，對他一笑道，“十四阿哥本就是從不服輸的。”
十阿哥點點頭，對我道，“這倒是對。他和十三弟，小時候就是一對活寶，皇阿瑪還開玩笑說，這兩個混世魔王當真白費了他取的名字。不過十三弟，自敏妃娘娘薨了以後，性子倒是沉了下來，十四弟還是那副狂狷的模樣。”
我亦點點頭，十阿哥接著道，“你和十三弟當真般配。估計明年十三弟出了熱孝，你們就該大婚了吧。皇阿瑪找的親事，總是好的。”
我對他莞爾一笑，道，“聽十阿哥這話，便知道十阿哥和福晉鶼鰈情深了，許是不亞於八阿哥和八福晉呢。”
他呵呵一笑，不再言語。
我又追問道，“福晉剛生的小公子，可取名字了？”
他道一句，“還沒有，皇阿瑪還沒賜名。”
我點點頭，亦不再言語。
九阿哥壓箱底的料子，果然是好東西。我選了兩匹，一匹是寶藍色暗繡夔龍紋樣的湘繡蜀鍛，一匹是象牙白蘭草紋樣的絲織雲錦，均是市面上見不到的稀罕物。我和十阿哥稍作停留，便驅車到了他府上。
十阿哥大婚後，康熙便賜了府邸給他，裡邊兒富麗堂皇的，很是氣派。我跟著他進了正廳，十福晉早已等在那兒。他見了我像是頗是驚奇，旋即開口對十阿哥道，“爺今天要帶著蓂杺姑娘過來，昨兒個也不知會我一聲，我這什麼也沒預備，可不是要怠慢了人家。”
我瞧見十福晉一身丁香色石榴花紋樣的貢緞宮裝，襯得她典雅大方，氣質出眾，眉目裡更有說不出的英姿颯爽，到和八福晉墨濘頗是相像。十阿哥坐在紅木高腳凳上，接過來是十福晉遞上的茶盞，砸一口，道，“蓂杺又不是外人，我帶著他到九哥鋪子裡選了兩匹料子，順道來府上轉轉，你不必忙了。”
十阿哥每隔幾日便來永和宮給我送信，每次厚厚的一疊，均是胤祥對我揚揚灑灑的敘述著他的生活，我瞧著他的信，彷彿亦能看著年少英姿的胤祥一天天蛻變的軌跡。
我就在這樣平靜生活中，度過了這個盛夏最燥熱的一段日子，望著御花園裡朝開夕落的白色木槿，那滿樹潔白的花朵憑添了夏日裡芳菲的律動，我的心情便頃刻間飛舞起來，人亦笑著明媚。
八月初八，密嬪王氏生皇十八子，康熙此刻正巡幸塞外，聞訊大喜，賜名胤衸，整個紫禁城都籠罩在生命初生的歡愉中。我知道這個皇十八子胤衸，就是那個在廢太子前夕患病夭折的皇子康熙對他頗是寵愛。
八月十五的中秋家宴，因康熙的缺席顯得格外慘淡，皇太后領著后妃女眷，同未曾跟隨他出門的皇子們吃了一頓團圓飯，我亦在期間，不過想著的卻是胤祥許久不來的信。我撿了個空當，問問十阿哥，他卻說康熙的信沒斷，只是胤祥卻沒寫信再來。我心裡一陣恍惚，不明所以。
八月十六，我早起便趕到東華門口等著十阿哥帶我出宮。他剛值了夜，要回府去，我遠遠的瞧見他敦實的身影一步一步走來，便迎上去同他打招呼。
我和他坐在馬車上，他對我道，“咱們先上九哥鋪子，他信裡說朝掌櫃拿最好的料子就行，再到我府上一敘如何？”
我朝他笑道，“十阿哥美意，蓂杺卻之不恭了。”
十阿哥哈哈一笑，對我道，“沒想到九哥竟被你說動，肯拿出壓箱底的料子給你，讓你裁衣裳給十三弟，你可真有能耐……十三弟也算有福了。”
我挑挑眉毛，道，“怎麼？九阿哥平日裡很難說話麼？”
十阿哥撓撓額頭，對我道，“怎麼說呢……九哥他話雖不多，但是絕對是‘語不驚人死不休’，坦白說我倒是不怎麼怕八哥，但是尤其怕九哥。”
我倒是頗是一驚，對他道，“八阿哥溫潤如玉，當是最好相處，你還怕他？”
十阿哥一笑，對我道，“八哥生氣那可是駭人，有回我將皇阿瑪的差事辦砸了，他朝我黑了半個月的臉，嚇的我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大氣兒也不敢出一個。”
我想象著十阿哥窘迫的模樣，心底一笑，對他道，“八阿哥和你自小親厚，自然對你嚴格些，所謂‘長兄如父’嘛……”
十阿哥呵呵一笑，道，“你還別說……八哥他自小什麼事都護著我，我總是背書最慢，八哥和九哥也總是教我，後來十四弟又與我們交好，這一晃也十來年了。”
我聽著他提起十四阿哥，眼前驀然閃過他臨走那日留給我的蕭索背影，便聽他開口道，“我們四個，竟還沒有一起到塞外過，這回又獨獨差了我，當真是可惜。“說罷，還嘆一口氣。
我瞧著他，笑道，“以後日子還長著，總有機會的，十阿哥的騎射功夫也好麼？”
十阿哥頓時來了精神，對我道，“我們兄弟，都是自小騎馬射箭，功夫均是不差。不過要說起，誰的最好，我瞧你還真是猜不到。”
我一挑眉毛，對他道，“哦？莫非是八爺麼？”
十阿哥朝我神秘的一笑，道，“呵呵……八嫂的騎射功夫在女眷裡倒是出挑，八哥嘛，可就差些了……我們兄弟中，騎射最好的，是太子……”
我心下一驚，太子我只見過兩面，也沒仔細看過，還以為他這被廢的太子當真是一無是處，如此瞧來，他還是有些溝壑的。
十阿哥繼續說道，“太子的騎射功夫是我們兄弟公認最好的，興許過幾年老十四能和他一決高下吧。”他頓頓，又對我道，“說起老十四，九哥信裡說他前些日子處處要和老十三拼比，老十三獵了頭狼，他非要自己去獵頭熊，將老十三弄得眼冒金星，這小子的心，我可猜不透，他不是和老十三最是親厚嘛，連皇阿瑪都說他倆該是雙生子。”
十阿哥像是在自言自語般的嘀咕著。
我聽在心裡，對他一笑道，“十四阿哥本就是從不服輸的。”
十阿哥點點頭，對我道，“這倒是對。他和十三弟，小時候就是一對活寶，皇阿瑪還開玩笑說，這兩個混世魔王當真白費了他取的名字。不過十三弟，自敏妃娘娘薨了以後，性子倒是沉了下來，十四弟還是那副狂狷的模樣。”
我亦點點頭，十阿哥接著道，“你和十三弟當真般配。估計明年十三弟出了熱孝，你們就該大婚了吧。皇阿瑪找的親事，總是好的。”
我對他莞爾一笑，道，“聽十阿哥這話，便知道十阿哥和福晉鶼鰈情深了，許是不亞於八阿哥和八福晉呢。”
他呵呵一笑，不再言語。
我又追問道，“福晉剛生的小公子，可取名字了？”
他道一句，“還沒有，皇阿瑪還沒賜名。”
我點點頭，亦不再言語。
九阿哥壓箱底的料子，果然是好東西。我選了兩匹，一匹是寶藍色暗繡夔龍紋樣的湘繡蜀鍛，一匹是象牙白蘭草紋樣的絲織雲錦，均是市面上見不到的稀罕物。我和十阿哥稍作停留，便驅車到了他府上。
十阿哥大婚後，康熙便賜了府邸給他，裡邊兒富麗堂皇的，很是氣派。我跟著他進了正廳，十福晉早已等在那兒。他見了我像是頗是驚奇，旋即開口對十阿哥道，“爺今天要帶著蓂杺姑娘過來，昨兒個也不知會我一聲，我這什麼也沒預備，可不是要怠慢了人家。”
我瞧見十福晉一身丁香色石榴花紋樣的貢緞宮裝，襯得她典雅大方，氣質出眾，眉目裡更有說不出的英姿颯爽，到和八福晉墨濘頗是相像。十阿哥坐在紅木高腳凳上，接過來是十福晉遞上的茶盞，砸一口，道，“蓂杺又不是外人，我帶著他到九哥鋪子裡選了兩匹料子，順道來府上轉轉，你不必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