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為者 作品

第七百六十七章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和在場的專業人士相比,劉青山吹奏的水平確實有點爛,也就是入門級別的。

    所以在一眾大師面前,很容易叫人想起來一個詞語:班門弄斧。

    或者用老百姓的話來說,你這不是關公面前耍大刀嗎?

    剛才拉二胡的於姑娘雙手捂臉:“早知道這樣,就不應該叫他上去。”

    在場的領導臉上也不好看,甚至有人不滿於小澤指揮剛才的做法:你這找個棒槌上去,是想看笑話嗎?

    而小澤指揮則靜靜地坐著,雙目微閉,似乎在聆聽。

    他的腦袋還隨著壎聲,輕輕擺動,似乎已經入境。

    指揮家的耳朵,那絕對是最靈敏的,幾十甚至上百人的樂隊,裡面哪怕有一個不和諧的音符,他都能準確挑出來。

    看到小澤指揮如此,眾人也都靜下心來,然後就漸漸地融入到悠揚的壎聲之中。

    劉青山氣息悠長,許多需要換氣的地方,在他這都是一氣呵成,所以曲調顯得異常連貫。

    在場的演奏家們也稍稍心安:嗯,是個能吹的,假以時日,或許能成為一名吹奏家。

    可是漸漸的,他們心中就再無其他想法,整個人都沉浸其中。

    只有壎聲在心田縈繞,一切身外之物,一切身外之事,全都在這一刻不見。

    風輕輕吹過,眼前彷彿是一片碧綠的原野,一座木屋掩映在樹木之中,那裡,就是我的家。

    白髮蒼蒼的母親,眺望著遠方,等待遊子的歸來:

    當思念的芽孢都長成了綠葉,

    我們是否還會憶起那一片片,

    曾經的青翠與蔥蘢;

    當日子漸漸的泛黃,

    我們是否已經讀懂了,

    人歸落雁後這樣的詩行。

    啊,故鄉,故鄉的風景,永遠在我的心頭流淌……

    思鄉之情,人皆有之,所以島國那邊,才會有那首非常經典的《北國之春》。

    此刻身處他鄉,這深情而悠揚的旋律,叫島國的這些演奏家,都禁不住熱淚沾裳。

    等到壎聲漸遠,在場的所有人都依舊沉浸在思鄉之中,不能自拔。

    小澤指揮的眼角,也有淚珠滴落,他不知道,何處才是他真正的故鄉?

    忽然間,小於姑娘猛的站起來,開始使勁拍著巴掌。

    然後就收穫了眾人責備的目光,責備她打擾了心中那份寧靜和憂傷。

    小於姑娘不由得吐吐舌頭,然後縮回自己的座位,但是卻無法抑制內心的激動。

    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一個初學者,竟然能吹奏出這麼入心的樂曲。

    原來有時候,技法什麼的,真的是次要的,最動人的,是真情流露。

    這一刻,小於姑娘,終於彌補了自己的短板,並且尋找到前行的方向。

    此刻,掌聲才終於響起來,每個人都站起身,使勁拍著自己的巴掌,共同來感受臺上那個青年,帶給他們如此美妙的聽覺感受。

    劉青山這時候才緩緩睜開眼睛,然後輕輕擦拭一下眼角。

    想要感動別人,必先感動自己,剛才他也想起了自己的家鄉的小山村,想起了小山村中淳樸的鄉親。

    那是一個人,記憶中最珍貴的地方,因為他的名字叫故鄉。

    劉青山微微躬身,臺下的掌聲便更加熱烈。

    劉青山揮揮手,正要下臺,卻被那位近藤先生攔住。

    近藤深吸一口氣,向劉青山鞠躬九十度,嘴裡哇啦哇啦地說著什麼。

    即便是不用翻譯,從近藤目光中那無比尊敬的眼神,人們也知道,他肯定是在向劉青山道歉。

    民族樂團的演奏家們,眼眶再次溼潤,多好的年輕人,他們臉上都感覺有光。

    劉青山拍拍近藤的肩膀,然後微笑著走到臺下。

    小澤指揮最先迎上來,他也深鞠一躬:“青山先生,謝謝你把這麼好的音樂贈予我們,萬分感謝。”

    劉青山笑著搖搖頭:“和諸位專業人士相比,我不過是門外漢。”

    “此言差矣。”

    小澤指揮搖搖頭,目光環視一週,尤其是從島國帶來的那些演奏家,然後這才鄭重地說道:

    “青山先生的音樂,已經脫離了技法,進入到另外一個境界,那就是返璞歸真。”

    周圍的人,都靜靜地聆聽著,有些人,心中還若有所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