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何以甚 作品

第四十三章見我無須避道(求月票)




    但他仍不會讓,仍要一戰,仍要戰勝!



    項家人……如何還能再退?!



    腦海中,一幅畫卷鋪開。



    畫軸纏以龍紋,卷面描以魔紋。



    昇華至此境極限的龍魔演兵圖上,清晰地具現著姜望其人。以各個角度,不同層面,展現著完全不同的姜望。



    這是一個越瞭解,就越能感受其強大的男人。



    越是與之為戰,越是為之驚歎。



    那種彷彿與生俱來的戰鬥才華,表現在戰鬥之中,就是無與倫比的壓迫感!



    如水一般,千變萬化。



    如空氣一般,無處不在。



    弱點何尋?



    龍魔演兵圖閃過清晰的亮芒,那一瞬間的機會……



    看到了!



    項北手上一緊,戟鋒亮起代表著破法青刃神通的青芒,手臂上的青筋暴凸如龍蛇,體內的道元在沸騰、和著血液一起奔湧,一同咆哮!



    他順勢就要翻轉蓋世戟,演化八荒無極,以救挽觀河臺之憾!



    但就在這個時候。



    戟身忽然一沉。



    像是一座山,壓到了蓋世戟上。



    項北手臂上的青筋幾乎要爆開!



    他透過龍魔演兵圖,清楚地看到——



    姜望隨手將劍一甩,那連鞘的長劍筆直飆落地面,撞破空間,也生生洞穿了石階,立地猶顫!



    而他空出來的左手,已經探前一抓。這一抓,真有神龍探爪的神韻,倒像是他真的見過神龍,親身復刻演繹一般!



    神龍探爪出疊雲,抓在了蓋世戟的戟身之上。



    這便是那山嶽般的壓力由來。



    項北翻轉八荒無極的戟勢,就這樣被生生壓制。



    時機之巧妙、之精準,令他懷疑對方是不是也有龍魔演兵圖,上次切割的,難道不止單騎破陣圖嗎?



    吞賊霸體的恐怖煙氣不斷升騰,不間斷地侵襲著對手,卻根本奈何不得五神通之光的防護。



    他已經在一瞬間炸開了所有的肉身力量,卻無法動搖那隻堅定的手。那人像握劍一樣,握著他的蓋世戟戟身!



    蓋世戟本身也不斷炸開力量,那是極其細微的、毫釐間的力量衝撞,可無一次功成。



    這一杆當年項龍驤所掌的天下名兵,被姜望牢牢地攥住。



    哪怕上次在觀河臺上兩人交戰,也不曾發生過這樣的事情——



    差距已經拉大了!



    交戰的雙方和觀戰的左光殊,都無比清晰地認識到了這一點。



    而與項北同行的那些朋友,都已經看得呆了。勇絕一時的項北,何時在同齡人中被壓制到這個地步,連兵器也掌不住?



    那些聽到動靜迅速趕來的人,也只看到,在這黃粱臺的高空上——



    顯現吞賊霸體,高達丈餘、身繞黑色煙氣的項北,雙手握持蓋世戟,顯現一種無比狂暴強大的姿態。



    而一襲青衫、身繞天府之光的姜望,只單手穿入其間,同樣握在戟杆上。



    就這樣僵持在半空,如定格了一般!



    那雄壯魁梧、鬼霧繚繞的,一似妖魔。



    那五府輪轉、天府之光繞體的,卻如神祇!



    這如神魔對峙的畫面,讓觀者情不自禁的激動,感覺到一種勢均力敵的精彩的——



    可惜勢均力敵只是假象。



    姜望很快就將這假象撕破。



    只見他單手一拉,已經將項北連人帶戟,扯了下來!



    兩人已迎面。



    神魔已近身。



    天府狀態下的姜望,簡直勇絕一世,誰人可當?



    直接就正手一巴掌扇了過去,巴掌之前,一縷風旋成了森冷長釘。



    恐怖的尖嘯聲乍然而起,卻被束縛在這黃粱臺的大門之前。



    在這樣的時刻,姜望還有閒心控制聲音!



    而這一枚殺生釘,瞬間就釘破了護體煙氣,釘破了項北恃之縱橫的防禦!



    這是什麼樣的殺生釘?



    在森海源界一次次地殺死燕梟,一次次地吞噬燕梟之喙、掠奪那森海源界極致暗面的毀滅力量,到後來已進無可進!



    是已經遠勝於觀河臺時,幾乎已經達到了神通種子極限的、這樣的一枚殺生釘!



    它帶著湮滅一切的殺機而來。



    懸停在項北的咽喉前。



    只要再進一步,就足以將項北的吞賊霸體釘破,將他徹底殺死。



    在場這些人,誰也救不得。



    誰也不敢在此時動搖姜望的心情。



    他的手只要往前輕輕一送,世上便再無項北其人。



    一時間都靜默了。



    只有無知無覺的風,還在高臺上吹動。



    姜望翻手將殺生釘收起,笑了笑:“今天我與光殊來赴宴,不是殺人的好時候。”



    纏繞神通之光、牢牢握住戟身的左手,也就此鬆開。



    青衫飄飄,他瀟灑落地。



    胸腹處的五團神通之光,依次熄滅。



    彷彿這一刻從比肩神祇的強者,退回為一個從容赴宴的“人”。



    動靜之間,盡顯風流!



    而項北失魂落魄地留在空中。



    他虯結的肌肉依然充滿力量。



    蓋世戟依然鋒芒未損。



    身上,猶自鬼霧升騰。



    可他敗了。



    敗得乾脆利落,毫無懸念。



    這一戰,姜望未用星樓,未曾動用他外樓境的力量。



    甚至於他仗之成名的那柄劍,都未出鞘!



    “好!好!好得很!”項北的那些朋友裡,一個武服男子在此時站了出來,戟指姜望,大怒出聲:“你這齊人,竟敢在我楚國的地界上如此放肆,在我郢城如此狂妄!欺我大楚無人耶?”



    此是誅心之論!



    姜望一個不小心,就會引得楚地豪傑群起而攻。



    但這個時候,左小公爺站了出來。



    “這不是齊人楚人的問題,是我左光殊和項北的問題!甚至於項北如果想,也可以說是我左家和項家的問題!”



    左光殊抵前一步,狠狠地盯著他:“你有什麼問題?”



    這個在姜望看來還很青澀靦腆的少年,此時終於叫人想起他的尊貴身份。他甚至是又進一步,氣勢洶洶地盯著那人:“你再指著我?”



    那人不自覺地手指一抖,垂了下去,面上千個不服、萬個不忿,卻終究不敢再讓指尖對著左光殊。



    雖然他根本沒有指左光殊,雖然根本是左光殊自己抵上來的……



    左家和項家的問題,哪是他有資格插嘴的?



    只勉強嘴硬道:“這齊人太猖狂了!小公爺,就算是您的朋友,他也不該在我郢城……”



    “韓釐!”空中的項北這時已經回過神來,出聲喝道:“不要說些無聊的話!技不如人,有什麼好說?”



    他收了蓋世戟,消散了吞賊霸體,落回地面。



    那雙重瞳轉到從容立定的姜望身上:“觀河臺敗,今日又敗,差距未能縮小,反而擴大,想來是我項北辜負時光!神臨之前,我當見你避道。神臨之時,請君再賜一戰!”



    在剛才的那一戰裡,他最強的神魂之力,根本沒辦法在姜望面前使用,相當於自廢一臂。



    而成就天府又立起星樓的姜望,如今已經全方面碾壓他。



    這種碾壓的姿態,遠勝於觀河臺之時。



    在整個內府、外樓的層次裡,他都自知不會再是姜望的對手。



    唯獨成就神臨之後,神魂發生質變,他的天橫雙日重瞳,才可以發揮出神鬼莫測的力量。他才有信心,再與姜望一戰。



    無論是韓釐大肆指責,又或是左光殊挺身而出,姜望都始終寧定微笑。



    唯獨此刻,收斂了笑意。



    姜望不是一個咄咄逼人的人,從來不是。



    甚至於他很願意給別人保留顏面,無論那人是何身份,不計較高低貴賤。



    項北說,“神臨之前,我當見你避道”。



    這話已經是極大的退讓。



    代表他完全認可這一戰的結局,也願意為此獨吞苦果。



    什麼人才會給什麼人避道?



    下屬給上官避道,平民給貴族避道,奴僕給老爺避道!



    以他項北的身份地位,今日說的這句話,必然會傳揚出去。



    世人皆知他從此低姜望一頭。



    當然他攬下了所有,左光殊對韓釐的威脅,也就不能再成立。



    按照姜望的性格,他是願意回以笑臉,給一個臺階的。



    但此時他只是說道:“給你再戰一場的機會不是不可以,但你以後……”



    他指向左光殊,非常認真地說道:“須對我這弟弟,保持必要的禮貌。項北,我雖恃強,卻不欲辱你。須知辱人者,人恆辱之。神臨之前不必見我避道,與我這弟弟道個歉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