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吃肉 作品

512.喬木 “姑姑說的是。”





這幾年蘇晟著實有長進,北關在他手裡頗有章法,祝纓道:“比在西陲的時候強多了。”




“那時候又小又呆,跟那時候比,強了也不算多強,”蘇晟說,“青君姐教我不少。”




祝青君忙說:“我也是新手,不過把自己做過的事兒同他講一講。”




“挺好,”祝纓說,“安置吧,陳放呢?”




蘇晟額頭一熱,抹了一把細汗:“正要說他!他也要來,對面說,他們這一兩天也就到了。雖然隔著大江,兩邊喊大聲一點兒,也能搭著話。我把橋板撤了,如何設防、布卡,等您來下令。佈置好了,再把橋板上上。”




祝纓點點頭:“行。”




蘇晟道:“要不我跟對喊兩嗓子,讓他們快點兒?”




“行。”




張仙姑從車上下來,聽到這個,也忍不住想跟著看,蘇晟攙了她一把:“阿婆,走這邊。”




一行人到了橋頭,張仙姑張大了嘴:“哎喲!哎喲!哎喲!”十幾根鐵索直通入對岸山間,往下一看,大江奔湧,令人目眩。




張仙姑抻著頭頸,看一眼,驚得縮回頭來,咂一下嘴,又忍不住再抻頭看。




祝纓眯起眼睛看向對面,道:“挺好。”心裡劃拉了一下地圖,對岸是個什麼位置,周邊各州又是什麼樣子,十年前的人口、山川、地理、物產、道路、關卡……都在心中劃過。




蘇晟單手叉腰,大聲叫對面:“有說話的人嗎?!!!”




他的官話在安南算好的,對面聽得懂,很快也回了一聲:“老蘇!!!”




蘇晟罵了一句髒話,然後通知對岸:“我們節帥、太夫人來了!陳刺史呢?!”




“就來!!!明天!!!”




兩邊扯著嗓子嚎了半天,確定了明天能夠見上面,各自鋪完自己那一半的橋板,大家橋上見,都嚎得累了,於是換了人隔空唱起歌來。這邊各種語言的山歌,對面也是山歌,調子有所不同。




張仙姑在外面聽了一陣,到了吃飯的時候,大家都停了,吃飯、休息。




到得次日,陳放果然到了,兩邊又是一陣吆喝,開始鋪橋板,日近正午,終於鋪好了。蘇晟搶先登橋開路,祝纓慢慢走在後面,祝青君按刀就要上前,被祝纓按下了:“帶好你的兵。”又讓趙蘇等人不要全部跟上來,只許跟一半。




鐵索橋走上去與地面的感覺並不一樣,祝纓走得不快,面上絲毫不慌,對面陳放也走得很慢。在他的身後還有一文一武二人,再往一後才是其他的隨從。




雙方見了面,陳放先拜祝纓,稱為:“節帥。”後面的官員對望一眼,也上前見禮。他們的眼中都透出好奇,又帶一點評估。




祝相公應該是男的,安南節度使卻又是女的,眼前這位卻讓他們一時有些難評述。祝纓已經不年輕了,算來應該五十有餘,看起來卻非常的精神。五十多歲的老婦他們見得多了,含飴弄孫的、折磨兒子媳婦的、禮佛唸經的、病痛□□的……當然也有還是精神健旺管事兒的。




祝纓與她們全都不一樣,看到她,第一眼就是難以界定。她沒有刻意著女裝,不是誥命服色,紫袍,金冠,佩刀,不塗脂抹粉,有著所有誥命都沒有的從容。這個年紀的老封君、太夫人們因為年歲與兒孫,都有了一股歲月經驗帶來的慈祥與威嚴。祝纓給人的從容感,與她們又全然不同。




陳放給雙方做了介紹,文官是他的司馬,武官是一位校尉。這二人以前不曾面見過祝纓,但祝纓卻知道他們,對陳放戲言道:“他做縣令的時候就很好,十年了,做到司馬不算超擢。以後要是他在司馬任上不得寸進,就是你們的疏失了。”




司馬忽然悟了:封君們縱使年老、受兒孫之尊奉,依然是絲蘿,眼前這位自己就是喬木。她是丞相啊!




司馬越發謹慎。




校尉話少,他也很好奇祝纓,祝纓不是第一次做節度使了,而她之前兩次為國出征,戰果都是令人佩服的。現在又……




校尉的目光又落到了橋頭士卒的身上,矮、看起來還算有精神,不知道能不能打?




陳放已與祝纓客套上了,大庭廣眾之下,說的全是場面話。又是託皇帝的福,又是要贊節度使忠君愛國等等。




待聽說張仙姑也來了,陳放終於提出要拜見,扭頭問司馬與校尉的意見。不讓見,似乎有些不近情理了,二人欣然同往。




一行人到了北關,校尉與司馬都留意打量這裡,這處關卡用料紮實,裝飾卻不多,關卡及周圍已經很熱鬧了。




校尉終於說了一句:“節帥兵馬帶得不少。”




祝青君道:“習慣了。”




校尉看著這個女將,服色比自己還高級,匆匆一抱拳,問道:“這樣的場面?是不是太大了?”




祝青君輕描淡寫地回了一句:“拉練。”




陳放問道:“練、練什麼?”




“西番。”




陳放與校尉都很關心,連司馬也聽住了。




安南境內的“匪患”剿得差不多,輿圖都據此更新了兩輪,巫仁、項安的籍簿、預算也改過了兩次,但是西番依舊不很太平。盟約是定了,表面上與昆達赤都承認互相不敵對。卻不時會有番人小部騷擾,安南也就一直不能放鬆。




行文去質問,回答就是有人“擅作主張”,昆達赤表示會管。安南也不能因此就翻臉,只能募兵、輪訓。




唯一的好處就是在與西番的摩擦中,練出了一點騎兵,費用的關係,數量不多,質量卻比“西征”時強出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