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吃肉 作品

第221章 狩獵

 “我自己會抓!”

 “別想帶刀進我的地方!你知道這是什麼意思。”祝纓寸步不讓。

 “寶刀”沒有拂袖而去,他說:“你的箭很準,你的馬也很快,與我比一場,贏了我就答應你!”

 祝纓道:“你要怎麼比?”

 “寶刀”想了一下,道:“咱們都不用別人,只你和我。那邊山腳下有一棵大皂莢樹,誰先到那裡算誰贏。”

 祝纓道:“好。”她看了一看這位刀兄,個頭在這裡算高的了,一身的腱子肉,也不怕冷,估計一下這人怎麼也能稱個一百五十斤。她就不一樣了,她才一百二。常與金良、侯五等人混在一起讓她知道一個常識——騎馬跑路,不但看馬還得看人。馬要能跑,人得輕,人越輕馬跑得越輕鬆。在他們的故事裡,魁梧壯碩的將軍甚至需要特殊的馬匹,或者雙馬,才能將人馱起。

 她的還是鄭侯當年的饋贈,幾年了,還不算很老。刀兄的馬是本地馬,山路耐力還可以,不太適合這樣的賽跑。她和刀兄差著三十斤呢,想也知道誰的馬更累。

 她答應得爽快,項樂十分擔心,祝纓知道他們擔心什麼。對胡師姐道:“你為我壓陣。”那一邊,刀兄也低聲吩咐了幾句。兩人都撥轉馬對,對著皂莢樹的方向。

 他們互相提防,又同時出發。刀兄不愧是頭人,他的馬也是一匹良駒,奔跑得很迅捷。但是隻要不是良馬的產地,一地的好馬總難強過鄭侯這等京中貴人所擁有的好馬。祝纓開始稍稍控制,觀察著周圍的情況,兩人一前一後跑了足有十里,果然見到一株極大的皂莢樹。

 祝纓這才盡力驅馬,從落後兩個馬身到一個馬身、半個馬身到齊頭並進只在短短的幾瞬。“寶刀”見狀從馬上橫過拳頭來打,祝纓身子往旁一歪,拳風掃過她的身側。祝纓身子彈正,一鞭馬,駿馬往前一躥,她頭也不回地縱馬前奔!

 “寶刀”手中馬鞭往前一揮,祝纓像是背後長了眼睛一樣,又是一閃!她打定了主意不與“寶刀”糾纏,人家比她重三十斤,奔馬背上的三十斤,拼力氣她是不太行。

 他們二人的隨從都不敢怠慢,也都盡力追趕,但都跑不過這二人的馬。胡師姐等人在後面看到了,都大罵刀兄耍賴。刀兄聽得半懂不懂的,也不理睬。這種事情以賽馬中是比較常見的,捱罵,也是比較常見的。他很習慣了,專心往前追趕。

 祝纓的馬往前躥出一個馬身、兩個馬身,終於提前二十步到達。到達皂莢樹下,祝纓提起馬韁,駿馬一聲長嘶,被祝纓飛快地撥轉馬頭對向刀兄奔來的方向。祝纓更不遲疑,自鞍袋中抽出袋來,張弓搭箭,對準了跑過來的刀兄。整個動作一氣呵成。

 刀兄一驚!猛地往下一沉,借馬身擋著自己。

 項樂等人叫好,刀兄的隨從們都驚怒地大罵,也有人要張弓搭箭解救他的。刀兄將身體側掛在馬的一側,很有技巧地驅馬,遠離祝纓。馬在他的控制下兜了一個圓弧。他的血液流得很快,心呯呯地跳,興奮與緊張一齊佔據了他的身體。但是預料中的箭並沒有射過來,連箭飛過來的風聲也不曾聽見。

 祝纓一路瞄準刀兄,等到刀兄在離她四十步遠站住了,重新坐到馬上看過來。祝纓看著他,鬆開張弓的手,一手提弓,一手將箭在手裡挽了個花兒,揮開了刀兄隨從箭過來的幾支箭。

 刀兄輕斥一聲,隨從們也都收起了弓,項樂與胡師姐等人也來了,雙方再次對峙。

 祝纓和刀兄都比較剋制,刀兄道:“算你贏。”他的隨從們都叫著說祝纓作弊。

 祝纓一面將弓箭插回袋中,一面道:“本來就是我贏。”

 刀兄想了一下,道:“你剛才說的,我答應了。我們利基人從來不騙人,不像山下人!”

 “答應與你比試是告訴山上的人,誰來了我都不怕。也是告訴山上的人,只要說話能做數的人,我也都願意與他交談,”祝纓說,“但你是不是真的頭人,我也要弄個清楚。”

 刀兄道:“我就是頭人。”

 祝纓道:“你也不信山下人,我也不知你身份。我會找人問你是誰的。”

 “哼!阿蘇家的那隻鳥兒嗎?你們是一夥的。”

 “對啊,她已經是朝廷的官了。”

 刀兄冷冷地看著她,說:“你與她一夥,幫著她對付我,又要我來幫你捉人!”

 祝纓道:“她起先也不是朝廷的官,我與阿蘇家先交換奴隸,再互相不包庇犯人,有人犯了罪,照兩家的辦法來懲罰。然後有了交易,她認我做義父,我為她向朝廷求官做。你也可以。”

 刀兄依舊不開臉:“你們就會說好聽的話,拿做官來騙人。”

 祝纓道:“我這話現在還不是對你說的。我會找人問你是誰的。我跑馬快一步,我們先說犯人。別的,你現在答應了,我也不信。”

 刀兄沉沉地看著她,祝纓也平靜地回望,刀兄點了點頭,道:“我等著聽那隻鳥怎麼叫!”

 祝纓道:“我也不用問她,我還有人問。”

 “狼。”刀兄說。

 祝纓道:“你認識他?那你有點兒像了,不過我也不全聽他的。”

 “說現在。”

 “行,你答應不?”

 刀兄道:“好!”

 祝纓道:“等我知道了你是頭人,再說旁別的。”

 “我等著,你有話,叫狼來告訴我。”

 “你不許動他阿爸的頭。”祝纓說。

 刀兄笑了笑。

 祝纓看營裡又派了人來,道:“你吃飯了嗎?我請你吃烤兔子。”

 刀兄搖搖頭:“你信了我是頭人再說!”他打了個呼哨,帶著一眾隨從跑走了。

 項樂上前道:“大人,咱們回府吧!”他難得說得很堅定,胡師姐也說:“不好弄險的。”

 祝纓道:“好,回府。”

 祝纓與項樂等人回到營地,老兩口迎上來問:“剛才怎麼了?”

 祝纓笑道:“遇著了幾個山上下來的人,與他們跑了一會兒馬,我的馬更好。我要留他們吃飯,他們說不吃。哎,咱們吃飯吧,吃完飯回去。小妹也該回來了,不能讓她回到家裡沒人管。”

 張仙姑巴不得這一聲:“好!”

 祝纓又讓隨行的獵戶們將她打來的兔子都收拾了,皮剝了、肉拿粗鹽醃了,還有些野雞、野鴨等也都如法炮製,都裝到車上。

 她們當天就返回了,祝纓還是騎馬,回程比來的時候還輕鬆,她跟在張仙姑的車邊,告訴她:“並不危險,那天那幾個人說,半夜看到咱們營裡的火光,怕咱們是歹人要搶劫他們才過來看的。”

 張仙姑伏在車窗沿兒上笑:“哈哈哈哈,我看他們是匪類,他們倒當咱們是匪類了。”

 一路回到了府城,梅校尉又帶著一隊人等在那裡,看到她毫髮無傷,知道自己又白白擔心這個小白臉兒了!他瞪了一眼前天來報信的斥侯,心說:你小子說的半夜被人窺營呢?!回去打你二十棍信不信?

 祝纓道:“來,將那兔子給校尉勻些。”

 兔子這東西生得快,一逮一窩,獵物裡這種東西尤其的多。她分了梅校尉六隻野兔,又包了兩隻野雞給他,梅校尉心說:三百大軍為你開拔再回來,我賺兩頓兔子肉。以後再也不管你個小白臉了!

 兩人歡笑道別。祝纓回府之後命人將帶回來的兔子拿幾隻到府衙的廚房裡加餐。又取大罈子,往內裝了一罈兔子、一罈野雞,使人給冷雲送去,說是自己打獵的收穫。餘下的取來掛著,拿木柴來做成燻兔。

 廚房裡忙著,祝纓命人去請來狼兄,詢問利基族的情況。根據描述,她見到的那個確實是利基族一個大支頭人。上一任的頭人,或者說洞主,前兩年剛死,算起來他去阿蘇家獵取人頭的時候他父親還在。父親一死,他才升格做的頭人。

 祝纓又派人去請來仇文,向他詢問利基族頭人的情況,仇文道:“是他!那個人就好砍人頭做祭!”

 祝纓再去問其他人,說法也都差不多。又命畫了畫像來認,差不多可以確定她見到的那個人,就是新任頭人。

 祝纓點點頭,當然啦,蘇鳴鸞接受了敕封,周圍的部族必然會有所反應。已經破開了一個口子,接下來的進展就會快一點。

 確定之後,她就讓狼兄再送信,跟刀兄約個時間再談一談。

 狼兄接受了這個任務,從府城出發,前後腳的,蘇喆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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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喆在家住到了二月初九才出發,在福祿縣又住了兩天,到府城的時候已經是二月十三了。

 從府衙回家,她高興,從山上到府衙,她也高興。

 蘇鳴鸞給她準備了禮物帶回來,她先跟張仙姑說:“太婆!這是你的!”又給祝大、花姐等人分贈,最後對祝煉二人皺鼻子。

 祝煉心情不錯,不跟她拌嘴。他的邏輯很簡單:我跟著大人一個姓,我們才是一家人,我不跟你一般見識!

 祝纓從前衙回來,看她開心就說:“咱們明天再上課。”

 在祝纓這兒上課是很有趣的,蘇喆笑道:“好!”

 第二天,祝纓先到前衙安排事務、批公文,然後抽個空到後衙來:“都到書房來上課了!”

 蘇喆開心地到前院去,兩個小伴讀給她拿著書包本子。冷不丁的,看到對面院子裡出來兩個不討喜的人,也揹著小書包。蘇喆瞪大了眼睛:“你們幹嘛?”

 祝煉面無表情地道:“上課。”

 蘇喆:……

 一回來就多了倆同學?!還是利基的這倆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