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第 183 章

    二十七公所言不假,明明有劍卻不見,外頭必定是一片詆譭,朝堂上則是一片攻訐。

    “唇亡齒寒,周邊若是生亂,雙安州也難倖免……老丈不當這麼看。”裴少淮知曉二十七公是為自己著想,反過來寬慰二十七公,言道,“若能用一時之名換萬民之命,被人罵一罵又如何,總是少不了一塊肉的……只要度過了這個難關,總有名聲好的時候。”

    學識的偏差裡,不能奢求柴米油鹽的平民百姓,和自己是一樣的境界。

    “雙安州何德何能……”二十七公哽咽顫顫道。

    又承諾道:“大人既有如此心胸,待此事過後,老頭子便是喊破了喉嚨,攤上這把老骨頭,也要為大人保住這份名聲。”

    “老丈的心意,晚輩省得,也心領了。”

    不管怎麼說,二十七公的到來,讓裴少淮心頭的陰霾散去了幾分,至少有人告訴他,這麼做是值得的、是對的。

    ……

    深夜裡,同安城樓上。

    陰雲層疊星光暗,燈火稀疏夜色浮。

    裴少淮站於城樓上,望向城裡,與去歲相比,還是差不多景觀,卻品不出那安然寧靜了。

    對家已經出完牌,該輪到裴少淮出牌了。

    不管大氏族背靠什麼樣的權貴,有多少後輩、門生安插在朝中,究竟是為了謀權還是為了謀財,他們既然敢拿百姓當籌碼,裴少淮便要試著搏一搏,叫他們血本無歸。

    ……

    南風還未至,商船還未歸。

    潮州府的米商們也還在路上,閩東南各府州依舊因糧價而騷亂著。

    棉布、銀幣、開海才是裴少淮的底牌,在時機到來以前,不妨先略使小技,離間門離間門。

    裴少淮先是把“開海”的消息透露給了海賊,借海賊之口帶到逡島上,流入徐霧的耳中。說是朝廷不止要開海,還要委派軍衛戰船為海商們護航,保一路平安。

    隨後,又把王矗殺寇有功、從泉州府衙領走了上萬兩賞銀的消息傳過去。

    從王矗那得知逡島的大概位置以後,燕承詔每隔兩日便派烏尾大船到逡島附近遊弋,似乎隨時準備圍島而殲。

    就這麼吊著徐霧,令其心驚膽戰。

    隔日,裴少淮不請自來,又去了泉州府望江樓,主動約見謝嘉。

    謝嘉心情很好,興致勃勃而來,以為裴少淮要向他低頭了,豈知他推門進來,裴少淮莫說相迎,連身子都不起,只顧著把玩杯盞,不時呷一口溫茶。

    直到謝嘉站在跟前,才挑了挑眼皮,瞥了一眼,眼中盡是鄙夷與不屑。

    好一副京都富貴公子哥的模樣。

    裴少淮還一句話沒說,就已經讓謝嘉怒不可遏,這份怒氣積壓已久。

    謝嘉道:“裴大人便是這樣的臉色來與人言和的?豈不知如今是你在下乘。”提醒裴少淮擺低些姿態。

    裴少淮輕蔑笑笑,道:“只有你把這件事當作一場較量。”眼神裡還帶些憐憫。

    “不管事情如何發展,我裴少淮還是裴少淮,皇帝的近臣,閣老的門生,高門的嫡孫,豈會落於你的下乘?謝知府未免也太高看自己了。”裴少淮又道,“對了,你背後的主子也是如此,這層身份是不會變的。”

    裴少淮佯裝著。

    激怒謝嘉的不是裴少淮,而是長久以來侍奉出身高門的主子。

    雅房的門沒有關緊,一條黃毛的土狗不知如何混了進來,守在雅房門外哈著嘴、搖著尾。

    裴少淮下了一筷子,夾起一塊肉拋了出去,正好滾落在土狗身前。

    他又道:“謝知府方才滿臉喜意進來,是覺得我要與你議和,你可以向主子邀功了?”裴少淮嘆了一聲,惋惜道,“有心邀功,不如想想主子有沒有哪位門生臨近考滿,自己會不會鬆動鬆動,給人讓位。”

    “休要胡言亂語。”主子似乎教足了謝嘉規矩,明明怒氣滔天,又不敢拿裴少淮怎麼樣,只能欺人道,“本官堂堂正四品大員,一府之長,豈會認人為主?你所說的,相互合作,各取其利罷了。”

    “是嗎?”裴少淮看到土狗在等著第二塊肉,輕蔑之色更濃幾分,言道,“若是如此,豈會命令你納賊子為妾,生個兒子養在賊窩裡?本官好奇,謝家族譜要如何寫才好。”

    繼續離間門道:“若是謝知府堂堂四品大員自甘自願的,倒也勉強說得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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