棄脂焚椒 作品

第九十九章

軍帳四角皆是用鐵釘死死釘在地上的,有的時候士兵也會將刀、劍等物貼帳放置。




按理來說它的承載力不成問題,但是這絕不代表人也可以靠在帳上。




方才還在擔憂他“傷勢”的江玉珣迅速閃身,並用審視的目光掃嚮應長川……定烏穆高大草原的陽光,將應長川的皮膚曬得多了幾分蜜色,相比起一月之前,他身上的肌肉似乎愈發清晰。




最主要的是應長川的動作流暢利落。




哪裡有一點點受傷的意思?




好啊,又騙我是吧?




我就知道後世那些負面傳聞,也不全是空穴來風。




江玉珣久違地在心底裡黑了應長川一下。




手雖然還被應長川錮著,江玉珣卻還是忽然站直身,並義正詞嚴地搖頭道:“不想。”




他這聲頗大,在剎那間穿透氈簾傳到了軍帳外。




表情變化更是快過了翻書。




然而今天應長川似乎是不打算和江玉珣講道理了。




在“不想”二字傳到耳邊的同時,應長川已經單手卸下了自己身上那件戰甲。




江玉珣的指尖,就這樣毫無預兆地貼在了對方的胸口之上。




……傍晚時分,天氣一點點轉涼。




與泛著寒氣的玄甲不同,在觸到他胸膛的那一刻,江玉珣的指尖甚至如被燙到一般輕麻了一下。




軍帳內燈火通明,以至於江玉珣清晰地看到了應長川眼眸中的笑意。




不用猜都知道,他絕對又在逗自己。




時間已經不早,修整結束的士兵們一個個離開軍帳,並三五成群向篝火旁而去。




他們的腳步聲與吵鬧聲一道傳到了江玉珣的耳邊。




今晚的宴席規模雖然不大,但是身為皇帝與將領的應長川必然不會缺席。




江玉珣小心低下了頭,忍不住偷偷地笑了一下。




——應長川先不仁就別怪我不義。




“……既然陛下這麼說了,我也不是不能勉為其難。”




說著說著,江玉珣忽然抬起另一隻沒有被錮於應長川掌心的手,一道貼在了他的胸.前。




開玩笑,自己可是現代人!




怎可能這麼輕易就被應長川嚇到?




到底已是初夏時節,應長川身上的戰甲下只有一件薄衫。




江玉珣的指尖於此刻透過衣衫,觸在了他胸口那道年幼時留下的猙獰傷疤上。




多年過去,刀疤不但仍清晰可見,甚至於觸碰起來也很明顯。




原本只想逗回來的江玉珣,下意識隔著衣料輕輕地撫摸起了那道長疤。




雖然知道這道傷已經痊癒多年,但是這道格外明顯的痕跡仍使江玉珣的動作莫名地輕了幾分。




就像一片羽毛,在這裡蹭來蹭回去。




輕垂著的眼簾遮住了那雙墨黑的眼瞳。




應長川眼前只剩下江玉珣那還在隨著他的呼吸一道輕輕顫動




的睫毛。()




……似乎下一刻就要化為蝴蝶振翅飛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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胸口處的酥麻之意,如細弱的電流瞬間流遍全身。




應長川又想起了江玉珣的睫毛輕蹭在自己掌心的感覺,與溫柔的呼吸。




方才緊緊錮著江玉珣的那隻手,不由鬆開了些許。




冷色眼瞳中的目光卻變得格外炙燙……




江玉珣壓根就不知道應長川在想什麼。




察覺到他終於松力後,江玉珣立刻將腕自對方掌心抽了出來。




——看吧,我就知道這招有用!




江玉珣不由長舒一口氣,唇角也在此刻微微揚了起來。




軍帳外不遠處突然傳來一陣歡笑聲。




江玉珣下意識轉身看向那個方向,末了快速向後退了兩步。




他在衣襬上蹭了蹭手心,忽然抬頭說了句:“時間不早,宴席將要開始。呃,那我先走了?”




話音一落,還不等對方給出答覆,江玉珣便拉開了軍帳的氈簾。




不過轉眼就消失在應長川的眼前。




有晚風在軍帳敞開那瞬間,自帳外湧了進來。




帳內的燭火隨著這陣風一道舞動,應長川不由一點點攥緊了手心。




清晰感受到身上那陣燥熱後。




此刻的他忽然明白了何謂自作孽……




-




鎮北軍駐地雖然大,但也經不起數萬個人圍坐在一起吃飯。




宴席即將開始,眾人分散坐在處於營區各個角落的篝火旁。




與江玉珣同坐一處的,都是參戰的主力將領,以及留守在鎮北軍駐地的朝廷命官。




時間已經不早,太陽一點一點下山,暖色的篝火將桌案上的肉食照得油亮油亮。




隨應長川趕了一天路的將領,忍不住嚥了咽口水。




此時遠處其他士兵已經開宴,喝酒吃肉好不快活。




聽到從四面八方傳來的歡笑聲,那將領終於忍不住抬頭向江玉珣行禮,並問他:“江大人,不知陛下可是還有政務要忙?是否需要吾等協助?”




周圍幾人齊刷刷地將視線落在了江玉珣的身上。




直將他看得心虛起來……




他下意識轉身,並裝模作樣地看向自己與應長川所住的軍帳方向。




“陛下恐怕是在忙著軍務吧……”江玉珣一邊說話一邊端起了手邊的酒杯,並藉此遮掩唇角與略微僵硬的表情,“沒關係,眾位大人先用餐吧,一會大家還要早早休息。”




話音落下之後,他便抿了一口烈酒接著帶頭拿起了筷子。




按理來說,天子不來便不能開宴。




但江玉珣的話音落下之後,眾人竟然也動作流暢地隨他一道動起了筷來。




似乎早已默認了他能代天子作出決定,




吃著定烏穆高大草原上特有的牧草和沙蔥長大的羊羔,肉裡沒有一絲半點的羶味。




剛剛烤好的羊肉外焦裡嫩,唇齒之間滿是從未




()嘗過的清甜與鮮嫩。()




身為天子和將領的應長川,從來不會虧待這些與他一起打天下的武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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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無論軍中的伙食多好,出門在外仍是以果腹為先。




尤其不能因為吃飯而耽誤了行軍打仗。




因此席間的這幾名將領,可謂是結結實實地饞了將近一個月時間。




羊肉的香氣早把他們的饞蟲勾了起來。




一口下肚,更是罕見地將天子還有其餘事情全都拋到了九霄雲外。




“喝酒,喝酒啊!”同在席間的定北大將軍高高舉起手中的杯盞,“我大周得此大勝,吾等理應豪飲一番!今晚一醉方休!”




“將軍說得是!”江玉珣對面的將領也在此刻舉杯,並大聲重複道,“都開懷暢飲啊——”




受此氛圍影響,就連向來小心的莊有梨也跟著他們一起一杯一杯地喝了起來。




“江大人,”喝多了的定北大將軍的臉早泛起了紅,已向周圍人輪流敬過一番酒的他起身看向江玉珣,並用無比認真的語氣說,“我大周軍隊的實力自不容小覷,但此番能夠以如此快的速度打敗折柔,還是多虧了江大人當初提出的火火器……哪怕是為了此事,我這個當將軍的也該好好的敬您一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