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無敵水哥 作品

第一千兩百零三章:多少傻逼不珍惜(牧月 六)

我見到那一幕時腦袋是一片空白的,甚至忘記了呼吸。

小時候的孩子王,最疼我的人,也是我最尊敬的兄長,現在這幅模樣,我不知道我該立刻哭出聲音,還是憤怒地問我哥這一切都是誰做的,我只是站在那裡,呆滯地看著我哥,就像一隻蠢驢。

叫醒我的不是別人,還是我哥,他的第一句話不是怒罵,也不是髒話,而是相當平靜的呼喚,他說,“星楚,過來。”

我機械式地走過去,在他身旁的椅子上坐下,無視了上面被掀翻花瓶打溼的水痕。

我哥側著頭看著我說,“不要一副天塌了的樣子,我還沒有死。”

我回過神來問他怎麼回事。

“咎由自取。”我哥說,“也是求仁得仁。”

我不明白,他沉默了片刻後,告訴我這些傷勢是他在上一次任務裡,不顧長官和隊友的阻攔,執意一個人深陷進了一堆死侍庫中得來的惡果,完全是他自己的錯,怨不得任何人。

我問他為什麼要這麼做,你瘋了嗎?

他說他沒瘋,相反,他很清楚地知道他必須這麼做。

然後他告訴了我一個天大的秘密。

“如果我不這麼做,下一任的‘月’馬上就會是我。”

我承認我腦袋短路了那麼一段時間,完全無法理解這句話的意思,而我哥也是輕聲告訴我他的動機和意圖。

他告訴我,作為李家最優秀的嫡長子,沒有成為統率的才能,自然成為“月”是最合適的人選,從我哥他出生開始,就是按著成為“月”的方向去培養的,所以他從小就是院子裡的孩子王,無論是誰都打不過他,他始終是同齡人裡最優秀的一個,是榜樣,是精神領袖,這一切都是為了到合適的時候,由他來繼承“月”這個名號。

我當時就冷靜地進行分析,然後否決了這個說法,說不可能,你和我一樣二十三四歲,都是老東西了,人家“月”是吃年輕飯的,你怎麼可能會被選中成為“月”的繼承人?

他淡笑著說,看來李牧月的確告訴了我一些東西,但也沒有告訴我太多,這是好事。

“月”並不是只能活到二、三十四歲,而是作為“月”,你本身的心臟只能承受那顆“聖意”四到五年,時間一到,“聖意”的負荷會超過你自己心臟的上限,你的心臟會逐漸衰竭,然後死去,至時“聖意”會同化你讓你成為它復活的容具,宗族自然會將它帶離你的軀體。

我呆呆地說,宗族拿走心臟之後呢?

我問了一個蠢問題,我哥只是安靜地看著我。

我又問,為什麼下一代“月”會是你?

我哥說,因為他足夠優秀,足夠強,他是李元德的長子,即使年齡超過二十,一旦成為“月”,即使生命只剩下不到一兩年的時間,他也能給宗族帶來巨大的利益,能讓海外的敵人們畏懼,讓那些露出獠牙的野獸考慮冒犯宗族的得失。

我逐漸明白了,“月”真正的核心其實一直都是那顆“聖意”,那顆尊貴古龍的心臟,作為載體的“月”不過是替代品,活四到五年,還是活一到兩年,甚至半年幾個月,都無所謂,只要他們的任務完成,宗族有了更好的下一任繼承者,“月”隨時都會活躍在前臺。

正統最大的秘密之一就這樣被哥哥告訴了我,因為哥哥被選為了下一任繼承者,所以他才知道了這些秘密,所以才——

我盯住哥哥,喉嚨有些乾澀,“你是為了——”

我哥哥擺了擺右手讓我不要說下去,他沉默片刻後告訴我,牧月快撐不了多久了,下一任繼承者遲遲未定,原本應該由他作為臨時的繼任者,但只要他無法擔任這個職責,那麼牧月就必須撐下去。

撐得越久,活得越久,事情或許就有轉機。

我沒有質疑這一切,因為早在針對李牧月身體的一系列研究中,我已經漸漸發現了許多端倪,或許只等某一天所有的線連起來的時候我就能自己發現真相,但在這之前,真相忽然地掀在了我的面前,讓我一時間如鯁在喉,無語凝噎。

“還記得你之前過生日,我求你幫我的忙嗎?”李牧說,“你這些年做的事情,我一直都看在眼裡,你做得很好,但還不夠,你可以做到更好,我知道你其實一直都比我聰明比我能幹,甚至你的血統都可能比我優秀,只不過你一直在藏拙。我知道我很自私,但我想求你一件事,星楚,救救李牧月,你是正統內唯一一個可以救她的人。她活不了多久了,‘聖意’快要把她壓垮了,在宗族找到合適的下一任繼承者之前,救救她。我不想她死。”

我呆愣地看著我哥平淡的臉,覺得他有些陌生,他是最聽我爹的話的那個孩子,是為了正統最為一腔熱血的好苗子,到頭來卻做出了無可挽回的禍事.曾經我是猜到過我哥哥對牧月的情感,但從未想過那份情感會那麼深厚,他們可能數年都未曾再見過面,但依舊這樣毅然決然。

酒水相融,酒會變淡,水會變質,有些人遇到另一個人就會變得軟弱些,就像摻了水的酒。

我有些想通了伯伯那個時候對我說的話,也許我哥就像那杯摻了水的酒,變得軟弱了。

而我呢?我想起伯伯來時對我說的話,我才明白,可能我從來都沒清醒過,自從那天進了那間花團錦簇的四合院,就一直在桂花樹下兜著圈子,從來沒有走出去過。

所以我答應了我哥哥,我會救李牧月,盡我所能。

我哥得到了我的承諾,表情也逐漸鬆緩了下來,又在忽然的一瞬猙獰暴怒,拿起身旁的花瓶從我耳畔丟過砸碎在背後的門框牆壁上,進來的爹面無表情地來到我身邊,在我哥的嘶吼中帶著我離開,什麼也沒有說。

我在離開前回頭看了一眼病床上的那個人,他猙獰的面龐上,唯獨眼睛裡寫滿了愧疚,似乎在對我說對不起。

他知道他讓我應下的承諾有多麼無禮,就和他說的一樣,他是個自私的人。可我也沒有什麼立場去謾罵他,因為和他一樣,我也是個自私的傢伙,什麼樣的兄長,什麼樣的弟弟,都是一路貨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