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無敵水哥 作品

第一千一百九十八章:牧月(一)



            說一段往事。

其實,那天我在院子裡抬頭見到她的時候,我就已經猜到之後會發生怎麼樣的故事,而這個故事又會迎來怎麼樣的結局。

可我還是義無反顧地向她走去。

因為那本就是明知沒有意義,卻無法不執著的東西。

我叫李星楚,正統李氏宗族後人,按照傳統宗法制度的排法,我的正式自我介紹應該是“李星楚,正統李氏家族嫡次子”,但我大多時候向外的自我介紹都是:李星楚,性別男,愛好是中國古醫學和低空跳傘,未婚。

我的老爹是李家兵部,左事官,李元德。也是這一代的李家家主。在我上面有作為嫡長子合法繼承我父親權力,地位以及多數財產的兄長,往下也有作為嫡三子和四子的兩個弟弟。

說到這裡你大概就明白為什麼我自我介紹不喜歡提及我的背景。

如果我是嫡長子,那還好,又或者說當代的嫡長子是一個紈絝廢人,那也還好,但很可惜的是我的兄長很優秀,從出生開始他就出色到令旁人自慚形穢,這個旁人自然也包括我。

但可別誤會了,我從不羨慕我的兄長,相反我們小時候的關係一直都很好。

小時候在北亰的密雲城郊打獵的時候撞見過野生的豹子,如果不是兄長挺身而出用稚嫩的黃金瞳嚇跑了那隻豹子,恐怕嚇到腿軟坐在地上的我早已經成了城郊隨地一把草的肥料。

從小我就被我媽教育,長兄如父,你要讓著你的兄長,不要去爭,也不要去搶,命裡有時終須有,兄弟之間要互相友愛,相互襯扶。所以自打小時候我背得最多的課文就是《孔融讓梨》和《王泰讓棗》,不止背,還得抄。

可無論長輩怎麼訓誡我,督促我,我在他們面前總是把這兩篇文章背得磕磕巴巴的,這一度讓他們感到失望,覺得我沒有遺傳到我老爹的優秀龍種基因,直白一點說就是廢了,比起我兄長三歲倒背如流《三字經》和《千字文》,我的表現就相當泯然眾人。

但其實也只有我自己知道,可兩篇最簡單的文章我死活背得磕磕巴巴那是有原因的,誰叫我有一次在路過我爹媽的門前時聽見他們說,等我背完那兩篇文章後就再讓我背《忍經》,鞏固一下心性。

我之後私底下問了守書庫的伯伯那本書有多長,結果得到的答案是大概一千三百多篇《孔融讓梨》,我差點嚇哭了,然後自然就是我被唸叨到成年都時常還被長輩在桌上提起戲謔的三年背不完《孔融讓梨》的典故發生了。

在學習謙遜,忍讓這一課程之前,我提前學會的是裝傻,並且之後的日子裡這個技能相當受用於我,無論是學習,還是鍛鍊,亦或者平日的表現,我都會去裝傻扮蠢,表現出我相當沒有天賦的那一面。

只要我一做蠢事,或者學藝不精,長輩們就會拿我的兄長來與我比較,開口就是,“星楚啊,你看看你哥哥,再看看你自己”

這時我便不說話,等到他們話題從我的身上歪到對於兄長的誇讚時,我就能不動聲色地藉口自罰抄書,一頭鑽去書庫去打發時間,這導致我童年的大半閒暇時光都是在家族內的那個對於小孩子的視角而言大到沒有邊的,彷彿把世界上所有的書都囊括在內的家族書庫裡度過的。

我膠片般泛黃的兒時記憶裡最深刻的一幕就是,小時候我坐在那間書架如塔般林立的巨大書庫裡安靜抄書的時候,伯伯就在旁邊的太師椅上悠哉遊哉地曬太陽看古書,書庫外的院子裡樹葉紛飛,偏家的孩子們追逐打鬧玩著皮球的聲音離我很近也很遠。

也得利於我小時候經常去書庫裡抄《孔融讓梨》,和守書庫的伯伯混得熟悉,在我的記憶裡,守書庫的伯伯年紀很大,臉上的褶皺比我爺爺的還要多,我不知道伯伯的家在哪兒,但我卻只知道只要我想找他,那麼在書庫準能找到人,多半見到的時候還是那麼子的一張躺椅,一本書,一身黑色的洗得發白的袍子掛在身上,藏在太陽裡一邊晃,一邊眯著眼看手裡發黃的書。

我經常好奇伯伯手裡的那些書究竟有什麼魅力能讓他天天窩在書庫裡不挪步,心裡猜測著,那準是大人說的那些見不得人的小書,又或者是精彩的連環畫什麼的(我在背後偷看時,見到了書上有畫的小人)。

小時候膽大包天,因為抄書枯燥耐不住性子的我,有一次就等伯伯睡著了去偷摸看他手裡書的內容。我發現書上連環畫的確是有的,只不過那些小人畫得很奇怪,很多小字兒寫在小人的身上看起來暈暈乎乎的,但奈何暈乎也好過抄得想吐的《孔融讓梨》,所以我也看得起勁。

之後在書庫裡沒事幹我就趁伯伯睡著的時候看他的書,純當連環畫去翻,久而久之那些畫上的小人以及密密麻麻的字眼都倒背如流——直到後來,我才清楚,那些書都是講的古醫學,連環畫都是人體解剖的穴位。而那個時候,我對醫術的愛好已經養成了。

伯伯從不反感我摸魚不抄書相反還特別歡迎我來書庫看書,或許現在想來睿智如伯伯也是知道我小時裝傻的伎倆,歡迎我去書庫只不過是閒的無聊,多拉個可愛的後輩打發時間.可每次見到我賊拉羨慕地看著書庫門口撿皮球的同齡女孩的時候,他又會用摺扇敲打我的腦袋,用一種你貪玩我就要給你爹媽告狀的眼神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