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無敵水哥 作品

第一千一百九十七章:宿命



            女人重新坐在了床榻上,白紗已經被取掉了,露出了裡內那繁複的擺設和傢俱,圍欄窗戶雕的是仙鶴送子。

《浣溪沙》裡說的是“寶鏡奩開素月空”,古代的女人總有一個鏡匣,映著窗外的素月,藉著燭火對著梳妝檯化妝秀紅。

眼下這張拔步床裡還真就被塞下了這麼一個完整的梳妝檯,櫸木質地民清時期的純手工雕刻,適合讓臥床的女人穿著沁到骨子裡的懶散,側臥著也能漫不經心地對鏡貼花黃。

可現在的女人沒有心思化妝,從愷撒告訴了她有關正統的“月”就近一段時間(約莫‘夔門計劃’到‘聽證會’)涉及的事端開始,她原本身上的慵懶和怠惰都消失了。

那種氣質的轉換在愷撒的視角來看相當地明顯,硬要去用例子來形容,就像一個邏輯都理不順胡言亂語的醉鬼忽然之間沉默,然後和你通順理智地進行交談。這樣的場景發生後你不會驚歎這個酒鬼到底是發生了什麼忽然清醒過來,反而你會立刻懷疑她之前一切的酒瘋是否都是故意的偽裝。

女人坐在床榻上,雙手撐在左右,身體微揚,沒有說話,只是相當安靜地看著前方,她的目光沒有確切的焦點,很顯然她在快速地去過一遍愷撒透露的一切信息,篩選裡面哪些是謊言哪些是真相。

時不時的,那雙熔紅的瞳眸會掠過站在廂房中打量著這件仿古屋子裝潢古董的愷撒,時不時摸一摸這個唐三彩女坐俑,敲打一下那個青花九龍紋大缸,再揹著手轉兩圈欣賞一下雕漆百寶嵌屏風。

有點苦中作樂的意思在裡面。

他總得在這段必然的沉默期間給自己找一些事情做,一個優秀的意大利紳士和女士同處一個空間,就算兩者沒有話題,合格的紳士也不能表現出半點無所適從的尷尬,只要他不尷尬,那麼尷尬的自然就是那位美麗的女士,引得對方主動搭話,這樣就能佔得之後聊天的天然上風地位(玩手機不算緩解尷尬的辦法,或者說這種行為是最糟糕的)。

這個屋子裡是沒有除了那張床外的其他落座的位置的,很顯然這個廂房就沒準備接待過客人。

總不能讓愷撒一起坐在那張拔步床上去,雖然床大到能把616寢室那些貨一起搬上去都不嫌擠,但好歹那是一位漂亮女人的閨房香床,男人坐上去是要壞人家清白的,放古代多少得被浸豬籠——還是女方被浸。

再而言之,愷撒就算臉大到能開口問對方能不能坐一坐,那雙灼紅的瞳眸就已經幫對方回答了他——那眼神像極了自由一日那一天,諾諾一槍爆掉了林年他姐姐,林年回頭看向塔樓時候的樣子。

忽然就有點牙疼了起來。

“所以,我剛才提到.”

愷撒正準備重新把天聊起來,不浪費時間的時候,床榻上的女人立刻就抬起了食指,意思很簡單,就是讓凱撒閉嘴噤聲。

愷撒偏了一下頭也沒接著說下去了,就看著女人重新拿起了那袋子水煙,在漠然沉思的狀態中幾次放到嘴邊都放下了,乾脆忽然地丟開了水煙,從拔步床的窗口扔了出去砸在了牆壁上落進了那口青花九龍紋的大缸裡。

也不知道該說心疼大缸還是心疼水菸袋,女人就拉開了梳妝櫃,從裡面拉出了一根和田玉材質的菸袋,相當的細長,用料很足,綠中帶著血胭脂一樣的紅,她相當粗暴地往菸袋裡塞菸草,也沒管什麼“上緊下松”的填法,她現在已經煩躁到需要用一點過往的手段來緩解壓力了。

愷撒注意到女人塞菸草的手有些顫抖,不是因為緊張,而是因為身體自發的狀況,就像是劇烈運動後的手足抖動——可對方一直躺在床上哪兒運動過?也就是剛才下床走了幾步,總不能這樣就能讓對方累成這樣。

女人塞好菸草卻找不到火,拔步床很大,東西也很雜,白色紗幕揭開後,愷撒也見到了那張床上其實有些亂,很多莫名其妙的東西都卷在綾羅綢緞的角落褶皺裡,像是髮髻、牛角骨、眼線筆什麼的,甚至還能看到沒吃完用夾子封著的薯片袋子和少了一隻的藍牙耳機。

生活相當不規矩。

愷撒表示見怪不怪,諾諾的房間有些時候比這更亂,他見過不少女人的閨房,眼下這個在那些房間裡混亂的程度要排倒數,算得上是整潔有佳了。

“嘟砰”一聲,明火在廂房中亮起,女人抬眸看了一眼湊過來的亮著火苗的防風打火機,之前看起來很不順眼的愷撒的臉.大概還是一樣不順眼,可這和她願意借個火沒太大關係。

在輕口抽吸中,菸斗撩起煙霧,但愷撒卻發現那些煙霧並非白色,而是相當詭異的紅色,在借火的時候由於他湊得近,不可避免地吸入了一小些,那進入鼻腔的刺激性氣味簡直就像是龍息辣椒和黃芥末粉一起在感官系統裡爆炸了一樣,這種比喻也只能體現出愷撒所感受到的十分之一不到的痛苦。

愷撒連打三個噴嚏,往後退了好幾步,抬手捂住了半張臉,也沒顧及鼻涕會不會打髒袖口,劇烈地開始咳嗽,直到整雙眼睛都紅了,黃金瞳里布滿了血絲,白人種的臉部膚色明顯地發生充血漲紅。

毒?

這是愷撒腦子裡第一個跳出的反應,兵不厭詐,之前這個女人所有的說辭和情緒變化都只是鋪墊,直到發展到借火這個陷阱,吃準他這個意大利人骨子裡戒不掉的紳士風度,從而用菸草燃燒的方式進行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