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王老兒L:“心懷天下百姓,很有長進。”




馬車前來,馬伕放好杌凳,沈睿攙扶他上馬車。




師生共乘一道回刺史府。




路上沈睿把灃水縣的情況與王老兒L細說一番,他捋鬍子陷入了沉思,應道:“朝廷想從官紳手裡掏錢銀可不容易。”




沈睿發愁道:“眼下新政無法推進,在灃水縣停滯不前,倘若通州失敗,勢必影響稅改施行。”




王老兒L點頭,“此話不假,通州稅改重中之重,無論遇到什麼難題,都要破除。”




沈睿正色道:“學生想請教先生,如何才能破灃水縣的局?”




王老兒L:“子煥莫要著急,且容老夫從長計議。”




兩人又說了些其他話題,就各自近幾年的情形嘮了一番。




回到刺史府後,沈睿替王老兒L安排住宿,恰逢溫宣民來尋,沈睿相互介紹。




當天夜裡三人說起灃水縣遇到的難題。




姜到底是老的辣。




王老兒L坐在燭下,就目前他們的處境細細分析了一番,說道:“新政改革並非針對百姓,而是針對的官紳,既是改革,必然會發生激烈衝突。”




沈睿道:“先生的意思是讓學生強行執政嗎?”




王老兒L一臉嚴肅,“如今底下的官紳不願意繳納田賦,子煥的態度若不強硬,永遠都收不齊田賦交差。”




沈睿沉默。




溫宣民也沒有答話。




王老兒L繼續道:“但凡涉及到利益相爭,必定會引起矛盾衝突,這是無法避免的。




“當務之急,若想盡快把新政推行下去,手段必須強硬。




“若不然,通州十八個縣,只怕一個縣的田賦都收不了。




“咱們姑且不論這些,當今聖上下定決心推行稅改,可見是經




過深思熟慮的,想來在朝堂上也遭受過不少阻攔。”




聽到這茬兒L,溫宣民插話道:“我曾聽父親提起過,當時有不少官員聯名上書稅改一事,皆被聖上駁回了。”




沈睿:“這涉及到他們的利益,自要抗議的。”




王老兒L道:“癥結就在這兒L,聖上既然堅持推行新政,如果通州失敗,無異於被官紳打臉,你們若是他,惱還是不惱?”




二人沉默。




王老兒L總結道:“我的意見是推行新政必須強行執政。




“你們太過溫和,以至於一個灃水縣就成為攔路虎,後面還有十七個縣,個個都是攔路虎,這差多半是辦不成的。”




他言辭懇切,顯然是盼著能把新政改革施行下去,改變大梁現狀。




沈睿默默看向溫宣民,問道:“雲華兄以為如何?”




雲華是溫宣民小字。




他從袖袋裡取出溫顏寫給他的書信,露出一言難盡的表情,“我亦問過家裡頭,他們讓我搞事,搞大事。”




沈睿:“???”




溫宣民:“子煥先看過再說。”




沈睿忙接過拆開細看,頓時倒抽一口冷氣,目瞪口呆道:“這豈止是作死?簡直是作大死啊!”




他眼皮子狂跳,把信件拿給王老兒L。




不曾想王老兒L看過後,捋鬍子讚道:“甚妙!”




兩個年輕人同時看向他,露出懷疑人生的表情。




王老兒L顯然也是個懂得厚黑學的老頭,他的想法跟溫顏不謀而合,說道:“這信上看似下猛藥不合情理,實則良藥苦口。”




溫宣民嚴肅道:“請王先生賜教。”




王老兒L就書信一番分析,睿智道:“你們來通州這麼些日,溫和執政,下頭的那些官紳可賣面子?”




溫宣民搖頭。




王老兒L:“咱們行事講究一個先禮後兵。




“既然他們軟的不吃,那便來硬的,至於結果如何,只要不鬧出人命來,只管行事。




“信上也說了,通州這差事,單憑你二人是辦不成的,得讓聖上出手。




“可眼下聖上不會貿然行事,在沒有捅出簍子來之前,他都不會插手,故而得讓二位把通州的官員逼出來跳腳。”




沈睿發出靈魂拷問:“這樣管用嗎,會不會被聖上怪罪咱們辦事不力?”




溫宣民接茬兒L道:“應該不會。”頓了頓,“這差事原本就不是人乾的,落到你我頭上,總有原因。”




沈睿看向王老兒L,又問:“先生也認為強行執政可行?”




王老兒L點頭,“可行,先把動靜鬧出來再說,反正通州離京畿近,朝廷也能快速穩住局勢。”




沈睿聽後,不由得摩拳擦掌,“你們既然都這般說,那我就放手去幹了。”




溫宣民露出奇怪的表情看他,埋汰道:“合著子煥早就憋不住想搞事了?”




沈睿:“不瞞雲華兄,我早就看不慣那幫官紳




想動手揍他們了。”




溫宣民:“……”




於是沈睿徹底放飛自我,於次日差人去京畿調兵搞事。




那邊派了三百兵過來。




沈睿無視馬倉的勸阻,帶兵強行執政,就從灃水縣開始。




不願意繳納田賦的官紳遭了殃,統統以不配合新政逃稅為由被抓典型直接入大獄。




當地的縣令也被辦事不力為由懲處。




此舉果然激起了灃水縣官紳的集體不滿。




緊接著下一個中鹿縣也遭了殃。




通州十八個縣,每個縣都要強行執政。




沈睿跟溫宣民兩個年輕人不講武德,主打創死人不償命的宗旨,活像放到羊群裡的哈士奇,撒歡兒L了折騰當地的官紳和縣太爺,搞得他們怨聲載道。




六月酷暑,夏蟬沒完沒了瘋吼,宮裡頭沒有動靜,通州則熱火朝天。




上回周瑾行強勢推行新政,用扒百官底褲的厚黑手段堵住了他們的嘴,叫他們敢怒不敢言。




這回通州搞得怨聲載道,有不怕死的官員開始彈劾沈睿和溫宣民濫用職權,攪得通州雞犬不寧。




周瑾行把那些彈劾的奏摺一一壓下,裝聾作啞。




夏天最不適宜出門,溫顏成日裡龜縮在寢宮,用著冰鑑,打打麻將,吃吃時鮮瓜果,興致來了再去嫖一下週老闆爆金幣,日子過得好不快活。




天氣熱了她也沒心思去皇莊看棉花地,只想躺平。




不知不覺間,秋日悄悄登場。




今年的暑氣要比去年消得快,秋老虎還沒怎麼發威呢,就痿了。




白日太陽生猛,早晚溫差卻大。




秋冬該進補啦。




溫顏惦記著去年皇莊裡的閹豬,特地差人過去宰兩頭來試試口感。




那些豬已經餵養了九個多月,雖然只有不到一百五十斤,但也能吃了。




往日的豬肉是莊子和宮裡下人們的特供,現在反倒成為了貴人餐桌上的飲食,委實不可思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