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眨目及呼

 行走江湖十多載，莫不是捱過著刀口舔血的生涯。於死人屍山中堆出的武夫直覺所警，當下這隊行伍俱各繃緊心絃，屏氣凝神閉息緩行，環顧四覷著動靜，只是戒備。白捕頭已將手覆於刀柄之上，弘鈞止住嬉笑雙拳緊捏，歐陽詢也把手滿攥住扁擔，只是壓勢，隊尾的茅道長手中袖中俱是石塊，卻待令發。蒼潭綠水潛蟒蛟，伏株林道聞虎臭，不見明途寒光劍，卻警暉下陰冷風。劍拔弩張之味立時彌散開，則便一觸即發。

 說時遲那時快，方只目得一道火光拔地而起直戳天穹，耳旁卻咻地劃過箭鏃，隨也爆開震天嘶吼，一時地動山搖，只聞得林中漫漫俱是叫嚷：“殺啊！衝啊！”數股人流疾奔而來，卻是烏雲遮蒼日，卻叫冥藤裹勁松，匪群奔至殺氣漫來立時輒將僅有十數眾的差伴行伍圍在了當間。饒有計較對策，得警此相，卻真目得眼下里外三層水洩不通之圍勢，白捕頭也真真個頭皮發麻：可是遇到最壞局勢，目得眼下來人不說大百，且有一百還餘，青魚幫這是找了幾處相幫，卻真蛇鼠一窩賊匪同相。當即抽刀，也抻雙臂將手下護於身後，合當多年共事默契當顯，差伴們很快縮也去了一處只成了個圈，面朝匪寇卻各後背相抵。匪寇轉瞬間壓至目前，但是照面不贅冗言，舉刀則砍。誠當此時，歐陽詢怒喝一聲抽出扁擔，砸碎於地，露出擔內銀芒閃閃之穿骨槍，抖了幾個槍花，疾步奔出舉槍便搠，一時左突右刺頃刻歿去五六人餘，殺得興起如入無人之境。

 卻說歐陽詢一馬當先離了本陣，弘鈞本不欲同官差同伍，又且實實擔憂得歐陽詢緊，也提一氣大喝一聲：“歐陽老哥，我來助你”快步閃出。且說弘門門主如何廝殺？氣發當時也將上衣撐開，卻又聞得一聲吼，爆去布縷露也出一身精鐵般塊肌，開合雙臂掄砸，左臂粗勝古柳右膀硬過石柱，但是施力劈斷槍桿拗彎鋼刀卻不在話下。虎胳方去獅膊銜，枯探細肢兇獸前，凡人卻笑肉身難，怎知堅硬尤勝仙，已是打倒數名匪寇。拼殺那時弘鈞已目清來途，只朝歐陽詢追去。雖二人自詡粗鄙武夫，可實也是粗中有細膽識俱並的好手，交戰未多時，已各辨覷出了幾方匪首，巾幘裹頭該殺渾相，且於不險後處自保安生，弘鈞歐陽詢二人對視得過，是便容以言表，只要擒賊先擒王，端的不叫這些草頭匪王逞兇，是各自迎殺也去。

 卻說弘鈞歐陽詢二人當即離了隊陣，茅道長心念得緊，又不得隨性也去，方只按下性子拐手連出是替那二位打著掩護，卻忽覺身後有殺意驚來且叫頸寒，當即低頭彎腰也是，果然幾柄短槍自身後刺出。茅英當即順勢於地上翻了個滾，也將拂塵抽出，於顛滾之際右手手腕翻動攻法頻出，且將刁手擲器的暗勁附於拂塵之上，麈須著勁勝卻荊鞭，直把取槍而來的匪寇是連皮帶肉打了個處處開花，一時聞盡哀嚎。茅英待得身形落地，銜一個背躍打挺咻地立定，便這時左手已將滿石塊，目及細辨腕是連抖，激擲也把石塊舍盡，待擲得完時，身前匪寇鼻青臉腫遍身汙塵，是疼的齜牙咧嘴哪有好相，茅英此下不曾留力，得運的只叫刀身槍桿受了刁手一擲，實也無礙，不得運的連著衣襟藤甲徑自捱了這一硬礫，直痛得哭爹喊娘，更有時運不濟的，眼眶鼻樑要穴是處遭了滿打，兀自躺下一命嗚呼哉，時也命也，何消細說。且說茅英只一個顛滾的功夫，右手抽麈著勢揮出，左手拾石蓄力拐手，妙招頻發，一時戰意正濃，恰正目得白捕頭身後有槍刺來，心急聲發：

 “白捕頭，當心身後！”

 白捕頭不著身後一目，鋼刀將出橫舉隔開敵寇長槍，復回身一刀劈在身後人顱上，當即一劈為二結果了此人性命。只奈敵勢多眾自勢實寡，左肩負得劍創右臂裹有槍傷，已有絳色流湧，是以徒有退敵之心卻無殺匪之力，憑寡敵眾終是難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