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一夢李/ 作品

第 13 章 第十一章


                 何處正文11

  “提前行動?你們打算提前進攻政/府官/員安全區了?”李/明夜問道。

  “不,其他人現在還有自己的任務沒有完成。我剛剛接到了休斯頓地/下安全區的消息,他們探取到了nffA駐地中的情報,我們可以在起/義之前破/壞他們的武備力量。”里昂的聲音中有難掩的興/奮,“這個任務由我來完成,我打算帶一隊人進去,你和靳如果加入的話,我們就能像拿下火焰夜/總/會那樣拿下他們的武備庫。”

  果然!

  李/明夜嘴角的笑意微冷,但開口時的音色卻輕柔依舊:“我很抱歉,里昂。我和靳有別的事要做,我們恐怕不能與你同行了。”

  里昂靜了一瞬,隨後就道:“這沒什麼,你並不需要道歉,這並不是你們的義務。你們需要什麼幫助嗎?”

  “再來一部手/機就行,謝謝你,里昂。”李/明夜才不跟他客氣。

  在稍微聊了兩句之後,李/明夜掛了電/話。她一刻都沒耽擱,一邊把里昂的電/話內容說給了靳一夢,一邊起身就走往關著那位臺長先生的小包房。

  華貴的走廊裡彈痕宛然,硝煙尚未徹底散盡,李/明夜步履匆匆,三兩句把里昂的電/話內容說完,話鋒一轉就道:“事情已經非常明顯了,我從頭跟你說吧。”

  “首先,召喚師所在的團隊‘地獄火’選擇了與另一陣營的角鬥/士合作來完成契約。與此同時,根據里昂的話可以看出,其餘角鬥/士團隊極有可能採用了不暴/露身份的方式加入陣營,這一點所引申出的可能姑且不論,這個行為在以後的歷練中具有一定的可借鑑性。”

  “其次,根據此次行動由里昂這一支人負責可以看出,反/抗軍陣營的角鬥/士與地獄火團隊之間雖然有協議,但信任度並不高,所以他們並不打算冒險深入nffA的駐地。”

  “所以我可以得出一個可能性在五成以上的結論,里昂很有可能會在摧毀了武/裝直升機之後被‘發現’,地獄火團隊向反/抗軍陣營的角鬥/士買了一批炮灰和貢獻度。這個可能我之前有預想過,所以我才在這裡等,現在看起來我果然沒有等錯。如果他們使用這個方法,他們極有可能選擇里昂,這裡面或許有我們的原因導致的,但排除了角鬥/士的影響之外,反/抗軍土著選擇里昂的可能也是最大的。”

  “由於我們的幫助,里昂攻打火焰夜/總/會用時最少、消耗最小,攻打火焰夜/總/會和深入nffA駐地有一定的共通性……”

  “等會兒。”靳一夢打斷了她,“你在談條件的時候就想到這情況了?”

  “對於角鬥/士來說,這是對抗類競爭模式,不同陣營的雙方彼此不信任是很正常的事情,要完成我的契約條件,利/用土著是最安全的方法。如果土著做不到摧毀直升機,地獄火團隊也可以渾水摸魚和栽贓嫁禍。”李/明夜冷靜地道。

  靳一夢閉了閉眼,他想起了嘰嘰喳喳的比利、沉默寡言的子彈、豪爽大方的本……他驀地生出一絲極其冰冷的怒意。

  這一絲怒意在那個召喚師說出“互刷”這樣的字眼時就已經出現過,但他忍住了。

  而這一刻……這一絲怒意再度出現了。

  本、比利、坦尼斯、弗蘭肯……里昂。

  他們確實已經做好了赴死的準備,也不介意在這個夜晚永遠閉上眼睛,但這並不代/表他們應該死在一些人高高在上的姿態中、冰冷無情的算計裡!

  那都是一些值得尊敬的戰士,他們如果真的要死,也應該死在沙場之上,為自己的信/仰而獻出生命,定格成豪邁而無悔的姿態。

  靳一夢其實並不是那麼容易動容的人,他甚至不算個好人,他手中血/腥無數、殺/戮無算。但他確實容易被那些執著於光/明夢想的人打動……他喜歡看著那些人懷著最美好的期待,耀眼地燃/燒成最奪目的樣子。

  因為得不到,所以羨慕。

  因為羨慕,所以希望成全。

  但是這個冷酷的世道,總是很容易把那些美好的東西……活活砸碎了給人看。

  “你既然已經知道會這樣了,你還這麼做?”靳一夢儘可能冷靜地問了一句。他知道他改變不了什麼了,他無法說服里昂,更不可能拆李/明夜的臺,於是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更加令人憤怒。

  “當然除此以外,當時我還預想了很多可能,比如‘轉輪’、‘狂沙’這兩個團隊經不起貢獻度的誘/惑;比如地獄火團隊想到了方法自己摧毀直升機;比如他們覺得實在不划算乾脆違約等等……如果這些情況發生,我確實無法知道他們打算什麼時候動手,那我就會在這裡等到一點半。”李/明夜頓了頓,側頭端詳了他一眼,“你在怪我?”

  靳一夢沒有回應。

  “這真有/意思,我想不出你有什麼可怪我的。我確實需要‘他們摧毀武/裝直升機’,並通/過這個事情來儘可能地推進隱藏團隊任務的進度,所以我必然會提出這個條件。我無法控/制對方以哪種方式來完成我的條件,我只是對此有所猜測並提前做好準備,而這些猜測的基礎是我的邏輯思維能力。所以你的憤怒居然是針對我的邏輯思維能力?這實在是太可笑了。”李/明夜嗤笑了一聲。

  “這和你的邏輯思維能力有什麼關係?”靳一夢冷笑道,“老/子就是覺著……你可真是個角鬥/士。”他諷刺地嗤笑了一聲,“你天生就該當個角鬥/士,根本就不用經過什麼狗屁試煉,你就是一副角鬥/士的做派了。”

  李/明夜當然聽懂了他的意思。她腳步一頓,驀地看了他一眼,隨後又毫不停歇地繼續走了下去。

  走廊中燈色變幻,她走的很快,臉側被氣流帶起的發/絲拂過她嘴角強/硬抿直的弧度:“我曾聽過一句話——卡珊德拉預/言了特洛伊的毀滅,所以特洛伊人認為她帶來了毀滅。我曾經以為說出這句話的人是個蠢貨,現在這件事發生在我眼前,我才知道這居然是一句真/理。”

  特洛伊木馬梗靳一夢還是知道的,於是他嗤之以鼻:“你以為你是卡珊德拉?別逗了,你是獻上木馬計的奧德修斯。”

  “那你是特洛伊人嗎?還是希臘人?”李/明夜站在了關/押臺長先生的小包房門口。她握著門把手並沒有推門,而是回頭看著他,眼神嘲諷,“你誰都不是,只是個路人。你不是反/抗軍,也不是nffA,更不是生活在這個宇宙裡的人。你站在道/德制高點和他們的立場上指責我之前最好先想想這個……別在這兒跟我追求正義和人道主/義。‘戰爭’和‘死亡’不存在正義和人道主/義,它們只是兩個性質單純的名詞,任何附帶的形容詞都是被人強加上的詆/毀或是粉/飾。”

  由於二人的對話都是發生在團隊頻道的緣故,李/明夜的口/唇沒有任何翕動,她只是冰冷微笑著看向眼前的男人,於是那張嬌/嫩精緻的少/女面容就更顯出一種攝人的鋒芒。

  靳一夢有些詫異地發現李/明夜真的生氣了……鑑於女人的怒點經常會比較莫名其妙,他決定先不說話。

  “我來告訴你我在來休斯頓的路上查到了什麼。為什麼清除日拯救了美國?原因很簡單,因為清除日之前的美國,低收入人群過的比中產階/級還要好!他們可以住免費低收入房和賓館,如果低收入房住滿了,他們每個月還可以領租房券,政/府甚至規定了最低房租。他們去超市購/買生活所需可以使用食品券,生一個孩子每個月都能領補貼,去醫院可以賴賬讓政/府買單。所以他們為了保持自己處於‘低收入人群’的標準,刻意地不工作,儘可能地繁殖。這裡是低收入人群的天堂。在這個宇宙,美國是最發達的國家,全世界的窮人都來到了美國,然後直奔福利局。”(此處基本摘自美國某些州的低收入人群福利政策)

  “而與此同時,真正支撐這個國/家的中產階/級呢?他們不敢生孩子,因為他們的產假很少,生孩子意味著女方可能會失去工作;他們每年要交大量的稅,用來供養隔壁那些無所事事曬太陽的低收入人群……他們一旦暫時失去工作,享受那些本該屬於他們的‘低收入補貼’時,卻發現原來做一個窮人是這麼輕/松,所以他們也加入了窮人的行列。在美國,救助站裡的流浪漢與政/府房/中的窮人揹著愛馬仕,中產階/級在考慮要不要買一個蔻馳。那些低收入補貼,實際上是政/府搭建給遭遇一時意外的中產階/級的避風港,但它創造了一團巨大的癌細胞。政/客們為了選票,甚至不敢輕易地將病灶剜掉。”

  “社/會的進步需要切實的貧富差距,一個國/家的經濟發展更需要窮人的物質水平處於社/會底層,這才能滿足那些付出更多努力的人的成就感和優越感,也能夠刺/激窮人去創造經濟價值。清除日政/策的本質是新國父試圖把顛倒錯位的社/會結構糾正,所以它被通/過了,甚至得到了擁護。”

  “這就是為什麼這個宇宙的人說‘清除日拯救了美國’,因為在當時的情況下,清除日是正確的,更是正義的。”李/明夜極其尖銳地冷笑了一聲,“你以為正義是什麼?正義是當前情況下大多數人的利益!所以中世紀焚燒女巫是正義的,教廷燒死布魯諾是正確的,正義和正確與否,只取決於立場。你站在里昂的立場指責我是個‘天生的角鬥/士’,但你別忘了,我根本就沒有必要站在里昂的立場為他考慮。我的立場是隱藏團隊任務,這個任務甚至不僅僅是我自己的,所以我不能容忍你可能存在的拖我後腿的行為。如果你不樂意讓我用角鬥/士的方式掙這筆錢,getthehelloutofhere!”

  很少有人能用一個仰視的角度表現出這樣的壓/迫感,但李/明夜顯然可以做到這一點。她的面容冷漠,眸利如刀,顯露/出某種發自本我的憤怒,令人幾乎無法直視。

  她是真的在生氣……這怒意是如此的強烈,像是噴薄而出的岩漿,恨不得把她面前的人化成灰。

  ——靳一夢突然明白,她究竟為什麼生氣了。

  這短短几個小時,他們互相提防,也互相下過殺手,彼此都差點死在對方手上。然後他們並肩作戰,站在同一個立場,面對共同的敵人。

  生死之託與短短几個小時,催生出來的交情可能是淺薄的,因為時間太短……又可能是極其深刻的,因為性命交關。

  所以他可以容忍那個召喚師,卻質疑李/明夜的涼薄。

  所以她不能容忍他的質疑,這就像是……背叛。

  在她指點他未來道路時,她或許是把他看做戰友,而現在,她把他看做一個逃兵。

  靳一夢其實並不覺得自己錯了,這件事情本身就沒有什麼對錯,只不過是一個感性與理性的衝/突,是一個道/德觀與價值觀的碰撞。

  平心而論,李/明夜辦的事兒確實不怎麼地道……但他覺得他應該道歉。

  李/明夜轉身打算進門,靳一夢沒來得及多想,直接搶上一步,把她連手帶門把地給握住了。

  “對不住了,之前……”

  “你不用道歉,我並不是生你的氣。”李/明夜打斷了他。她抬頭看著他,突然笑了一下,這個笑容就像她的聲音,輕柔而甜/蜜,然而卻融入了冰冷的毒。“真正讓我生氣和失望的是我自己……我居然險些認為,你可以成為我的第一個朋友。”

  靳一夢極難得地被一句話釘在原地,一時怔愣,連如何回應都想不出來。

  他確實不瞭解李/明夜的過去,但他感受到了這一句話的分量和溫度。

  這句話像是一大團撲面而來的雪,你並不能確切地瞭解它的結構和來處……但你知道,這是冷的,冷的簡直要燒起來。

  氣氛一時沉默了,片刻之後,李/明夜撥/開了他,手上施力擰開了門把,毫不停留地走進了包房。

  .

  一小時後,十級官/員安全區。

  其實此處說是駐地,實在是略微有些不恰當的。這個地方在表面上看起來像是一處小型公園,只是其綠色植物與公共設施實在不算太豐富。在如茵綠草與花木扶疏之中有一方凸起的丘陵,一半是盈盈碧濤,另一半則是一個有些像地/下防空洞入口的水泥通道,被兩道十分厚重的大門關死。

  但實際上,在這道大門之後,是一個位於地/下的多重地堡。這個地堡足有十幾層,由防爆混凝土建造,其中裝有最先進的發電系統、地/下取水系統、空氣淨化系統、水淨化系統、垃/圾處理系統等等用於生命維持的先進科技系統;有24/小/時不間斷的安保系統、武備庫、地/下一層有大面積停機坪(可露天);這裡還有有圖書館、電影院、游泳池、咖啡館、酒吧和臥室……從理論上來說,不論世/界/末/日以任何形式發生,生活在這個地堡中的人都能奢侈地活上至少十年。

  ——什麼是奢侈?

  奢侈就是用絕大多數人能夠生存一輩子的資源,來渡過少數人生命中的一夜時間。

  武備庫中,七八道內裡穿著軍隊制/服、外罩全副武/裝的健壯身影正在忙碌地進行一些破/壞工作,他們靜悄悄地將那些軍火裝備中比較重要的零件拆卸並毀壞。武備庫的角落中隱藏著幾具同樣全副武/裝的屍體,這是他們變裝潛入時留下的成果。

  與此同時,地堡的中心控/制室中,一個同樣穿著制/服的男人翹著腿坐在轉椅上。他的面前是滿牆壁的小型屏幕與極為複雜的控/制臺,他的身邊是幾個目光呆滯地坐在轉椅上的男人,而他正喝著一杯咖啡。

  這個男人是菲奧娜所在的角鬥/士團隊“地獄火”的一員,也是這個團隊中幾個沒有暴/露無影者身份的成員之一,這幾個成員作為僱/傭軍加入了政府軍。

  他憑藉自己的催眠技能,爭取到了輪班看監控的機會,如果沒有/意外的話,這會是一個比較輕/松的活兒。

  “這些反/抗軍真是太慢了。”男人在團隊頻道里極其不爽地抱怨道,“直升機什麼時候才能被摧毀?別忘了時間,我可不想被抹殺!那個小妞開出的違約價碼實在是太高了。”

  “你這是在指責我嗎?”菲奧娜冷笑著道,“如果被那個小妞俘虜的是你,恐怕你只能光著屁/股歸隊了!”

  “他們才剛進來不到五分鐘,別太心急,削弱政府的武力也是我們和另外兩個團隊的契約之一。”另一個較為穩重的聲音在團隊頻道里打了個圓場,“停機坪那邊光憑這些反/抗軍是進不去的,米羅、菲奧娜,你們去幫他們一把;達斯,注意關閉警報。”

  停機坪的入口是虹膜鎖,能開門的人自然比較位高權重,讓其自己來開門顯然是不可能的。而虹膜鎖這玩意兒,也不是隨便挖個眼珠子或者割個頭就能打開的……失去活性的眼球沒有光反應,高精尖科技大門不至於分不出活人和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