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6 章 我希望我的皎皎永...
“還是心存僥倖,覺得自己所作所為不會被發現,覺得只要獻祭就一定能翻身,一步錯,步步錯,最終深陷其中,害人害己。”
崔雲昭嘆了口氣。
“這樣也好,慕容氏罪有應得,表姐的兩個孩子也算是能瞑目了。”
說到這裡,夫妻兩個終於相視一笑。
崔雲昭問:“之後呢?”
霍檀想了想,才說:“之後還要把收尾做好,把所有的信眾重新審問一遍,爭取捉拿出所有的邪眾,以儆效尤。”
“希望以後,再也沒有邪祟霍亂。”
崔雲昭握住他的手,聲音輕柔,卻給人無限力量。
“會有那麼一天的。”
“將來有一日,海晏河清,天下太平,百姓富足常樂,沒有了那些苦難,百姓們便不會再去信奉邪祟。”
之後幾日,霍檀依舊忙碌。
很快,就來到了六月十三。
也就是霍檀生辰那一日。
到了這一天,霍檀就年滿二十,弱冠成年了。
霍氏家中的長輩遠在岐陽,霍檀的祖父和父親都已經過世,原本霍檀想在家中舉行弱冠禮,讓母親給他戴上發冠,但在生辰的前兩日,馮朗找到霍檀,說願意做主賓。
一般家父輩皆無的情況下,可由女性長輩或者關係親近的師長作為主賓,為其授冠。
霍檀和崔雲昭都沒想到馮朗願意做其主賓,這也意味著,兩家關係更為親近,馮朗表明態度,成為了霍檀的師長。
此事對於霍檀來說是意外之喜,故而當場就答應下來,回家之後同林繡姑仔細商議,好好準備了他的弱冠禮。
到了六月十三這一日,霍氏簡直是賓客盈門。
呂繼明沒有親自到場,卻讓次子代表呂家,登門恭賀,其餘所有的同僚和上峰都親自出面,就連郭子謙都派人送來了賀禮。
除此之外,同霍氏有姻親的幾家都有出現,殷行止和崔明放尚在汴京,但殷氏、崔氏、拓跋氏和蘇氏都有人到場,氣氛一時很是熱鬧。
待到行冠禮時,霍檀身穿藏青圓領公服,端端正正跪在馮朗面前時,滿堂都寂靜下來。
馮朗看著眼前的俊朗青年,回憶看過他一路走來的艱辛,最終道:“霍檀,令尊為你早取表字,是為梵音。”
“今弱冠加字,是為成年,望你以後奮發圖強,青雲直上,直衝九霄。”
“望你不忘初心
,為國為民,努力前行,成為保家衛國的英雄。”
“是,恩師。”
霍檀這樣回答馮朗。
馮朗看著他,眼睛微微泛紅,最終取過林繡姑親手給霍檀做的青雲冠,戴在了他的發頂。
禮畢,事成。
自此,霍檀徹底長大成人,成為武將中不容小覷的一員大將。
冠禮結束,宴席開始。
霍檀戴著那頂精緻的青雲冠,尋到了眼睛通紅的崔雲昭。
他垂眸看著自家娘子,倏然一笑。
片刻後,他伸出手,同崔雲昭十指相扣。
“娘子,往後餘生,望你同我攜手前行。”
崔雲昭仰著頭,看著他那雙堅定的眉眼,也跟著笑了。
“好。”
————
當夜,自然是顛鸞倒鳳,被翻紅浪。
等用過兩次水之後,崔雲昭終於忍耐不住,狠狠捏了霍檀一下。
“困了,明日還有的忙呢。”
霍檀應了一聲,抱著她回到拔步床生,等重重帳幔落下,霍檀才問:“皎皎,我的禮物呢?”
之前崔雲昭親口答應,說要送他生辰禮,可今日生辰都要過去,也沒見到禮物在哪裡。
崔雲昭本來都要睡了,聽到這話,驀然驚醒,眨了一下眼睛才道:“哎呀,我給忘了。”
今日事情那麼多,到了戌時宴席才結束,等人都走了,霍檀又開始折騰她,這不就忘了。
霍檀見她這一驚一乍的樣子,心裡更軟,忙寬慰道:“你慢些,不急。”
崔雲昭便讓他掀開帳幔,指了指羅漢床的方向,道:“在羅漢床的方几上,你自己去取。”
霍檀便下了床,掀開帳幔出了拔步床,過了一會兒,霍檀便捧著個盒子回到床上。
那盒子很精緻,是紫檀木盒,上面雕刻曇花,非常漂亮。
霍檀在手裡顛了顛,問:“是什麼?”
崔雲昭倒是難得紅了臉,她錯開眼,道:“你自己看。”
霍檀就好奇了。
不過他沒有追問崔雲昭,只是小心打開紫檀木盒,然後就看到裡面被絲絹裹著的什麼東西。
他一點一點解開絲絹,就看到裡面兩個褐色的皮質護手。
這護手用的是鹿皮,做工紮實,針腳細密,看得出來做活的人很用心,是一針一線縫成的。
不過這護手沒有任何繡紋,看起來是很尋常的物件,但若跟霍檀手腕上的袖裡箭搭配,卻能做到天衣無縫。
可見,這是崔雲昭親手做給他的。
霍檀心裡一片柔軟,他來來回回摸著上面的針腳,聲音也跟著軟了。
“皎皎做了好久吧?”
崔雲昭不擅長針線,對於這些女紅活計一點都不喜歡,平日裡從來不見她做這些。
她能為霍檀做這一對護手,顯然費了許多工夫,用了不少心思。
霍檀感動的就是崔雲昭這份心思。
崔雲昭笑了笑,這會兒倒是有些彆扭了:“不過一對護手,哪裡能難倒我?兩天日就做好了。”
倒是還會嘴硬呢。
霍檀低聲笑了起來,心裡越發軟和。
他伸出手,把崔雲昭抱入懷中,如同珍寶一樣環著她的腰,喜歡的不得了。
“皎皎真好。”
崔雲昭面上微微有些紅,她覺得此刻心跳特別快,快到讓她都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了。
此刻,她似乎隱約聽到了另外一個人的心跳聲。
“嘭嘭,嘭嘭。”
兩個人的心跳聲交相呼應,似乎在彼此回答彼此的問題。
你喜歡我嗎?
我喜歡你。
他們就這樣沉默地詢問著,然後沉默地回答彼此的問題。
於無聲處勝有聲。
兩個人安靜了好一會兒,霍檀才輕生一笑,低頭在崔雲昭的耳畔說:“我真的很喜歡皎皎。”
崔雲昭面色微紅,沒有說話,卻回握住了他的手。
我也很喜歡你。
————
六月中,殿試出榜。
殷行止高中一甲第一名,乃是狀元。
崔方明中一甲三名,是為探花郎。
因兩人都是年少俊才,深得陛下看中,因此便直接留在京中,殷行止暫定位議事堂行走,崔方明暫為大理寺經歷。
兩人可謂是一步登天,成為今年炙手可熱的官場紅人。
此刻,伏鹿霍家。
霍檀好不容易休沐在家,今日本來要懶床,同崔雲昭一早就開始膩歪。
在要把崔雲昭弄煩之前,外面忽然傳來一陣熱鬧聲。
待夫妻兩個迅速更衣梳髮,出來見客,才發現來人卻是伏鹿軍務司司正。
同行還有伏鹿府衙的兩名通判。
看到這個陣仗,霍檀同崔雲昭對視一眼,兩人立即便心裡有數。
果然,那位年過五旬的司正看向霍檀,笑道:“恭喜霍刺史,賀喜霍刺史,近來霍刺史辦差有功,掃清了伏鹿的邪祟,為百姓還得清淨,觀察使大人看在眼中,早有獎賞之意。”
“今上表朝廷,領郭節制、蘇知府命,特封霍檀為正六品刺史,權鎮伏鹿校檢軍務。”
霍檀一揚衣襬,利落行軍禮:“臣霍檀,領命。”
崔雲昭站在霍檀身後,同林繡姑等人一起跪拜行禮,謝過皇恩。
宣旨結束之後,霍家人站在院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有些恍惚。
最後,先出聲的是林繡姑。
她忽然哽咽一聲,捂著臉痛哭流涕:“你父親肯定很高興。”
從十五歲開始,霍檀征戰五年,從最卑微的長行,慢慢成長為頂天立地的少年將軍,終於在剛滿二十這一年,成為了刺史。
他終於踏上了其父曾經走過的路。
霍檀伸手攙扶住母親,笑容燦爛,渾身上下都是銳利之氣。
“阿孃,高興就哭出來,從今往後就莫要哭了,以後都是好日子。”
林繡姑使勁點點頭,霍新枝等人也是紅了眼,高興的不得了。
不是因為飛黃騰達,只是因霍檀多年努力終於花開結果,得償所願。
霍檀送母親進了堂屋,轉過身來,就看到了崔雲昭。
夫妻兩個四目相對,不約而同相視一笑。
霍檀伸出手,讓崔雲昭把手放到他手心裡,猶如過往的每一次那樣,十指相扣,堅定而溫暖。
“晚上去如意樓置辦一桌酒席,咱們一起慶祝一番。”
一家人一起笑了:“好!”
霍檀剛剛舉行了弱冠禮,那一日可謂是賓客盈門,聲勢浩大,不過十日,他又被封為刺史,未來可見是一片光明坦途。
不過因兩次時間隔得太近,這一次霍檀也不準備大辦,抽時間同崔雲昭一起寫了份禮單,挨家挨戶上門回禮。
等所有事情都忙完,也到了六月末。
這個時候的伏鹿很熱,夏日裡風熱煩悶,家裡都要開窗開門,才有絲毫涼風。
這一日夫妻兩人終於得了空閒,才一起坐下來說話。
“呂繼明的心思太好猜了。”
霍檀一上:“原本我這個刺史他可能想要壓一壓,壓上個一兩年,等到壓不住了再給我,倒是沒想到,表兄和堂哥都這般厲害。”
如今時興炒花生,自從這味炒貨被廣泛種植之後,今年收穫頗豐,成了家家戶戶果盤裡的常客。
霍檀一邊給崔雲昭剝花生,一邊道:“表兄堂哥深得陛下看中,咱們又同拓跋氏結親,之前邪祟一案,全是由我出面,吃苦受累捱罵就不提,最終的獎賞卻落到了他頭上。”
崔雲昭便道:“是了,原我看他還算大方,如今做了觀察使,反而有些小氣了。”
今時到底不同往日。
呂繼明當了觀察使,想要的就多了,心思自然活絡,以前還能大方行事,如今卻都計較自己得失。
再往上一步,他就是節度使了。
霍檀笑了笑:“說起來這一次依舊是沾了娘子的光,要不然我還真當不上這個伏鹿刺史。”
原來霍展也並非順利就當上刺史的,他都是參軍十幾年之後,才慢慢靠軍功熬到刺史。
霍檀能五年就達到霍展的成就,一是因為他確實天縱奇才,天生就是驍勇善戰的能人,二則是因為霍展的情分和他自身的努力。
三則是因為崔雲昭。
誰能想到,崔氏如今自身並不算顯赫,可家裡的子侄輩卻有出類拔萃者,更別提其姻親人家,也都能人輩出,這樣一來,就顯得越發興旺。
前世的殷行止和崔方明也是文曲星下凡,卻到底沒有如今這般光彩,霍檀在伏鹿經歷大大小小數十場戰事,最後才熬到了承宣使。
如今已經算是飛昇迅速,使得人人羨慕了。
霍檀把剝好的花生推到崔雲昭手邊,笑道:“多謝娘子帶我飛昇。”
崔雲昭也笑了。
她一顆顆吃著炒花生,道:“也不全是我。”
“最主要的還是夫君驍勇善戰,有勇有謀,知人善任,如此一來,呂繼明想要壓也壓不住。”
“此事,是夫君的大喜事。”
這幾個月來,霍檀在伏鹿裡裡外外剿滅邪祟,雖惹得部分心中和邪眾對他恨之入骨,可尋常百姓卻都很感謝他。
霍檀查案很清晰,從不霍亂百姓,該是誰就是誰,這幾個月下來,百姓都贊他一句小霍將軍。
確實是個好官,也是個好武將。
雖然上峰誇獎的是呂繼明,賞賜也都落到他身上,可百姓看到的卻只有霍檀。
人人心裡都有一杆秤,孰重孰輕分得清清楚楚。
霍檀端起茶杯,同崔雲昭輕輕碰杯:“你我一家,同喜同喜。”
崔雲昭輕聲笑笑,很難得,兩個人有這樣悠閒時光。
搬的少了。
可崔雲昭卻不覺得寂寞。
她甚至覺得,兩個人之間的心更近了。
他們之後都沒有說話。
一起喝茶吃花生,看著外面的雲捲雲舒,一顆心寧靜又安穩。
等到落日餘暉灑入屋中,霍檀才輕聲說:“昨日燕州戍邊軍上報,說厲戎有動作。”
崔雲昭蹙了蹙眉頭,她偏過頭看向霍檀,卻只能看到他一臉平靜。
“燕州之下就是武平,武平之後就是伏鹿,”霍檀看向崔雲昭,“我不知道何時就要出征,抵禦外敵,保護伏鹿。”
“提前同娘子說一聲,讓你有個準備。”
崔雲昭慢慢點了點頭,她放下手裡的茶杯,忽然不想吃茶了。
“我等你回來。”
這句話她說過許多次。
可這一次,霍檀卻搖了搖頭。
“皎皎,我不在家中,你過你自己的日子。”
“不要把等待我當成是大事,一日,兩日,經年日久,你會覺得痛苦。”
“我不想你痛苦。”
霍檀握住崔雲昭的手,一字一頓道:“我希望我的皎皎永遠開心幸福。”
“聽我的,好不好?”
崔雲昭眼底微潮,卻沒有落淚。
她回握住霍檀的手,輕輕點了點頭:“好。”
作者有話要說
晚安,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