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春鳶 作品

第 63 章 為誰傷心

書房堂屋與東側之間並無隔斷,只有一張竹石屏風立在中間, 並不能完全隔絕視線。

沒立刻得到夫人的回應,崔珏加快兩步上前,便看見夫人背倚書架而立。她雙手藏在身後,面色酡紅,宛若飲醉了酒。

夫人動作慌張,神色也不似平常,眼中竟有閃避。

來不及細想,崔珏已大步過去,先問:“夫人怎麼了?”

“沒!”紀明遙不禁向旁退走兩步,“沒、沒怎麼!”

夫人在躲。

崔珏不由停下腳步。

怔了片時,他才又輕聲問:“夫人?”

紀明遙咬住下唇,視線瞥向他練字的紙堆。

……她躲什麼?

她是光明正大被他請來的書房,又不是自己偷偷來的。再說,就算是偷偷過來,難道他就沒看過她的書房嗎!

婚假裡他親口說的,書房她可以隨便來!

緩緩將手從背後伸出,紀明遙將紙頁遞過去。

又攥了攥另一隻手,她才能問出:“這,是二爺寫的吧。”

崔珏忽然想起了什麼。

原來,他忘記的是這個。

一時間,他心中疑惑、驚訝和些許傷神盡去,一種從未有過的燥意席上心頭,瞬時卷遍全身。

被夫人發現了。

幸好只是夫人。

如何便叫夫人看見了——

為夫人舞刀並不令他有任何疲憊。但他伸出手,將接過紙頁時,卻發現自己指尖正在顫動。崔珏不由放緩呼吸。接住了。

他展平紙張,果然看見了自己寫下的滿紙胡言亂語。

離親迎所餘時間。

夫人的姓氏。

夫人的……閨名。

崔珏霍地合上這頁紙。

他側過臉,閉目不敢再看夫人,感覺到自己呼吸滾燙,燙得像要燒起來。

“二爺?”

偏偏這時,夫人還在試探問他。

“這是……你我成婚之前,你寫的嗎?”

夫人的聲音雖輕,卻滿含顫巍巍的期待。

是以,他只能讓自己回答:

“是。”

“正是親迎夫人前一日寫下。”

夫人有一刻沒說話。

崔珏也一直沒有睜開眼睛。

盯住崔珏的神色,紀明遙緩慢挪動腳步,走到他面前。

她動作迅速地——可能若崔珏睜眼,在他看來應是慢若烏龜地——又拿回了那頁紙。

“這個,我能留下,收著嗎?”紀明遙一面問著,一面又已把紙藏在了身後。

她保證:“我會藏好,不會再叫旁人看見的!”

崔珏緩緩睜眼。

他先看向紙堆,又看向夫人緊緊背過去的雙手,最後抬眼,看見了夫人望著他的眼神。

“夫人想留——”他沒有任何辦法拒絕,“就留下吧。”

“二爺,你真好!”紀明遙幾乎跳起來。

她趕緊走到案邊,將紙鋪平,先儘量撫平褶皺,隨後折起四折,轉頭問:“哪有匣子嗎?”

崔珏快速看了眼摺好的紙張大小。

“我去拿。”他走向臥房。

夫人會不會一起進來?

邁入臥房前,他回頭。夫人正將那頁紙謹慎拿在手中,端端正正站在案邊,等他回去。

崔珏加快了動作。

……

紀明遙將錦匣收在了自己臥房櫃子裡,和她的房契、地契等等放在一起。

錦匣一重鎖,櫃子又一重鎖,鑰匙都是她自己拿著。

洗完澡,坐在床上,她忍不住盯著櫃子看,既想把那頁紙再拿出來仔細看看,又怕看得太頻繁,把紙揉皺了、摸壞了。

明天吧,明天。

以後再想看,也最多十天看一次,不能再多了!這樣一年都有三十多次了呢!

崔珏簡單沐浴出來,便見夫人又在期待而歡喜地望著櫃子。

他無奈環住夫人:“就這麼高興嗎?”

“高興啊!”紀明遙回頭,親了他一口。

似乎在夜晚的床帳裡,很多白日間不好意思出口的話,此時都能順暢說出。

“原來成婚之前,二爺就在想著我。”

坐在崔珏懷中,握緊他的手臂,紀明遙感覺得到,自己身上溫度正在升高。

“二爺?”她軟綿綿問,“原來,成婚之前,你就喜歡我嗎?”

“是。”崔珏誠實地面對自己、面對夫人。

他垂首,吻住夫人嫣紅的唇。夫人的聲音從唇齒間溢出來:“這麼早——”

崔珏吻得更深。

紀明遙說不出話了。

若更坦誠照亮自己的心,崔珏應該說,更早,比那還早。

但他沒有再開口。

他只是俯下身,含住花蕊品嚐甘露,看夫人在自己手下綻放、綻放,開至濃豔。

與他共赴極樂之巔-

次日,紀明遙睜眼,正在辰正二刻——六點半。

她在崔家有了新的作息。

每晚九點到十點入睡,上午六點到七點自然醒,午飯後過幾刻鐘午睡,仍然每日能睡足十小時。

她自己的廚房,自己說了算,又不用和誰請安,不出門的日子,想幾點吃飯就幾點吃飯。上午起得早些,就多吃幾口,起得晚,就少吃幾口,保證腸胃舒適、身體健康。

早飯後,八點半,是西院管家執事回話的時間。

家裡事少,日常雜事,平常最多一小時就能全部處理完畢。

九點半或十點開始,她會去和桑葉、百合上課。騎射半小時,習武半小時。

每次下課洗完澡,她都是癱在榻上用午飯的。

鍛鍊身體,累啊。比投壺累多了。

但這樣上課三年五載、十年二十年的,她會不會像崔珏、寶慶姐姐和桑葉天冬他們一樣帥?

懷著這樣的期待……紀明遙扎完了今天的馬步。

她兩腳發軟被天冬石燕扶去洗澡。今天一起上課的青霜白鷺也互相攙扶著,回到自己房中沐浴更衣。

春澗便回:“兩刻鐘前,孟三姑娘叫丫頭來問:今天中午能不能過來與姑娘一起吃飯?我說姑娘正上課呢,午飯前回給姑娘。我又先讓廚房按大奶奶的口味多做了幾樣菜。”

“那就請她來。說我這裡是午正用飯,請她提前半刻過來就好,不必太早。”

紀明遙開始思考穿什麼衣服。

“就普通挽個纂兒吧,不用費事了。”她決定,“以後她若常來,次次我都用心打扮,也太累了。”

“一家子親戚,又年紀相仿,我看姑娘也不必太客氣。”春澗笑道。

替姑娘簪好一根青玉釵,孟三姑娘恰好到了。

紀明遙起身相迎。

“二嫂,我來擾你了!”孟安和人還未入房中,聲音先至。

紀明遙虛挽住她進來,示意春澗遞棉巾給她擦汗,笑道:“你來和我吃飯,這裡也熱鬧些!快坐吧。”

孟安和忙擦了手和臉,將棉巾放回托盤,在二嫂下首落座。

上次相見,二嫂便未施粉黛。今日二嫂又未作妝飾,反而更如芙蓉出水。

怕看多了再失神丟臉,孟安和連忙回頭,從自己丫頭手上拿過兩個荷包,笑道:“我趕著做的,二嫂別嫌棄,拿著賞人吧。”

紀明遙雙手接過,捧在手裡細看。“真是好活計。”她先讚歎。

兩個荷包,一個象牙白底繡了大紅牡丹,一個淺青底繡了淡粉蓮花,配色合宜、花枝生動、繡工細緻,的確是好手藝。

紀明遙穿的淺藍羅裙,便順手將白底牡丹荷包繫了上去。

“怎麼樣?”她起身給孟安和看。

春澗忙上前,替姑娘將荷包再系得緊些。

“竟然合適!”孟安和高興,“倒還配得上二嫂的衣裳!”

“你這活計,什麼衣服配不上?”紀明遙笑,“是這裙子有運,配得上它!”

丫鬟媳婦們進來擺飯,春澗便將另一個荷包暫收起來。

“不知你愛什麼,先照你姐姐的口味做了幾道菜,”紀明遙示意將新菜擺在孟安和麵前,“若有招待不周之處,你告訴我,我下次就知道了。”

孟安和簡直要迷醉在二嫂的笑裡。

心蕩神馳吃完一頓飯,她還想多留一會,再與二嫂說幾句話。可二姐姐提前說了讓她不許多擾,她也自知,其實與二嫂還不熟,便提出告辭。

紀明遙送她至門邊:“雖然天熱,回去也別太貪涼,也別走得太急。”

“知道了,多謝二嫂!”孟安和歡天喜地回房。

目送客人走遠了,春澗扶姑娘轉身。

她笑說:“孟三姑娘倒是活潑性子,人也知禮。”

“嫂子的妹妹,自然是好姑娘了。”紀明遙只說。

雖然孟安和理解並讚賞了她的中二,但她喜歡過崔珏。算算日子,她喜歡上崔珏應就在三年前,大哥調任回京那時。

十六歲的崔珏……她沒見過啊。

紀明遙倒在床上。

好吧,好吧。她想。

其實,她和崔珏一樣,也是個愛吃飛醋的小氣鬼啊。

……

崔宅正院。

孟安朋在學堂用午飯,下午放學才回,魯氏每日中午便與三妹妹一起,在二姐房裡吃飯。

今日三妹妹到西院去了,飯桌上除了小外甥女,就只有她和二姐。

崔令嘉人小覺多,吃了飯就犯困,被奶孃抱回去哄睡。

魯氏便不禁說:“原來紀安人竟是安靜性子?我看她這幾日都沒出過西院。崔翰林每日下午才到家,雖比姐夫回來得早些,到底大半日都不在,她竟也不嫌沒人說話寂寞嗎?”

“弟妹是不愛動。”孟安然笑道,“但不論大小事,她從沒出過差錯,在家裡自然是隨自己高興了。”

“我還以為,國公府的小姐,必是出入威威赫赫,一動八方響,誰知是愛清靜的性子。”魯氏笑說,“所以前兩日我還擔憂,若紀安人常到姐姐這邊來,我該怎麼說話、怎麼做。”

孟安然不免想起了弟妹孃家的長姐——先與阿珏定親,卻又退親,嫁去理國公府的紀大姑奶奶。

那位倒正是三弟妹形容的脾性。

還有一位,雖然性情也合這幾句話,卻比紀大姑奶奶友善得多。

“還沒告訴你們,弟妹有一位至交好友,正是廣宜長公主的獨生女兒,本月才封了郡主的寶慶郡主。”孟安然說,“這位與弟妹不拘禮數,常隨性過來,只去弟妹那裡說話。她若來,你們別一驚一乍的, 也不用害怕。她頭一次過來,令嘉失了禮,她都沒在意。”

魯氏連忙記在心裡。

看二姐理賬本,她又笑問:“真要三妹妹管幾日家了?”

“離她成婚也沒多久了,我總要再看看,她心裡到底明白不明白。”孟安然笑道,“幸而早早分好了家,不然還真不好叫她管。”

……

下午,許、鄒兩位穩婆主動上門來提建議。

崔珏回家時,桑葉正送走她們。

紀明遙一面整理筆記,一面和崔珏說:“中午孟三妹妹來和我吃飯了,還送了我兩個荷包。上午嫂子派人來說,後日陳員外和夫人帶陳宇來拜望,商議婚事。恰在休沐,咱們也該去坐坐?”

陳宇便是孟安和的未婚夫,是禮部陳員外郎的親三弟,今年十七歲,父親曾任工部郎中,已經亡故。

聽大哥大嫂形容,這陳宇自幼聰敏好學,雖還未進學,亦將來登科有望,且他形容清秀,論樣貌也與孟安和相配。與崔家彷彿,陳家人口簡單,只有兄弟三個和一個未出閣的姊妹,家中殷實富裕,不說大富大貴,至少不會吃苦。從各方面考量,這都是一門不錯的親事。

紀明遙非常希望,孟安和能與陳宇相親相愛、夫妻和睦、白頭偕老、一生順遂。

“我就不去二門外迎人了?”她和崔珏商議,“只在後院等著陳家女眷吧。”

她這張臉,從十歲起,就給她帶來了太多麻煩。

“甚好。”崔珏從背後輕輕抱住她, “夫人原本也不必出去迎。”

夫人心緒不算好。

崔珏先替她收了筆墨、整理好記錄。

攜她一起回臥房時,他才問:“上次聽夫人說起,‘青霜白鷺’兩個名字的含義,不知為何與‘春澗花影’相差甚遠?”夫人的不快,是否與孟家相關?

紀明遙沉默躺在床上。

“二爺是想問我,十歲前後發生了什麼事嗎?”半晌,她開口。

她眼中是崔珏從未見過的厭惡,還有著些許難過。

“從十歲開始,溫從陽就纏上我了。”

不待崔珏有所反應,紀明遙已經說下去。

“他是太太的親侄子,太太很看重、很喜歡他,我不敢得罪,只能儘量躲著。可他好像看不懂我的意思。我越躲,他越纏上來,還非要當著人問我,為什麼不同他說話了。”

紀明遙睫毛顫動,聲音輕飄飄的。

“那時我就想,若我有一柄劍,若我能御劍乘風而去,是否就再不用受束縛,再不必受他糾纏。”

“恰好分了院落,身邊新添了人。”她輕輕一笑,“我當時心裡很不平穩,所以給她們起了這兩個名字。幸好,不算辱沒了她們。”

她手背覆上雙眼,發出一聲輕嘆。

已經過去這麼久了,為什麼重新提起來,還是會覺得厭煩至極?

崔珏抱住了她。

抱得很緊。

“我不該問。”他低聲認錯,“我以為,夫人今日心緒不佳,或許與孟家相關。恰好,我又已經好奇數日,幾個丫鬟的名字為何含義不同,所以先提起了此事。我不該問。”

“與你無關,你為何要認錯?”在他懷裡,紀明遙漸漸平靜,“你不提,也都發生過了。”

她開始笑:“正好告訴了你,你以後也不必再為溫從陽吃醋了,是不是?”

“夫人!”崔珏吻她的額角,“別這樣說。”

抿住夫人的鬢髮,他抬起臉,凝視夫人的眼睛。

夫人沒有哭。她的確在笑著。

但這笑裡,又是在為誰傷心?

溫從陽是安國公夫人看重、喜愛的小輩,是安國公夫人的親侄子。

若當年,她真有意阻攔,溫從陽如何敢對夫人放肆糾纏?

安國公夫人,可能當真不知,夫人對溫從陽的真正態度嗎-

安國公府。

經過大半個月忙碌,紀明德的嫁妝終於備齊了八·九成,餘下所剩用具,成婚之前定能置辦齊全。

溫夫人身上也稍好了些,便打算尋個機會送女兒回去了。

端午過後,不知為何,再提起從陽,明達竟不再似從前厭煩不屑,反而時不時就低了頭思索。

雖然她每次試探相問,明達只不肯說,但總歸是個好兆頭。

從陽那裡,她已經描補過了,從陽應當會信。趁這個機會把明達送回去,小別一二十日,或許兩個人能比以前好些?

她就不奢望,這兩個孩子能似明遙與崔珏一般了。“崔翰林端午節親自給他夫人買鮮花, 兩人郎才女貌、神仙眷侶”,這樣的話,連她病在家中,不得出門,都幾次聽見下人議論。

不過短短一兩個月,崔珏竟已對明遙換了一副模樣。

她早就看出來了,哪個男子會不喜歡明遙?所以她也不算太意外。

當日明達定要嫁從陽,也不是為了與他濃情恩愛。

他兩個只要不反目成仇,她也能少操些心了。

放下手中人口名冊,溫夫人正待對女兒說話,有人在外回稟:“親家太太派了李嬤嬤來了。”

李橋媳婦?

溫夫人心覺不妙,只能忙說:“快叫進來!”

“給姑太太請安。給大奶奶請安。”李橋媳婦低著頭進來。

不待姑太太問,她就直接回話說:“家裡老太太這幾日身上不大好,我們太太又要給老太太侍疾,又要管著家裡的事,身上也著實支撐不住了,已經請了大夫吃藥調養。沒奈何,只能派奴才來問:不知姑太太這裡的事忙得怎麼樣了?若鬆快了些,能否請大奶奶回家,幫著伺候老太太呢?過幾日老爺的生辰,家裡還要請客辦宴,若大奶奶總不回去,旁人問起來,太太都不好意思說話,都要沒臉再見人了。”

李橋媳婦是替何夫人傳話,說“要沒臉見人了”。可這話就似打在溫慧臉上,讓她先無地自容。

還是高估了嫂子的耐性。

“你快去告訴你們太太:我正要送她回去的。”她只能撐著笑說,“這些日子多虧了嫂子放她回來,幫了我大忙,就如救了我半條命一般!我本想等再好些,就親自過去相謝,可如今還是走不動路,只能讓你代為轉告:等我好了,必然親自上門,請了嫂子來相聚。你先回去,你大奶奶這就收拾東西,晚飯之前,一定也回去了。”

李橋媳婦領命告退。

溫慧就忙催促女兒:“快回去吧,你外祖母也想你了。我有你四妹妹,家常的事也不必愁。柴家月底才來提親,那時我也應能好些了。”

紀明達知曉拖延不得,只能回房整理行裝。

……

理國公府。何夫人是真累得吃上了藥,並非裝樣。只是她心裡實在有氣,所以要叫兒媳婦回來這事,她沒先回稟過婆婆和丈夫,便自己叫了陪房過去,也是想認真羞一羞小姑子和兒媳婦的臉。

可李橋媳婦回來,把小姑子的話一說,她聽完,心裡又軟了,又開始想,是不是自己苛刻太過。畢竟照顧完兒媳婦的病回去那天,小姑子那臉色著實青得不好看了。且若不是實在支撐不住,安國公府怎麼可能端午都沒辦宴?

但再一想到,小姑子的病是為了伺候她那親女兒累的,何夫人又覺得她是活該!

且小姑子先擺出這樣的姿態,又顯得她苛責無禮,容不下兒媳婦回去伺候親孃。

何夫人便說:“快叫你大爺去安國府接人!讓他快快地去,不許磨蹭!”

有從陽過去,這母女倆臉上又能好看些,老太太和老爺應也不會再計較她了。

溫從陽只好快馬趕來安國公府。

紀明達恰好將要上車。

兩人遠遠對視了片刻。

溫從陽下馬, 走來她身邊:“太太令我來接你回去。”

他聲音不輕不重,不喜不怒。

“多謝太太記掛著,辛苦大爺過來。”紀明達亦端方說,“天色不早了,請大爺不必進去請安,我們快先回去見老太太吧。”

她問:“不知老太太身上怎麼樣了?”

“前日老太太到你房中坐了一會,回去路上太熱,中暑了,今已好了大半。”溫從陽向後退開一步,“奶奶快請上車。”

娘還真是心軟,竟沒將這話告訴她。

紀明達心中發愧,連忙上車。

回到理國公府,她忙至外祖母房中問安。

見她回來,張老夫人高興得很,又擔心:“你娘都忙完了?我這不算什麼,已經都好了,是他們大驚小怪的,只當一件了不得的大事。你娘那裡若還忙著,在家歇一晚上,你只管再回去幫她,不用擔心家裡。”

紀明達忙說些讓外祖母安心的話,又說:“我娘也掛心著老太太。我就算明日再回去,我娘也還要再把我送回來的。”

又拉著她問了一會,張老夫人看向孫子。

她笑道:“見過你們太太就回房去吧。我這新得了一壺好酒,給你們送去,吃了也好歇下。”

她便叫心腹送兩個孩子過去。

何夫人領會了老太太的意思。

她快五十的人了,自己也急著抱孫子, 且又心虛,便一句都沒為難兒媳婦,也叫他們快回房歇息。

紀明達與溫從陽仍然一路無話。

各自沐浴出來,酒菜早已擺好。王嬤嬤殷勤給兩位斟滿了酒。

紀明達端起酒杯,與溫從陽相碰。

兩人喝盡了一整壺酒。

……

溫從陽沒吃助興的藥,但那酒暖身潤情,比藥效差不了多少。

他盯著紀明達與往日格外不同的臉。

從前與她行此事,她眼裡總是滿含不耐、厭惡。

他對她也沒有任何興致,只想早早結束。

今日雖因酒意蓋臉,她神色不再抗拒,溫從陽心裡也只有一片冷意。

那夜聽到的夢話,正在他耳邊不斷迴響。

若叫紀明達嫁回溫家,真是姑母的主意,那在紀明達心裡,他自是不配做她的丈夫。

她以為配得上她的,還能有誰?

——還能是誰!

紀明達只是不喜歡與他接觸,還是心裡仍在想著誰?!

作者有話要說

我來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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