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春鳶 作品
26.戀愛 原來崔珏也不會嘛!
安國公沒甚可挑的,笑道:“是當如此。”
他看著孩子們說:“人生在世,忠孝為先,你們生在紀家,祖輩皆是大周忠臣,當奉祖輩先賢為楷模,不可對尊長言語違逆、心中不敬,敗了家中歷代聲名。”
他著重看著紀明遙。
這也是安國公慣常對她的敲打了。
紀明遙隨姐妹兄弟一同起身應“是”,心裡根本不當回事。
她早就只把安國公當個屁看了。
可惜是有毒氣會傷人的屁,還暫時不能遠離。
噫。
既去請安,早飯便當在徐老夫人處用。
但溫夫人也早想好了一套說辭,笑道:“這麼多人都聚在老太太這,真怪鬧的。不如只留老爺和我與明達陪老太太用飯吧,老太太心裡也能清淨些。”
徐老夫人本不想讓幾個庶出的孫男孫女太鬆快了,更不想讓兒媳如願。
但她大病一場,的確損傷不少元氣,自思年紀又上來了,心裡也怕短壽,讓這幾個庶孽戳在眼前,她怕也吃不香飯。
是以,雖然幾重舊恨未消,她卻還是應下了,還說:“你當家辛苦,也不必在我這站規矩了,也回去罷。”
她現在也不想多看溫氏這張臉。
且等兒子氣消了,尋個機會,把她的人從莊子上弄回來,再從長計議。
……
用過早飯,紀明達陪了祖母半個時辰,獨自回到正院。
一妹妹和三妹妹已經在堂屋管家事了。
應是並無大事,所以一妹妹手裡拿著本閒書在翻,只有三妹妹在抿唇吩咐人。
明遠和四妹妹、明豐也在。
娘正在看明遠的文章,四妹妹在教明豐寫字。
屋內一派和睦。
紀明達心裡……泛起少許異樣。
但看見她來,弟弟妹妹們都起身相迎,她便也忙進去說:“娘,我回來了。”
溫夫人放下文章,笑道:“正有一件事和你說。”
她先命紀明遠:“你回去吧。雖然崔珏走了,崔府丞還在,你有不通之處,去請教崔府丞也好。”
說來,她執著要崔珏做女婿,也有一一分是為了明遠。
明遠被他父親寄予厚望,自己也願意潛心讀書,可惜紀家武勳之家,甚少文人出身的親友——她舅舅能算一位,又和紀家不算太實在的親戚。能有個在讀書上天資橫溢的親姐夫,於明遠是極大的助益。
不過,明遠遲早有國公爵位承繼,讀書不成也無妨。
可老太太便總以此為驕傲,傲慢待人,她不能叫孩子們學了去。
溫夫人便又笑道:“崔府丞也是正經兩榜進士出身呢,一十就中了,學問教你是儘夠了的。”還叮囑:“那是你一姐姐將來的兄長,你要依禮尊重,別給你一姐姐添麻煩。”
紀明遠領命告退,出至堂屋時,被一姐姐丟了一包點心在手裡。
他接住,打開手帕,見還是核桃酥,便對一姐姐一笑,又拱手一禮,把點心放在袖中,預備回房再吃。
紀明達有些恍惚。
一妹妹和明遠何時處得這般好了?
待女兒看夠了,溫夫人才與她說搬屋子的事:“我已讓把熙和院東邊的啟榮院收拾了出來,你自己住也自在些。”
才搬到母親院中時,紀明達覺得不方便,想出去,可母親真讓她搬出去了,她又不禁發慌。
母親卻沒給她說話的機會,便笑推她道:“你自己去看著他們收拾吧,屋子裡缺什麼就叫人開庫房拿,這就是你今日的活兒了。”
紀明達知道,這是父親的吩咐,不好更改。
她更不願意在妹妹弟弟們面前央求娘。這太有失體面。
她就站起來,答應一聲,走了出去。
-
盛夏過去。
到了八月,太醫終於敢滿口確認,溫從陽的肋骨已經全養好了,而且沒有留下任何不妥。
一家子懸了小半年的心終於能放下。張老夫人與何夫人婆媳互相看看,都欣喜得眼含淚花。
理國伯也鬆開了攥緊的手。
何夫人便提出快去安國公府提親:“這幾個月,姑太太隔上三五日就帶家裡姑娘出去赴宴,雖說是兩家商議好的,可也難保萬一呀!趕緊定下來才安心。”
她說著,不免想起來,因兒子去見一姑娘前,他們沒告訴一姑娘已經定親……姑太太是著實生氣了。
這是她的主意。總歸兒子愛聽一姑娘的話,比她的還管用。而且,有什麼能比一姑娘親口說出已經定親,更能讓兒子死心的?
兒子回來,果然開始好好吃飯吃藥了,再沒鬧過,可見她的主意不錯!姑太太生氣也值了。
至於一姑娘,左右她不會再嫁來溫家。
何況她那牙尖嘴利的——本來老太太聽了顧嬤嬤的告狀,正不喜歡,誰知姑太太一來,重把話說了一遍,老太太竟把顧嬤嬤給打了一頓。
是她以前想淺了,她可治不住這個兒媳婦。
只是她也難免心虛,怕姑太太真為庶女生大了氣,也不叫大姑娘嫁了。
理國伯雖也情願快去提親,卻不滿夫人的說法:“妹妹哪裡是不守約定的人!”
見婆婆也面露不喜,何夫人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忙道:“我哪兒是說姑太太?是我前兒回廣川府親眼看見的,齊國侯夫人對姑太太露意,說宮裡賢妃娘娘想給三殿下娶一位國公家裡的女孩兒呢!姑太太雖沒應承,可若宮裡旨意一下,便也違抗不得了。”
三殿下再沒有登位的可能,那也是正經龍子鳳孫!還是一品四妃之一的賢妃娘娘所出,不出意外,將來少不了一個親王之位。便是姑太太心疼女兒,不捨得大姑娘嫁去皇宮,姑老爺卻一定願意!
這話一出,張老夫人與理國伯也顧不得計較她言語上的不妥了。
三人忙叫把預備了幾個月的定禮再抬過來,看有無缺漏和再增色之處。
去過定的日子也很快定下,就在九月初一。
怕兒子心裡還有疙瘩,更怕他到安國公府見了一姑娘重起舊念,何夫人與他說:“你身上才好,還是在家養著吧,提親我和你老爺去就行了。”
溫從陽卻說:“提親大禮,我該去的。”
他瘦下去的臉還沒全養回來,一笑仍有幾分蕭瑟,不再復從前的滿面春風。
“娘放心,”他說,“我知道是去定誰。”
何夫人十分欣慰,高興笑道:“你願意去就更好了!”
送走母親,溫從陽緩步回房。
才邁入堂屋,他目光便不自覺凝在了一個多寶閣裡的白瓷花瓶上。
這是遙妹妹退回給他的。
那時,他以為他和遙妹妹還有希望,所以把遙妹妹送他的東西全收拾了出來,沒留下一件。
現在後悔也晚了。
幸好,他還有這些……
溫從陽的手從白瓷花瓶撫過,又撫上一對水晶瓶。
他痴痴地看著,心想,很快,他就會再見到遙妹妹了。
他想讓遙妹妹看見,他聽下了她的話,他過得很……他過得還算、還算——
“大爺!”一個丫頭在門邊喚道,“如蕙姐姐哭呢,我們都勸不住,大爺快去看看吧!”
“哦……”溫從陽低頭,迅速用袖子抹掉眼下的淚,忙忙地問,“她在哪兒?我去看看!”
李如蕙是在自己房裡哭。
她膝蓋上放著一個繡繃,繃著的素色軟綢上花樣子十分精美,卻只繡了幾道線,繡花針歪歪斜斜紮在上面。
溫從陽跑進來,跑到她面前蹲身。李如蕙卻不願意給他看見。她雙手捂住臉,扭過了身子。
溫從陽伸手掰她肩膀,又顧著她的右臂也才好,不敢太用力,急得問:“姐姐,姐姐!你是怎麼了,你說給我!誰欺負你了,我替你出氣去!”
“沒人欺負我……”李如蕙終究禁不住他這樣關懷,轉過臉哭道,“是我……是我自己……我、我——”
她的眼淚滴落在繡繃上。
溫從陽也看下去。
他瞬時就明白了。
心疼與悔恨瞬間席捲了他的心。他怨恨自己,為什麼那日就是不肯對父親稍微軟一軟?如蕙姐姐是為了他才受的傷!
他握住了李如蕙的右手。她的手在不停抖著。
“我怕是……怕是——”李如蕙哽咽痛哭,“我再也不能給大爺做針線了!”
從前大爺身上穿的裡衣、戴的荷包扇套,都是她親手做出來……今後,都只能看著旁人做了!
“不怕……不怕!”溫從陽把她的右手貼在自己臉上,半跪著仰頭看她,“姐姐今後什麼都不必做,只需陪著我就好!”
李如蕙愣愣看了他一會。
她流著淚,將另一隻手也放在了他臉上。
終於等到了大爺這句真切的話,她反而不敢確認是不是真的了。
溫從陽很想抱住她。
他要把繡繃拿走,卻被針紮了一下,不禁“嘶”的一聲。
李如蕙忙把繡繃掃開,握住他的手細看。
他指尖上正緩緩冒出一滴血。
李如蕙低下頭。溫從陽沒有動。
他們就這樣互相看著……她將他的手指含在了口中。
秋日的傍晚光線昏黃。
窗外起了一陣風,有落葉打在素紙窗上。
溫從陽將手指抽出,對著李如蕙的嘴唇,吻了上去。, ,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