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哲 作品

第 9 章 “看著跟土狗似的...

 天氣預報說今天有雨,一早開始天就陰沉沉的,不過一直也沒憋出雨來。

 天都黑透了,風才颳了起來。

 所有的窗戶都開著,穿堂風就沒停過,陳澗站在水臺後頭也擋不了風,他已經開始期待陳二虎快點兒來扔石頭,甚至想著要不晚點兒就給陳二虎打個電話。

 你再去砸一次,癱瘓老闆一害怕就會主動來找你們合作了。

 “單老闆!”趙芳芳並不清楚他倆的計劃,非常不高興地皺著眉拿著一塊抹布下了樓,拉著窗簾晃了晃,“這窗戶都開著是要幹什麼啊?風這麼大,灰都吹進來了,我剛做完的房間啊!而且從外面看著跟鬼屋似的!”

 這倒是實話,枕溪整體的設計是偏復古的,窗戶用的都是全開的復古平開窗,加上飄忽的窗簾……

 “別是太嚇人了人都不敢。

 “膽子這麼小的嗎?”單羽就站在門邊的一扇窗前。

 “怕鬼是基因裡帶的。”陳澗說。

 “你基因裡好像沒帶?”單羽回頭看了他一眼。

 “帶了的,”陳澗說,“只是有很多東西排這個前頭,我倒是感覺你好像沒……”

 “關窗戶啊!”趙芳芳喊。

 “關關關關,”單羽指了指陳澗,“你去幫趙姐關一下窗。”

 “……就多餘打開。”陳澗往房間那邊走過去。

 還沒走到走廊,前廳左邊的一片紗簾突然高高揚起,擰成一束直指陳澗。

 在趙芳芳驚恐的尖叫聲裡,繃直了的紗簾裡裹著的一塊石頭擦著臉落到了他腳面前。

 這他媽是衝著砸人來的。

 而且還不是隨機砸的,砸的就是陳澗。

 “狗東西。”陳澗只愣了半秒,撿起石頭就往門口衝了出去。

 “哎!”單羽喊了一聲,“別去!”

 但為時已晚,陳澗的速度彷彿他的棒球棍,只是沒能轉回出口,陳澗已經消失在了黑暗中。

 “操。”單羽有些無奈,平時看著挺沉穩的一個卷兒,關鍵時刻突然炸了。

 陳澗衝出去的決定是一瞬間做出的,陳二虎如果不衝著人砸這塊石頭,他就會按著單羽的計劃走。

 但這石頭要沒被紗簾裹那一下,是會直接砸到自己頭上的。

 這就得另說了。

 他會退讓,很多時候他都會盡量避開衝突,平和地處理矛盾,他會周旋,也會服軟,某種程度上,他甚至是怕事的,因為他的生活經不起除了生活本身之外任何多餘的波折。

 但如果退讓不能讓對方滿意,他也會硬碰。

 他現在就是要讓陳二虎知道,不管砸石頭的最終目的是什麼,這一塊兒衝著他腦袋就是不行。

 一衝出門外,就能聽到風聲裡有雜亂的腳步聲,就在正前方的圍牆外面,要從院門繞出去,可能會追不上。

 陳澗沒有停下,直接對著圍牆衝了過去,圍牆也就不到兩米,蹬一下就能翻出去。

 翻上圍牆的時候他看到了跑在中間的陳二虎,直接跳下去就能砸到陳二虎的臉。

 但他稍微頓了頓,選擇了靠後一些的三餅。

 不能動陳二虎,還是得給他留點兒面子。

 陳澗躍下牆頭,落在了三餅身邊,起身的時候往上跟著就是一拳,打在了正好轉頭看過來的三餅的下巴上。

 三餅驕傲地一揚頭,往後飛了出去,重重摔進了路邊的溝裡。

 陳二虎聽到動靜的時候就停了腳步,他是仗義的二虎哥,立馬就轉頭瞪著眼過來了,壓著聲音罵了一句:“是他媽誰敢!”

 “二虎。”陳澗轉過頭看著陳二虎的眼睛,把手裡的石頭扔到了他的腳邊。

 陳二虎在跟他目光對上的時候不受控制地閃躲了一下,陳澗這眼神不常見,但陳二虎是見過的。

 這是他生氣了。

 上次見到陳澗這樣的眼神,還是前年,被大虎幾個手下圍攻的時候,在幾根鐵條的亂掄中他用拳頭砸斷了其中一個人的小臂,一肘子往牆上砸碎了另一個的掌骨。

 大虎這兩年都沒再找過陳澗麻煩。

 “看著跟土狗似的,逼急了張嘴咬的是喉嚨。”

 陳二虎攔了一下準備往前的跟班兒,看著陳澗:“怎麼是你?”

 “差點兒砸到我了。”陳澗說話的時候,之前的眼神已經消失,看上去就像是正常地來解決一下誤會。

 “砸什麼?”陳二虎必不能承認。

 “二樓玻璃也是你乾的吧。”陳澗說。

 “瞎他媽說什麼呢。”陳二虎堅持著不能承認的原則。

 “這兩天有空過,“單羽正想請你們過來呢。”

 “什麼?”陳二虎愣了。

 “沒打起來吧?”趙芳芳站在門邊,探出半個腦袋想聽圍牆外面的聲音。

 “能聽著麼?”單羽問。

 “聽不著。”趙芳芳搖頭。

 “聽不著還聽,練功夫呢,”單羽說,“先去關窗戶吧。”

 “你說非打開個窗戶幹什麼,”趙芳芳一邊小跑著去房間裡關窗一邊抱怨,“一會兒下雨了屋裡都得溼……”

 單羽起身,坐到輪椅上,拿過一邊的棒球棍,控制著輪椅往門口開了過去,棒球棍在地磚上拖出一串清脆的金屬音。

 陳澗走進院門,手裡夾著一根沒點的煙。

 看到坐在門口的單羽時,他停了下來。

 單羽整個人都在逆光裡,只有一個他和他棒球棍的剪影,看不清表情。

 陳澗有些拿不準他這會兒的情緒。

 “走了?”單羽開口問了一句。

 “嗯。”陳澗把手裡那根菸彈進了旁邊的垃圾桶裡。

 單羽沒說話,手指捏著棒球棍握把頂端輕輕一轉,棒球棍旋轉著靠到了牆邊:“給我說一下您這一趟的心路歷程。”

 “陳二虎明天會過了,畢竟現在單羽這個剪影看上去讓人有那麼一點兒壓迫感,“不用我打電話了。”

 “嗯。”單羽的輪椅轉了個身,回了屋裡。

 一樓的窗都關好了,趙芳芳看他沒事兒,又跑著回二樓收拾去了。

 單羽打開了吧檯的冰箱,拿出了一罐可樂,陳澗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這個空著的冰箱已經被放滿了飲料,估計都是單羽從庫房拿的。

 “那石頭是要砸我呢。”陳澗說。

 “看出來了,”單羽把可樂倒進杯子裡,“差點兒就要開瓢,鎮上有醫院嗎?”

 “有個社區診所。”陳澗說。

 “遠嗎?”單羽又問。

 “在一街,不遠。”陳澗指了指方向。

 “明天帶我去認個門兒。”單羽點點頭。

 “……不至於。”陳澗嘆了口氣。

 “誰砸的啊?”單羽喝了口可樂。

 “應該是老四,”陳澗說,“他勁兒大,準頭好。”

 “你揍他了?”單羽看著他。

 “我打了三餅一拳,就是被你磕了一下腦門兒那個。”陳澗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突然為三餅感到無語。

 單羽都沒忍住笑了起來。

 “這些人就是這樣,軟的硬的都得有。”陳澗說。

 “軟的給陳二虎,硬的三餅扛。”單羽說。

 陳澗笑了笑。

 “你想過沒有,你是我助理,”單羽看著他,“我一個癱瘓的,你就這麼衝出去了。”

 陳澗沒說話。

 “他們要是進來了怎麼辦?”單羽問。

 陳澗沒有馬上回答,說實話,他還真沒想這個。

 這個應該是保鏢想的吧。

 他也真沒擔心單羽,接觸的時間雖然不長,但他就感覺只要願意,單羽無論是憑嘴還是靠手,都是能自保的。

 如果真有人衝進來了……

 “下手別太重。”陳澗說。

 “這牛逼替我吹的。”單羽往後靠在椅背上。

 “以後我會注意的,主要是怕他們沒完沒了,”陳澗說,“真要留他們的人在這兒,我和陳二虎之間就不能有這個沒完沒了。”

 “嗯。”單羽應了一聲,“我沒怪你,就是問問。”

 之前是能看得出來陳澗不想惹麻煩,甚至能很熟練地避免衝突升級,這會兒聽陳澗這簡單的幾句,他突然對陳澗的成長環境有些好奇。

 “你那個腿,”陳澗說,“是每天都消毒嗎?”

 “著急下班啊?”單羽問。

 “現在沒什麼事兒嘛,”陳澗說,“你昨天不是睡挺早的。”

 “一會兒叫你。”單羽控制著輪椅往電梯那邊去了。

 陳澗跟了過去,跟他一塊兒走進了電梯。

 “怎麼?”單羽問,“分擔風險啊?”

 “怕你按不著樓層。”陳澗幫他按了下了三樓的按鈕。

 “我問你,”單羽看著電梯的樓層顯示,“剛如果砸的是我……”

 “不可能。”陳澗回答得很果斷。

 “如果。”單羽說。

 “好吧。”陳澗說。

 “你還會衝出去嗎?”單羽問。

 電梯門開了,陳澗走出電梯,看著單羽的輪椅出話。

 “會嗎?”單羽問。

 “單老闆。”陳澗嘆了口氣。

 “真誠點兒。”單羽說。

 “不會,”陳澗說,“砸到了我會馬上送你去社區診所,沒砸到就給陳二虎打電話讓他明天過來談合作。”

 單羽嘖了一聲。

 “我不是保鏢啊單老闆,”陳澗提醒他,“我在你私人這塊兒,算護工吧?”

 單羽笑了起話。

 跟錢宇相比,單羽是個很不錯的老闆,給錢痛快,也不故意找茬兒扣錢,就算要他負責衣食住行,但也沒什麼太多的事兒。

 給單羽的腿消完毒之後,單羽就在房間裡沒再出來了。

 陳澗收拾了自己的東西正想去敲門問一下還有沒有什麼別的事兒,走廊的對講機裡傳來了單羽的聲音:“陳澗。”

 “在呢。”陳澗過去回了一句。

 “下班了。”單羽說。

 “嗯。”陳澗應了一聲,拿了包往外走,看著手機裡的備忘錄。

 明天事還挺多的,他雖然以前也在這兒幹,但沒管這麼多事,現在整個民宿的準備工作全都得他來聯繫,備忘錄上寫得密密麻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