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樓 作品

46. 番外 【聞人勉】 他因著早產……

 【聞人勉】

 他因著早產的緣故, 身體小時候不是很好,家裡人一向慣寵著他。

 他還記得第一回見著宴安的情形,那是八歲的時候,一天的課程結束以後, 收拾了東西就要回家。在路過花園的碎石子路時, 看見一個坐在路邊撩起褲腿的人。當然, 他那個時候並不認識宴安, 雖然在一個班級, 但他們的位子隔的遠, 他當時也不太願意來學堂上課,上學時候, 心心念唸的都是家裡的晚飯。

 彼時已是傍晚時分, 殘陽似血, 當時的宴安在丞相府裡過的並不好,坐在路邊,是很小的一隻。他直到走近了, 才看見撩起的褲腿之下, 是紅腫一片泛著血絲的膝蓋, 想必是走路時不小心摔了一跤。就是不知道是怎麼摔的,兩個膝蓋都摔成這個樣子。

 小小的宴安坐在路邊,在快失去溫度的殘陽裡, 他抱著自己的膝蓋, 對著受傷的地方輕輕的吹了一口氣, 然後小聲的說:“沒事的, 吹吹就不疼了。”

 聞人勉那個時候並不知道,沒人疼愛的小宴安是怎樣在日積月累的冷遇裡跌跌撞撞的這樣自己安慰了自己不知道多少次,他只是看著那個身影, 瘦瘦小小的,臉上因為沒什麼肉,那一雙眼睛就顯得很大,是溼漉漉的黑,看著你的時候,像是因吃過許多苦顯得有些膽怯的小動物,但那眼底卻又有星火點點,是害怕裡又有著期盼的眼神。

 他那個時候,只覺得宴安,可憐又可愛。

 他主動靠近對方,就這樣成了朋友。

 感情的變化或許並不是完全的無跡可尋,如果循跡而去,興許是十五歲的夏日,極為普通的一天,宴安有個小習慣,那就是寫課業停頓時,會無意識的用筆頭戳著自己的臉頰,他那個時候和宴安隔著半米不到的走廊而坐,他寫了小紙條想問宴安中午吃什麼,正準備將紙條扔過去,看見宴安右邊瑩白臉頰被筆頭戳出來的紅痕,顏色淺淡,染在那塊膚上,像是悠悠的落了一片春日裡的桃花花瓣。

 那是多年前的夏日,窗外蟬鳴初發,他的心動之時。而多年後的如今,他與秋蟬一同死去。

 【聞人儀】

 第一次初見時,是在人來人往的花燈節,夜市燈火通明,那人自己撞了上來,嘴上喊著大哥,他知道對方認錯了人,正準備將人鬆開說明情況,卻見他摘下了自己的面具。

 那時晚風恰好吹過,掛在架子上的各色花燈隨著風聲搖晃,於是一瞬間,這大片的顏色好像有了生命般流轉了起來,他在這流動的色彩裡,只覺得心尖都軟了下來。

 他在對方懵懵的表情裡和對方互換了一縷頭髮,那是初見的傾心。

 直到後來那一天,對方赴弟弟的生日宴而來,看著自家弟弟的眼神,他一眼就看出來他弟弟那隱秘的難以宣之於口的心思。

 後來弟弟幹了件蠢事,他憤怒的去接人,在看見趴在地上一動不動宛若死狗的對方,又沉默下來。

 經過這件事後,好長時間都沒再見到對方,只知道他去了翰林編。

 再見面已是數月後,他知道對方被關在府裡出不來,原是準備夜探丞相府,卻在走到牆邊時看見牆上立著一個人影。

 那時殘月如溝,銀色如流水般的月光籠住滿樹的梧桐花,那人像站在一片片淡紫色的浮雲之下,然後,他的心上人,從天而降,跌入了他的懷抱。

 慣會舞刀弄槍的大將軍,買下了一顆梧桐樹苗,然後親手種在了自己的院子裡,此後悠悠數年,那梧桐亭亭如蓋,他一次又一次的站在花開的季節裡,張開雙臂。

 【丞相】

 在收著宴安不見了的消息時,丞相還在江南,那信是加急了送過來,第二天便收到了消息,剛看完信時,丞相還算是平靜,畢竟距離宴安逃跑剛過一天的時間,他不覺得人能跑到哪裡去。只是冷冷的想,等把人抓回來了,就把腿打斷,讓他關在府裡一輩子,看他還

往哪裡跑。

 直到半月後,江南私鹽的案子都辦的差不多了,宴安卻還是毫無消息,丞相才終於勃然大怒,一把將案几上的東西全部掃落到地上,那些東西摔的七零八落,碎片飛之中,站在下面的下屬戰戰兢兢,不敢開口說話。一向冷漠的丞相大人這一輩子都很少生過如此厲害的氣,卻樁樁件件都是同宴安相關。

 他也不知道對方是從什麼時候慢慢的能如此牽動他的心緒,回想起以前來,對方就像是一塊灰撲撲的絲毫不引人注目的石頭,只是有一日同同僚們一起在酒樓用飯,從二樓往下離開時,一樓的說書先生正在那講述花神節一事,興許是講到興致正高處,是什麼好詞都往宴安身上放,什麼絕世姿容,皎皎如仙,風光霽月,然後在臺下的人說他吹牛時,是十分生氣的說他絲毫未曾誇張,等諸位聽客們見到本人就知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