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嫿 作品

第 45 章

   落地窗外的天光漸漸變亮,浸透進來時頃刻間也驅散了室內的昏暗。

    賀南枝躺在純白的床上,從昨晚九點多睡到現在,一直迷迷糊糊像是在做夢,腦子裡飄過的都是姬金魚草這幾個字,直到捲翹纖長的睫毛輕顫一下,驀地從夢中驚醒過來。

    她側了個身,摸到冰涼手機按開。屏幕上時間顯示,才凌晨五點不到。

    安靜了幾秒,賀南枝又下意識地去找擱在床頭櫃上的花束,鼻尖甚至嗅到了柔細花枝在空氣中散發出的極淡繾綣香氣。

    藉著欽亮壁燈的柔黃色光芒,她還看清了貼在花紙上的卡片。——左子花店。

    這刻,也不知怎麼的,紊亂的心緒裡滋生起了某種無法言喻的衝動。她爬起來,鬼使神差地伸手將卡片撕了下來。

    出門的急,隨便換了一身極踝的絲緞長裙,也忘記深秋季節的早晨很冷,薄霧飄下來像落雪,落在脖間的肌膚處格外涼意沁人,她站在在街邊攔了輛車。

    花店地址距離跟橫店差不多半個小時。等到目的地。

    賀南枝付完錢便匆匆地推開車門,一晃了個神的功夫,外面不知何時起還飄起了細密的雨,淅淅瀝瀝地打著樹葉,連帶天邊都仿若染了淡墨。

    她沒來得及躲,先對著地址,尋到了一處玻璃門緊鎖的花店前。對著手指攥著沾溼的卡片,又抬頭,盯著眼前的門牌。左子花店。

    只是來的不巧,還未到營業的時間。

    賀南枝急促想求證的心隨著攥緊卡片,也越發縮緊了幾分。她來了就沒走,躲到簷下避著雨,偶爾風一陣刮過,雨如瓢潑,澆上了裙襬。

    直到極靜的街道前方。

    花店的聾啞老闆撐著把傘按時來上班,一走近,就看到了極美的纖細身影蹲在門口處,單薄長裙如同浸泡在剔透的水裡,渾身都溼漉漉的不像話,許是聽到腳步動靜,抬起頭時,眼尾略酸般,浸上一抹淡淡的胭粉色。

    下秒。

    她啟唇,音色清軟帶著微啞在又密的雨聲裡落下: “你好,昨天是不是有個長得特別高的男人來你這裡買了束姬金魚草?"

    聾啞老闆猛地回過神,先趕緊開門,請她進去避雨。

    />

    “謝謝。”

    聾啞老闆比劃了下。隨即反應過來她可能不懂,轉身要去櫃檯那邊找下筆和紙。

    賀南枝少女時期跟謝忱岸的姐姐到聾啞福利院做過義工,有磕磕巴巴學了兩個月的啞語,她拉住老闆細瘦的手腕,循著還未完全遺忘的知識,嫩白的手指也比劃了起來:“昨天、店裡出售過一束姬金魚草,對嗎?"

    聾啞老闆眼睛微亮,點點頭。

    賀南枝鬆了口氣,又比劃著,想問清楚謝忱岸來買花時的場景。

    “那個穿西裝又特別高的男人,他帶了個女秘書進來。”聾啞老闆指向玻璃牆前堆滿大簇大簇白裡透黃的玫瑰那邊,意思當時人就站在這個位置,比劃說: “一開始要的進口紅玫瑰沒幾支了,才選的姬金魚草。"

    賀南枝眼眸如同失去了視物能力,突然間不太看得懂手語了,重複問: “沒玫瑰,才買的姬金魚草?"

    聾啞老闆抬起秀氣的臉,似乎也不懂她為什麼執著問這個,不過長得美的一向有特權待遇,隨即耐心地重複了三遍。

    賀南枝指尖比劃的動作,開始變得很慢很慢。

    她最後唯恐自己啞語學的不好,跟人溝通有障礙,又請求花店老闆,把事情還原寫在了薄薄的紙上。

    還是那句。沒進口玫瑰花了,謝忱岸就買了一束姬金魚草。

    原路返回酒店的時候,雨勢也逐漸停了下來。

    賀南枝一身落湯雞的模樣憑空般出現,讓正要叫她起床服務的譚頌都嚇了大跳: “你這是夢遊出門淋雨玩了?"

    將鞋子脫了,光腳踩在灰白色地毯上。

    肌膚接觸到柔軟的暖意,使得賀南枝的感知在慢慢回籠,幾秒後,有些沮喪往地上坐著: “頌哥,你如果主動給一個女人送花,是因為喜歡她嗎?"

    譚頌: “這得分場合,你哪天要是能瞎貓碰到死耗子拿了個獎回來,我肯定自掏腰包給你送一束花慶祝。"

    在賀南枝還沒扯過沙發的靠枕去捂死他之前。又說: “言歸正傳啊,謝總送你花了是吧,肯定是喜歡你。”

    賀南枝被他說得死心復燃,咬出一點豔色的唇瓣輕抿:“嗯?”

    譚頌看著賀南枝未施粉黛且毫無形象就這

    樣坐在地上,光看臉就驚豔的要死,再看這副薄又冰肌玉骨的身段,哪怕被雨水無情潑過,胳膊的肌膚也白到發光,比起初見時有些不諳世事的清豔,她是越長大,就越美得讓人看一眼就會難以忘懷好幾日那種。

    這般毋庸置疑的美貌,誰見了不喜歡?

    他一本正色道: “寶貝兒,你靠臉就能把人迷得神魂顛倒了,說句以下犯上的話,除非謝總性無能,又或者審美跟正常男人出現了巨大偏差,否則怎麼會不喜歡你呢?"

    賀南枝沉默幾秒。

    “以前我也是這樣自信。”

    寫下那封未被回應的情書時,她天經地義覺得謝忱岸從小就跟神明一樣守護著自己左右,近乎到了有求必應的程度。知道她喜歡寶石,就經常帶她坐私人飛機滿世界去各大拍賣會上競拍,說是一擲千金都不為過。

    知道她學崑曲時被師傅批評光顧著美麗扮相,唱功卻少了點火候,難受得一不小心把珍愛的紙扇都撕毀了。

    他就專門收集了很多博物館級別的小扇子給她玩,在上面掛著各種晶瑩剔透的吊墜。

    還有她少女時期全身上下很多東西,哪怕是一個隨手就能扔的小物件,都是謝忱岸送的。

    賀南枝享受慣了他給予,情竇初開時自然就把心回饋了過去。

    只是沒想到碰到硬茬了,這世上,還真有男人不被美色引誘,能對她無慾無求。也不對。

    賀南枝溼漉漉的手抱住了膝蓋,指尖無意識地扣著裙襬的面料想,起碼謝忱岸在床上的時候,連簡單接個吻都沾染了點慾念意味。

    譚頌的想法很直白: “你打個電話問他,為什麼要送你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