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關公子 作品

第835章 生死輪迴

    “滿枝,我們做什麼菜?”

    “我想嗦粉。”

    “我也想,這大草原旁邊,找不到螺螄。你不是會燉王八嘛,我看那邊養了幾隻王八……”

    “你別提王八了,讓我爹聽到,非得笑話我……”

    “我們上次出關的時候,我看到了你爹,當時不認識。他肯定知道,你說他掉不起來王八的事兒。”

    “啊?!”

    ……

    嘰嘰喳喳,怕吵醒傷員聲音壓得很低,不過一直沒停過嘴。

    許不令手上有傷,也沒法去廚房幫忙,只是坐在火盆旁邊聽著兩個姑娘嘮嗑。

    在院子裡坐了許久,時間到了下午,飯菜的香味也從廚房裡傳了出來。

    隔壁的房間裡傳來響動,繼而房門打開,休息大半天的厲寒生和祝六,先後走了出來。

    作為當代最強的兩個武人,對傷痛的忍耐力,幾乎到了誇張的地步。厲寒生換上乾淨的書生袍,頭髮收拾得整整齊齊,除了臉色稍微有點發白,和尋常中年儒生沒什麼兩樣,完全看不出是昨晚才被劍在肚子上開了個窟窿,還受了嚴重內傷。

    祝六也差不多,甚至帶著幾分平和笑容,也就右手夾著竹板固定掛在脖子上,看起來有點狼狽。

    許不令站起身來,抬手行了個禮:

    “兩位前輩不用起身,這裡距離馬鬃嶺比較遠,北齊短時間內搜不到這裡。”

    厲寒生神色一直帶著幾分陰鬱,也看不出太多表情,搖頭道:

    “死不了,休不休息都一樣。如今東玥和北齊結盟的事兒已毀,吳王那邊得到消息,肯定不會再用打鷹樓的人,得儘快回去主持大局。”

    厲寒生的打鷹樓,在戰亂四起的時候,拉起了一支起義軍隊伍,雖然只是尋常的農民軍,連鎧甲都配備不齊,但也算一股勢力。

    這次來北齊前,厲寒生就已經安排好了後路,等毀壞兩國結盟後,被招安的起義軍重新起義,往山裡一散攪亂東部四王大後方。

    群龍不能無首,厲寒生作為打鷹樓之主,肯定要回去坐鎮。

    不過昨天晚上才打完,今天就往回趕明顯太急了。

    祝六搖了搖頭,看了廚房忙活的閨女一眼:

    “消息要傳到江南再證實,需要些時間,今天大過年,不急這一兩天。”

    許不令也是點頭:“磨刀不誤砍柴工,傷養好再出發也安穩些。”

    厲寒生見此,倒也沒有拒絕。

    北疆陳沖在外面站了一晚上崗,此時見大哥二哥醒了,扛著鐵槍走了進來。

    在打鷹樓共事這麼久,三人早已成了江湖兄弟,陳沖又是個天生的碎嘴子,此時非但沒說什麼關切言語,遙遙還開口奚落起來了:

    “看看,上次我在菩提島下面都說了,耍劍的除了好看沒半點用處,老厲這種赤手空拳的更是惱火,現在印證了吧?一場架打完,我和小許倆槍兵屁事兒沒有,你們倆兵器不行給人打了個半死不活,早聽我的改練槍多好。”

    厲寒生話很少,基本上不搭理陳沖。

    祝六則更江湖一些,當場就嘲諷了回去:

    “我和老厲兵器不行又如何?快被打死了有女婿過來救駕,你可沒這福氣,死了連個給你燒紙的都沒有。”

    “嘿——”

    面對祝六這不講武德的錘法,陳沖頓時惱火了:

    “你懂什麼?我這叫‘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江湖人有牽掛還叫什麼江湖人?再者,你閨女還沒嫁人,你就管人家叫女婿,要不要臉啊你?是吧滿枝?”

    廚房裡,祝滿枝臉色漲紅,都快鑽灶洞裡面去了,哪裡好意思接話,只是羞惱地喊了句:

    “爹,你傷沒好就回去躺著,別說這麼多話。”

    “看看,你閨女多嫌棄你。”

    “總比你沒有強。”

    ……

    吵吵鬧鬧片刻,氣氛漸漸活躍了起來,倒是有了些年味兒了。

    許不令礙於輩分,也不好跟著長輩一起插科打諢,到前面的大堂裡收拾起桌椅,稍微過了一會兒,飯菜也做好了。

    陳思凝和滿枝把豐盛菜餚端了上來,有魚有肉擺了滿滿一桌子,自然也不缺好酒。

    七個人圍著桌子坐下,厲寒生無論輩分還是武藝都是老大,自然而然坐在主位,陳沖坐在旁邊。滿枝坐在祝六身邊,陳思凝和崔小婉坐在許不令左右。

    年關佳節,本來是至親團聚的日子,桌子上大半都是在江湖漂泊的遊子,此時此刻,每個人的反應都不大一樣。

    許不令自然是想樓船了,給幾位長輩倒酒的間隙,會朝南方看一眼。

    陳思凝從小沒和爹孃待在一起,年關都是在皇城的各種形式典禮上度過,像這樣坐在一起吃團年飯,可能還是從小到大頭一回。

    崔小婉比較仙兒,許不令在跟前對她來說每天都是過年,倒是沒什麼特別感覺。

    祝滿枝表現出了從未有過的乖巧模樣,畢竟未婚夫和老爹坐在一起,孃親又不在跟前,心裡肯定緊張窘迫。

    所有人中,最孤寂的可能就是厲寒生了。

    上次全家在一起過年,可能還是十幾年前,厲寒生早就忘了那種感覺了,也不敢去回憶。熱熱鬧鬧的年關佳節,讓厲寒生少有地走了神兒。

    北疆陳沖性格外向喜好交朋友,算是最純粹的江湖人,此時見氣氛不夠融洽,還開起了玩笑:

    “老祝,說實話我是有點羨慕你,就小許這條件,我若是有個閨女,鐵定也往他家裡送。”

    祝六左手端起酒杯抿了口,輕哼道:

    “可惜你沒有。再者,就你這模樣,有閨女人家也不一定看得上。”

    陳沖擺了擺手,懶得和這把劍法練到舌頭上去的劍客瞎扯,轉而看向旁邊的陳思凝:

    “姑娘也姓陳,咱們五百年前還是一家人,我年紀大怎麼說也算半個長輩,要不這樣,你拜我為師,以後許不令敢虧待你,為師給你做主,為師做不了旁邊還有兄弟,我們仨加起來肯定沒問題。”

    陳沖是貨真價實的當代武魁、北疆槍神,單論槍法,教許不令都沒問題,收陳思凝當徒弟,說實話都算陳思凝的福緣。

    陳思凝拜陳沖為師倒沒什麼,可陳沖這話的意思,顯然不是想收徒那麼多簡單。

    什麼叫以後許不令虧待你?

    陳思凝表情僵了下,略顯尷尬,坐得離許不令遠了幾分,訕訕一笑:

    “陳前輩誤會了,我和許公子,只是江湖朋友。”

    “是嗎?”

    陳沖半點不信。

    許不令也被弄得有點不好意思,乾脆抬起酒杯打岔:

    “年關佳節,我敬三位前輩一杯。”

    陳思凝連忙也跟著抬起酒杯:“是啊,喝酒喝酒。”

    “呵呵……”

    三個江湖梟雄什麼場面沒見過,彼此心知肚明,也不多說,端起酒杯一飲而盡,轉而說起了過年的吉利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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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年三十,南北兩國遍地喜氣。

    洞庭湖畔,樓船上掛著燈籠,丫環們結伴在甲板上看著岸邊的燈會,歡聲笑語佈滿整個樓船。

    團年飯剛剛吃完,許不令不在,姑娘們也沒有出去逛街的心思,在大廳裡撐開桌子,鶯鶯燕燕分成兩桌搓起了麻將。

    蕭湘兒穿著豔麗紅裙,手兒撐著側臉有些心不在焉,明顯是想死臭哥哥了,不時望向北方,連牌都打得亂七八糟。

    蕭綺坐在下家,被妹妹一通亂打弄得十分難受,忍不住皺了皺柳眉,摸出個金色鵪鶉蛋放在蕭湘兒手裡:

    “湘兒,你憋不住就自己回房睡覺,忙完了再出來,別在這裡禍害我。”

    蕭湘兒回過神來,低頭看了看手裡的物件才反應過來,如杏雙眸顯出些許羞惱,抬手就給丟了回去:

    “誰憋不住?你以為我是紅鸞?”

    ??

    坐在對家的陸紅鸞,正在開開心心收銀子,聽見這話頓時不樂意了:

    “死湘兒,你怎麼口無遮攔?船上誰不知道你最想令兒,就差偷跑出去找令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