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舞玥鳶 作品

第71章 真假喻公子

 得到消息的礦工們還在陸陸續續往涼亭方向趕。

 而另一邊的監工和護衛們, 得知永寧王府的小郡爺居然被一群發瘋的礦工綁起來,隨時可能有性命之憂,個個都嚇得慌了神。

 雙方人馬均手持武器, 以半山腰的涼亭為分界線, 一上一下的緊張對峙。

 直到蕭青冥和文興縣縣令帶著一群差役趕來,對峙的雙方變作三方,涇渭分明,局勢越發複雜兇險起來。

 但凡一方受到刺激控,制不住動手見了血, 很可能會演化成一場難以預料結局的民變。

 隨著蕭青冥一步步靠近涼亭,周圍的人越發緊張。

 無論是聚集在涼亭周圍的礦工、工匠們, 還是下方的監工、王府護衛們, 都下意識攥緊了手中武器。

 文興縣令急得滿頭大汗,無論傷了誰他都討不了好, 他已經派人去尋找梁督監求援, 這廝也不知跑到哪裡去了, 關鍵時刻半個人影都不見。

 就連素來沉著的秋朗,都忍不住下意識踏前了一步, 右手按上劍柄,五指微微收緊, 隨時準備衝上去保護主君。

 涼亭處工人們間的騷動越來越大,不斷有人帶著滿腔對朝廷和官僚的怨氣口出惡言,這些惡言混在在人群裡,分不清誰說的。

 “咱們已經把那鳥廝監丞打得半死, 又抓了一個王府的小郡爺, 如何還有後路?永寧王府的人肯定會把我們都殺光的, 跟他們拼了, 咱們一起逃!”

 “可惜了沒抓到那個姓梁的狗官,便宜了他!”

 “這人究竟什麼來頭?是來殺咱們的嗎?”

 “當官的沒一個好東西!不能相信他!”

 無數雙眼睛緊緊釘在蕭青冥身上,厭惡的、期盼的、警惕的、驚懼的、擔憂的……

 他頂著巨大的壓力,緩緩拾階而上,每一步都如同踩在薄薄的冰面之上,隨時都有傾覆之危。

 直到離涼亭還有幾丈距離,足夠看得清被捆成粽子的監丞和蕭孟小郡爺,前者已經被打得不成人形,後者勉強還能喘氣,滿身的狼狽,哪裡還有平時倨傲的模樣。

 面對蕭青冥的隻身前來,有壓力的不僅是他和下方一眾官兵差役,這群退到懸崖邊緣的工人們,比他們更為驚懼慌張,一丁點風吹草動,都能崩斷他們僅剩不多的理智。

 工人們的不知所措,蕭青冥都看在眼裡,他神色平和地望著他們。

 他握緊手中【魅力光環】卡牌,心中默唸使用,一圈無形無質的波紋漣漪瞬間以他圓心蕩開,覆蓋了周圍所有能看見他的身影,聽見他說話的人群。

 他揚聲道:“可以跟我說說嗎?你們為什麼要綁架這兩人?莫非要造反?”

 這群工人們大多赤著上身,只有一條常年在礦山和泥灰裡打滾的外褲,灰撲撲早已看不出原來的顏色,大多都打著補丁,也不知道穿過多少年頭。

 他們腳上幾乎都只套著草鞋,粗糙的稻草經常把腳磨出水泡,再磨破掉,生出厚厚的繭,更有甚至連草鞋都沒有,只有一雙赤腳,皸裂的腳板嵌滿了泥土和沙子。

 蕭青冥這句話問話眾人都聽見了,莫名的,有人下意識向他焦急申辯,扯著嗓子回答:“我們沒想造反!我們只是活不下去了,都是這些狗官逼的!”

 工人們紛紛點頭附和,吵嚷聲一片。

 文興縣縣令急得直跺腳:“既然如此,那你們還不速速將小郡爺放了!你們知道你們幹了什麼蠢事嗎?”

 被捆起來的蕭孟小郡爺內心險些氣得嘔血:“你們快放了本郡爺,要殺你們的又不是我!你們抓我做什麼?”

 他簡直覺得自己倒黴透了,他從監丞那得到了有關精鐵秘方的消息,大喜之下,立刻趕來想先搶下一塊肥肉,也好在父王面前立功。

 本以為是手到擒來的事,沒想到偷雞不成蝕把米,這些該死的刁民死活不肯說出秘方也就罷了,竟然還敢集體造反,造反也就算了,偏偏把他給抓了!

 鐵廠的護衛和監工都是飯桶嗎?一群賤民都鎮壓不住!

 只盼著眼前這個“喻公子”能有點本事,先把這幫刁民穩住,好歹把自己救出去,至於後面如何把這些刁民千刀萬剮,自然任憑自己說了算。

 作威作福慣了的蕭孟小郡爺,此刻一心只想獲救,完全忘記了自己貪圖的,正是這位“喻公子”的秘方。

 蕭孟話音未落,就被憤怒的工人狠狠扇了一巴掌:“老實點,別以為我們不知道,就是你這個黑心肝的狗東西,攛掇姓梁的狗官,坑害我們!”

 “今天就算死,也要先剮了你這鳥廝!”

 蕭孟半邊臉都快被扇腫了,活這麼大哪裡受過如此的羞辱,臉龐漲紅幾欲滴血,胸膛再三鼓氣,最終也沒有勇氣回罵回去,悶聲不吭地縮起脖子。

 這種時候,還是保命更重要,哪怕在心裡把這群人祖宗十八代都咒罵了個遍。

 蕭青冥冷漠地瞥蕭孟一樣,又問:“哪位是領頭的?不妨站出來說說,你們究竟受了什麼委屈?或者,我可以替你們做主。”

 工人們看著他又是一陣遲疑,理智上他們知道自己應該警惕面前這個大官,一看就來頭不小,說不定跟些狗官也是一丘之貉。

 可莫名的,偏偏對此人厭惡不起來,甚至還忍不住生出對他傾吐一番的衝動,簡直像受了委屈的小孩見了大人一樣。

 尤其是那群最初跟隨他一道,建高爐鑄精鐵的工人們,更是對這位精通冶煉,還出手闊綽的“喻公子”好感倍增。

 陳老四率先走出來,恭恭敬敬地跪下給自己的恩人磕了個頭。

 其他工人們都不明所以,愕然地望著陳老四:“陳工頭,你這是做什麼?”

 蕭青冥也有些意外:“陳老師傅,不必如此,還是起來說話吧。”

 陳老四搖搖頭:“小的多謝恩公救命之恩,若非恩公派那位白大夫前來醫治小的妻兒,只怕他們早已死在了監丞派來的赤腳大夫手裡,若是他們沒了,小的也活不下去了。”

 他身後的工人們越發吃驚:“你說你請了大夫,原來是這個官兒派的人嗎?”

 陳老四感激地道:“是啊!無論如何,我陳老四也不能把恩人捉起來當人質的!”

 他又朝蕭青冥嗑了一個頭,懇切道:“小的多謝您的大恩大德,您還是快離開這裡吧,免得波及到您……”

 蕭青冥淡淡笑道:“你放心,沒人傷得了我,你們若有委屈,只管說出來。”

 “當朝攝政喻行舟喻大人可曾聽過?他在京州主持清丈田畝,將那些貪官汙吏還有不法寺廟的田產都重新分給百姓,我正是喻攝政派來的人。”

 工人們都茫然地面面相覷,他們終日在鐵廠和礦山勞作,消息閉塞,很少會聽到外面的消息,不過從蕭青冥的口吻中,不難判斷這位“喻公子”背後的靠山來頭不小,而且願意為民請命。

 聽到這番話,陳老四和一眾工人們頓時有些意動,他轉頭看了看大家又重新生出希望的臉。

 他臉色一陣變幻,再次下拜,咬牙道:“大人,實不相瞞,您之前展露出您家傳的冶煉精鐵的手段後,這些貪婪的狗官就打上了您的主意。”

 “他們怕得罪您,等您離開,非但搶走了您賞賜給我們的金葉子,還把大家都打傷了,又關到訓牢裡折磨,就為了強迫我們說出您的秘方,可是我們哪裡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