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鴻落雪 作品

第132章 講究

 “胳膊?”王滇下意識重複了一遍,若無其事道:“之前不小心擦了一下。” 儘管梁燁對大都發生的事情瞭如指掌,但出宮的信都得過一遍王滇的手,有些無關緊要的小事通常就被他篩了。 比如他捱得這一刀。 兩個人許久未見,乾柴烈火都在興頭上,衣服都沒來得及脫,梁燁可能根本就沒注意到。 “朕看看。”梁燁要撩他的袖子,被王滇拍開了手。 “沒什麼好看的。”王滇笑了一聲。 他倒不是怕梁燁擔心,這點小傷梁燁估計都不會看進眼裡,主要這廝對他身上的出現的任何傷口都有種莫名的執著,讓他看見了不是咬就是啃,非得傷上加傷這祖宗心裡才舒坦,他懶得找那個罪受。 王滇轉身往外走,只聽見身後嘩啦一聲,轉頭就見梁燁直接從溫泉裡赤著身出來,牙疼得嘶了一聲:“你能不能注意點影響?” “朕哪裡你沒看過?”梁燁動作極快,力道還大,直接掀起了他袖子,看見了泛著青紫的傷疤,原本笑盈盈的臉色驟然陰沉了下來。 王滇怕他上嘴啃,使勁抽了一下胳膊,愣是沒抽動,警惕地盯著他道:“過兩日抹上祛疤的藥膏,看不出來。” “毒?”梁燁溼潤的指腹按在了有些猙獰的傷疤上,陰冷的聲音讓人頭皮發麻。 “有點吧,基本都清了。”王滇皺眉道:“趕緊把衣服穿上,像什麼樣子。” 梁燁陰沉地瞥了他一眼,也不擦乾,拽起衣服就穿到了身上,王滇嘖了一聲。 忒不講究。 外面天色擦亮,折騰了一夜,王滇困得要命,催促他趕緊回營帳。 梁燁拿厚厚的披風把他裹進去,又給他戴上了兜帽,才讓人上了馬,自己翻身坐在了王滇身後,一隻胳膊霸道地箍緊他的腰讓他靠著自己,騎著馬慢慢往營帳的方向走,“怎麼傷的?” 梁燁貼著他陰惻惻道:“朕放權給你,不是讓你有事瞞著朕,王滇,你最好別惹朕不痛快。” 王滇不喜歡被人威脅,對其他人能不動聲色,但對梁燁通常壓不住脾氣,不耐煩道:“是不是宮裡的耗子打了幾個洞我都得給你寫信裡?我稀罕你那點破權!” “宮裡養了那麼多肥貓根本就沒耗子。”梁燁將下巴擱在他的肩膀上,“你不說朕也能查出來。” “有人要殺談亦霜,她在匕首上淬了毒想自殺,充恆救她,她險些對充恆下手。”王滇皺了皺眉,不是很想提這件事情。 果不其然,身後的梁燁沉默了片刻,伸手捏了捏他的胳膊,“為什麼不殺了她?” 談亦霜還活著。 “你的家事還是等你回宮之後再做定奪。”王滇淡淡道:“我不喜歡越俎代庖。” 梁燁親暱地將臉貼在他的柔軟的兜帽上,剋制著想將那層布料扯下來的衝動,低聲道:“你越俎代庖的時候還少嗎?朕在寧明郡都聽說了你的威名,北梁隻手遮天的攝政王。” 王滇冷笑出聲:“跟我算賬,行,那我們就好好算。” “朕只是在問你的傷。”梁燁的手掌抓著他的小臂,冷聲道:“只看這顏色就知道毒性霸道,你擅自攔下消息,就算死了朕都要遲上幾日才知道。” “正好,你不是早就想好了要給我風光大葬。”王滇勾唇笑道。 梁燁呼吸重了一瞬,“朕真是將你縱得不知天高地厚。” 王滇胳膊上的傷口被他攥得生疼,梁燁猛地勒停了馬,翻身下來扛起他便往前走,王滇猝不及防被他的肩膀硌得一痛,“樑子煜,你又忽然發什麼瘋!我他媽又沒死!” “你差點就死了。”梁燁像是忽然想起來他不喜歡被扛著,將人放下來,不容分說拽著他往前,扯了扯嘴角道:“朕知道你不樂意被朕困在大都,也不在意自己這條命,你和祁明說不樂意待在這破地方,王滇,你想去哪兒?” 王滇暗罵了一聲,就知道他肯定派人盯著自己。 梁燁拽著他往前走了不知道多久,終於找到了棵樹,王滇警惕得看著他,“你要幹什麼?” “朕思來想去,總覺得不放心。”梁燁按著他將人綁在樹幹上,笑著親了他的嘴角一下,“子母蠱玩過了,朕這次給你種個情蠱,這個只疼一次就好了,你本來也愛朕愛得死去活來,不如就為了朕好好活著。” 他皺著眉,伸手摸了摸王滇的臉,喃喃道:“還能聽話些。” “梁燁,你最好想清楚。”王滇面無表情地盯著他。 梁燁摩挲著他小臂上已經結疤的傷口,鋒利的柳葉刀劃開了剛癒合的皮肉,鮮血順著胳膊蜿蜒而下,細密微小的疼痛讓王滇擰起了眉,憤怒到了極點反倒讓他平靜了下來,只冷冷盯著梁燁。 “從這裡種進去好不好?”梁燁笑著問他,溫熱的唇覆在了傷口上,抬起頭來笑得陰邪又冷漠,“以後你滿心滿眼都是朕,身體也離不開朕,朕讓你活,你就不敢死,如何?” 王滇沉默了片刻,忽然笑了,“好啊,種進去吧。” 梁燁攥著他手腕的力道忽然一緊,探究的目光落在他臉上,“當真?” “當真。”王滇扯了扯嘴角,“種了我就是你的,我現在又不愛你。” 梁燁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手上的力道無意識地收緊,更多的血沿著傷口流了出來,王滇整條小臂都是麻的。 “不愛我?”梁燁擰過頭盯著他。 “對。”王滇冷笑,“老子放著安生日子不過回大都九死一生就是為了好玩,費勁巴拉給你弄糧弄錢千里迢迢運來就是為了挨頓操!還得麻煩著陛下用手段 試探猜測看看我的忠心,我他媽犯賤我愛你!你今天要是不種上你他媽就不是男人!” 梁燁被他罵懵了一瞬,攥著他的胳膊依舊在用力,血順著他的指縫淌到了手背上,還泛著輕微的汙黑,鋒利的小刀乾脆利落地削掉了青黑的皮肉,嗤笑一聲:“朕是不是男人你最清楚。” 王滇冷冷盯著他的動作,卻被他綁在樹上動彈不得,腦子裡想到應該將梁燁的骨灰往哪裡揚的時候,終於被解開了繩子。 他一拳砸在了梁燁的臉上,“你那刀片剛颳了鬍子!” 梁燁捂著生疼的腮幫子吐了口血沫子,吃痛道:“朕用的另一把,這把用火燒過酒燙過。” 王滇看著敷了藥包紮好的左小臂,抬腳就往他身上踹,“治傷就治傷,搞這麼多名堂,你他媽是不是閒得!種情蠱,我讓你種情蠱!” 梁燁故意捱了幾腳才躲開,攥住他的胳膊笑眯眯道:“朕怎麼捨得真給你種上情蠱。” 雖然方才王滇說不愛他的時候,他的確動了這個心思。 “你他媽分明就是心動了。”王滇咬牙道:“別以為我看不出來你那狗腦子裡想些什麼東西。” 想給他將太醫沒處理好的餘毒清了是真,想借此試探他的忠心也是真,警告和威脅也是實打實的,要不是後邊他罵狠了,這王八蛋指定一個心血來潮就真把情蠱給種上了。 “朕知道你怕疼,不過是扯了個幌子分散你的注意力。”梁燁無辜,又怒道:“朕不在,那些太醫都對你不上心,待朕回宮全砍了腦袋。” 早在王滇剛到時他就注意到了對方的左小臂動作不太自然,待進了大帳就摸到了傷疤,摸著已經癒合便沒怎麼顧得上,只琢磨著怎麼用這傷好好拿捏一下王滇讓人聽話些,誰知道在溫泉處一看,竟然還中了毒,餘毒都沒清乾淨,這才真有些惱了。 被重新處理的傷口後知後覺地開始疼,王滇懶得跟他廢話,雖然被治傷很貼心,但梁燁的試探也很糟心,他大步走向那匹醜馬,翻身上去,不等梁燁跟上來,狠狠抽了一鞭子,“駕!” “王滇!”梁燁一看愣在了原地,趕忙提氣去追。 這花馬雖然醜,腳力卻不遜於汗血寶馬,梁燁追了好一會兒才追上,盯著王滇怒意沖沖的背影,謹慎地沒有湊上去,但看見王滇的兜帽掉了下來,想了想,還是飛身落在了馬背上,順手給他戴好了帽子。 王滇手裡的鞭子毫不猶豫地往後一抽,被梁燁眼疾手快地抓住,然後很識時務地鬆開。 王滇冷著臉沒說話,梁燁抓住他的左手把韁繩試探性地拽進了自己手裡,另一隻手小心地扶好他傷著的左臂,“這藥是師父給的,深入骨髓的毒都能清,明天你的眼睛應該就能看清東西了。” 沒人應聲,梁燁尷尬地清了清嗓子,“駕!” 待到了大營,天終於亮了起來,巡邏的士兵看見是梁燁那匹惹人注目的大花馬,直接給開了門。 馬停在了大帳前。 王滇下馬進了營帳,梁燁緊跟在他的後面要進去,結果厚重的帳簾猛地一甩,險些砸到他的鼻子。 守著營帳的士兵假裝沒看見,繃著臉目視前方。 梁燁抬手不尷不尬地摸了摸鼻子,掀開簾布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