繪秋 作品

77、等她

    他不希望顧澤松對秋隨好一些。

    至少那樣,秋隨心底還能稍微記掛著點他。

    但真看到顧澤松對秋隨忽視冷漠的時刻。

    沈燼又恨不得顧澤松對秋隨好一些,再好一些。

    哪怕。

    哪怕秋隨會因此而徹底淡忘掉他這個人。

    沈燼收回眼。

    他下意識往口袋裡摸了摸,突然又有些想抽菸。

    摸出煙盒,還沒來得及打開打火機,沈燼垂眸盯著那根還沒燃燒的香菸。

    又生出了無可奈何的低落感。

    又怎樣呢。

    沈燼輕嗤了聲。

    就算顧澤松對秋隨冷淡、忽視、漠然。

    就算他將一顆熱忱赤誠又熱烈的真心捧到秋隨面前。

    那又怎樣呢。

    沈燼略帶嘲諷的勾了下唇。

    秋隨還不是選擇了顧澤松,放棄了他嗎?

    沈燼閉了閉眼,突然覺得還挺沒意思。

    像是在跑一場看不到終點的馬拉松。

    又像是在用空空的竹籃試圖打滿一籃子的水。

    都是無用功罷了。

    他身體懶洋洋的往後靠,抬手按了按疲憊的眉心。

    片刻後,沈燼睜開眼的瞬間,秋隨的身影恰好擦著出租車而過。

    車外看不見車內,沈燼肆無忌憚的盯著秋隨的背影看了片刻。

    幾米處正是一個十字路口,再走個幾百米就能走到秋隨居住的小區。

    沈燼安靜的坐了幾秒後,才猛地伸手打開了出租車的車前照燈。

    前照燈發出明亮到略顯刺眼的光芒,但在這條路燈寥寥人跡稀少光線不足的街道上,卻是最大的光線來源,筆直的照射出前方的小路。

    秋隨顯然也被驚了一跳。

    她單腳踩在地上回過頭,抬手擋住眼睛,微眯起眼睛瞥了眼。

    確認身後跟著輛出租車,還順便照亮了前方昏暗的夜路,秋隨明顯稍稍放下心來。

    她鬆了口氣,又重新扭頭騎車駛向小區。

    車門外的司機匆匆忙忙打開車門,探進腦袋茫然問了句:“咋回事啊,你怎麼把車前照燈打開了。”

    “沒什麼,”沈燼語氣平淡的回答他,“提醒你可以走了。”

    司機一愣,坐進駕駛座,好奇扭頭又問了句:“這麼快?你不是說想在這等一小時嗎?”

    “回去吧,”沈燼扯了下唇,看著興致卻並不高漲,“回b大。”

    司機聽聞挑了下眉,一邊發動車子一邊問:“那你等到人了嗎?”

    等了半晌,也沒等到回答。

    司機不由得回頭看了眼。

    後座的少年閉著眼睛靠在椅背上,像是睡著,但其實又沒有睡著。

    他的唇角略微上揚,勾勒出個冷淡又略帶嘲諷的弧度。

    看得出來是不太願意回答這個問題。

    司機瞭然點了下頭,沒再吭聲,只是回身發動了車。

    出租車緩緩啟動後,沈燼才慢悠悠睜開了眼。

    他手指百無聊賴的搭在車窗邊沿,幾秒後,他才抬頭對著駕駛座的司機叮囑道:“開慢點。”

    司機擱在方向盤的手猛然一頓,像是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句嚇著了,不過還是自覺放緩了車速,出租車像是烏龜爬一般在路上緩緩行駛:“開慢點做什麼,怎麼,又想回去接著等人了?”

    沈燼沒吭聲。

    他微微側頭,視線落在車窗外。

    車前照燈已經被司機關閉,但車內還是亮著淡黃色的暖光,有半明半暗的微弱光線透過車窗折射出去。

    秋隨的身影始終在出租車附近幾米處。

    那點微弱的光線,恰好替秋隨照亮了一段回家的路。

    司機瞥了眼前方慢悠悠騎著車的女孩子,猜出了大概,一邊慢騰騰開著車,一邊忍不住試探著問:“要停車嗎?”

    沈燼聲音冷淡且堅定:“不用。”

    司機不甘心:“那你讓我開慢點做什麼。”

    沈燼幾乎沒有猶豫,回答的很快:“抽了煙,開慢點散個味,省得你帶著一身煙味回家進不了家門。”

    司機‘喲吼’了一聲:“你還挺替我著想,那你把車後窗打開散味。”

    沈燼瞥了眼他,又掃了眼就在出租車附近騎著單車,一打開車窗就能看見自己的秋隨,拒絕的很乾脆:“不必。”

    司機挑了下眉,倒也沒有執著這件事情,只是目送一直在出租車附近騎著車的女生拐了個彎,身影逐漸消失在隔壁小區後,才神秘兮兮地問:“這就是你等的人吧?”

    是個疑問句,卻是肯定句的語氣。

    沈燼神色沒太驚訝,沒有點頭承認也沒有堅定否認。

    他只是抬手摁開了出租車的車窗。

    申城夏季傍晚的風呼啦吹了進來。

    燥熱中也帶了幾分溼潤的溫柔,飄在臉上舒服又溫和。

    司機被猛然蜂擁而至的晚風吹的心神舒坦,樂呵呵開著車,還惦記著之前的事情,不忘問了句沈燼:“怎麼,現在就捨得開車窗散煙味了,不怕被人發現了。”

    他八卦之心猛然升起,也沒有顧忌太多,索性直接追問:“那你明天還來這等嗎?要是想再來這等小姑娘,不如還找我。”

    畢竟,一晚上一千也不是那麼容易賺的。

    恰逢出租車途徑一條兩旁種著鬱鬱蔥蔥槐樹的街道。

    晚風呼嘯拂過樹葉,發出沙沙響聲,又被疾馳而過的跑車轟鳴聲掩蓋了過去。

    嘈雜的外界聲音中,司機聽見車後座傳來模糊不清的三個字。

    他微微偏了下頭,沒聽清楚。

    離開種滿槐樹的街道後,四周又重歸寧靜,只剩下溫柔的夏夜晚風。

    “你剛才,”司機快速從後視鏡裡掃了眼沈燼,“說什麼來著?”

    “沒什麼,”沈燼耷拉下眼皮,聲音平靜到像是沒有任何情緒,“開車吧。”

    十八歲後的沈燼一直都記得那一天。

    也記得那一刻,在晚風裹挾著樹葉吹動的聲音灌進車窗時,他說的三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