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何以甚 作品

第一百一十七章 南轅北轍亦為前

    真妖洞世,掌控一切。

    又要拿住姜望的神魂,逼問一些人族隱秘、逼問譬如聲聞仙域之類的功法,又要折回自己的軀殼,在熊三思的無我槍下,保住自己的神魂世界。

    但他拖著的並不是一具屍體。這也不應該是他會有的選擇!姜望在妖界已經呆了很多天.

    他在妖界度過了道歷三九二二年的春節。

    也在鏡中世界,度過了自己二十二歲的生日。在妖界的每一天,他都在對抗天意!

    在螺獅殼裡做道場。

    出不得摩雲城,也在城中盡己所能地折騰。從柴阿四、豬大力、猿老西三個全然不同的妖族,開發三條全然不同的路,但每一條路走到最後,都纏繞了死局。

    暗度陳倉,躲到了廉溪客棧。卻又山重水複,回到了柴家老院。不斷地嘗試,不斷地失敗。不斷地失敗,又不斷地嘗試。

    而歧途,恰恰是對所謂天意、所謂命運的一種回答!

    我在歧途,你入歧途矣!

    我錯了,還是你錯了!誰的錯誤?!及至進了神霄世界。

    行唸的局,獼知本的局,鹿西鳴的局,麂性空的局,蟬法緣的局,蛛懿的局,虎太歲的局,玄南公的局.....

    以及在這之上,元熹大帝和羽禎大祖跨越數萬年時光的落子對談。

    以及在這之下,被當做棋子卻也各有意志的他姜望、同他一樣苦苦求存比他掙扎更多年月的熊三思,乃至於真妖蛛弦、犬應陽,妖王羊愈、鼠加藍、蛛蘭若、鹿七郎、蛇沽餘,甚至靈熙華!

    往前追朔時光,還有一代天妖鶴華亭。

    往下再看,還有柴阿四、豬大力、猿夢極、羽信、蛛猙這些。

    千頭萬緒的線索彼此交錯,好像每一個錨點都糾纏著無數的命運線。僅僅是把這些線索陳列出來,就看得人頭昏腦漲。可它們卻全部交織在一起,鋪成一段命運的河!

    誰能於此河中駕孤舟?時間,空間,因果。

    每一個棋子,都是自己命運的棋手。而每一個所謂的“棋手”,又何嘗不是更高存在的棋子?

    彼時姜望渾身浴血,跨過天妖法壇,飛躍青銅巨鼎在那沖天的神火之上,搖響知聞鍾卻一無所獲,劍指時光長河卻一無所得。他有一種空前的失落和茫然,卻也有一種空前的自在和坦蕩。

    不是說——我已經死定了,所以能做點什麼就做點什麼。

    也不是說——我試過了所有的可能,但前路的確斷絕,所以就這樣吧。

    而是在

    那個時候,他忽然想明白了一個道理——路在腳下。

    難道拿了知聞鍾知聞鍾就一定要為你姜望負責,就一定能響應回家的

    難道知聞鍾找不到回家的路,那條路就一定不存在?

    知聞鍾找不到歸途,自己也缺乏足夠的視野,看不到遠方,不知道歸家的方向。

    但看得到眼前三尺地,就在這三尺地裡走。在有限的條件下,做最好的選擇。

    一直以來不都是如此嗎?

    縱是最後是南轅北轍,可在此時此刻,誰又能說我不是在前進?彼刻萬神仰視,神火炙烈。

    他在那樣的天風裡,感到自己在一張立體的棋盤上,上下左右甚至於每個斜角,都是密密麻麻的因果線條。

    牽一髮,動全身。

    每一個選擇,都關乎命運。

    他看到了“對”,看到了“錯”,也審視了自己的“看對”和“看錯”。他的歧途已經知見圓滿可以開花,但正確的時間不在彼刻。

    駕馭歧途的前提,是要能認識歧途,瞭解自我,認知對錯。他清楚即便歧途開花,也很難動搖真妖,這是建立在對犬應陽充分的瞭解之上。而諸如玄南公,那邊山道上的夜菩薩,都更是想都不用想。

    在與妖界天意對抗的過程中,他獲得了靈感—

    天意從不會具體地指向某事某人,但諸多巧合碰撞到一起,卻又能自然演化出順乎天意的結果。

    歧途當然是在目標的選擇裡做文章,引導目標走向錯誤的選擇。但也不見得只能如此應用。

    就像早先在那間客棧裡,他讓柴阿四在離開房間前,故意往屋頂看一眼,由此自然引發猿夢極對環境的猜疑,他再自然而然地以歧途引導猿夢極去探查床底。

    就像他多次面對蛛蘭若,並未動用歧途,甚至歧途應該也很難越動蘭因絮果但在他的戰鬥壓迫下,蛛蘭若卻不得不出手嫁接因果,甚至幫他死裡求生。

    這些事情其實他一直在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