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四木 作品

第54章 馬車事故

    正好那丫鬟的靶鏡還捏著呢,此時覺爾察氏一眼看見鏡中自己的樣子,不由大怒,一邊用帕子給自己撣粉,一邊叫丫鬟出去訓斥馬車伕。

    丫鬟也忙探頭出去斥問:“夫人可在裡頭!你們當差竟這樣不小心!”要不是大年初一,好多不吉利的話不能出口,這個有幾分潑辣的大丫鬟就要開罵了。

    “到底是什麼緣故?”

    正月裡預備著進宮的馬車,可是府上的馬車裡的精銳。也早查看過多次,不能有什麼破損和故障。甭管按觀保現在總督的身份還是從前都統的官位,其夫人覺爾察氏都早賜了一品誥命,其乘坐入宮的馬車是雙馬並行的,按說應當頗為穩當。

    覺爾察氏就懷疑馬車伕趁著正月裡偷吃了酒,這才趕壞了車。

    誰料著丫鬟一問,得知真相的覺爾察氏比以為車伕偷喝酒還要惱火:出了紫禁城沒有二里地,純純天子腳下,竟然有人主動上來擠她的車,才導致她家車伕避讓不及,所以險些翻車。

    “看清楚是哪一家了嗎!”

    丫鬟又問了回來稟道:“是年家……三等公夫人的車制是四馬並行的,故意撞過來,咱們府上的車就晃了一下。”

    覺爾察氏氣過反而冷靜下來。

    是了,今年年前,青陝總督年羹堯上書請求回京面聖,皇上批覆了準。年總督便攜夫人與兩子回京,據說趕著年前才到的京城。

    皇上剛登基的時候,對年家是真的好,封年氏貴妃之位又給年家抬旗還不算,甚至給了年羹堯一個三等公的爵位,以告慰他苦守青海有功。

    那對年家真是恩寵滔天。

    今日覺爾察氏去永和宮之前,也在皇后宮中見到了年羹堯夫人。

    年夫人自然是想請見年嬪。然而皇后只道年嬪禁足,一時並未允准。

    覺爾察氏離開皇后宮中時,就見年夫人還坐在那裡不肯走,顯然要繼續磨一磨皇后娘娘。

    當時覺爾察氏就覺得荒謬:之前貴妃是協理六宮的貴妃,今年可是剛犯了過失,還是宮內宮外私相傳遞物件的過失,年家為了避嫌,應當是皇后大方允許年夫人去見年嬪,她也不去才是。

    誰成想皇后這裡都直說了不準,年夫人還一副我不走了的樣子。

    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覺爾察氏可是聽夫君說過年羹堯的囂張,如今看來,其夫人也差不了多少。

    讓覺爾察氏說:都是叫皇上慣壞了。

    聽說皇上在王府的時候,就把年家當成了親家似的,倒把正經姻親烏拉那拉氏擺到一邊去。登基後的一年,對年氏也是殊榮不斷,不怪年家自視甚高,實在是皇上把他們抬得夠高。

    覺爾察氏在宮裡時,還在感慨年夫人的膽大,誰成想人家現在都馬車衝她了。

    帶著一肚子的火氣回到府裡,覺爾察氏也不先去梳洗,反而直接讓人把轎子抬到了東上房,去給老太爺和老太太請安。

    她再怎麼說起年家的跋扈,不如讓老太爺親自看看。

    人都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他們府上也是如此——觀保能在四十多歲上,就做到這樣的高官,出身也是少不了的。

    出生就是頂尖官二代,基本上是從讀書起就在先帝爺跟前掛了名。

    老太爺曾經也是官至一品,做過封疆大吏的人。致仕之前老太爺是兩廣總督,正經管過海運通衢的。凡是荷蘭人、英吉利等國來兩廣之地做海上生意,都少不得拜一拜他的碼頭。常與外國打交道,老太爺思想很是活泛。

    用他老人家的話說,他見過的外國人,比家裡小孫子吃過的米還多。

    更是自詡永不震驚的:他可是見過各色金髮碧眼的人,什麼鷹鉤鼻獨眼甚至是鉤子手的海盜都見過。

    老爺子表示,什麼長相都不會讓我吃驚。

    然而今兒老爺子就吃驚了:自家向來端莊大氣,在人前從不失態的大兒媳婦,居然像個糖霜果子似的就進來了。

    老太爺的手甚至都沒控制住一抖,上好的鼻菸壺都掉了,給他老人家心疼的夠嗆。

    好在老兩口愛清靜,這東上房裡只有幾個家中做慣了事的老僕服侍,不會多說話。

    “是娘娘在宮裡有什麼不妥嗎?”老爺子直接發問。

    不應當啊,孫女入宮不足一年,今年還趕著年前就升了主位,豈不正是好時候?

    覺爾察氏也是叫年家撞出了真火,論官位,觀保和年羹堯現在是平起平坐的總督好不好,年夫人的馬車就這樣撞上來?想來是知道瓜爾佳氏的女兒進宮後,她們娘娘就失了寵,甚至降了位份,就要遷怒兼物理上擠兌一下。

    年家忒目中無人!

    “娘娘在宮中一切都好,瞧著性子也比在家裡長成了好些,可以獨當一面了。”覺爾察氏是個利索人,不用長輩追問再羞答答說話,而是自己就跟個火筒似的,突突突將今日發生的事兒都說了,然後開始解釋自己的意外。

    “不是兒媳不顧體面,而是如今官中細粉越做越好,落在臉上頭髮上除非用水仔細清洗,否則再是難撣掃掉的。若是回去沐浴更衣,只怕老太爺和老太太著急宮裡的事兒,只好先來說一聲。”

    好在是大冬天,帶著兜帽進門,略微遮擋下臉容,下人也看不大見。

    聽說年家張狂成這樣的舉動,老太爺連著哼了好幾聲。

    老太太白了他一眼:“觀保不在家,你倒是說話拿主意啊,咱們家難道是好欺負的?不說個料理法子,倒哼上小曲兒了?便是唱一整摺子戲也不作數!”

    “說什麼,自作孽不可活,還有什麼說的。等著瞧就知道了,年羹堯性情猖狂,對萬歲爺收了他四川和甘肅的權柄去憤憤不平,卻不想這幾地原本就是皇上的又不是他的,輪到他委屈的什麼似的?”

    “萬歲爺本就在敲打他,他若是識趣好生呆在青海盡忠職守也罷了。誰料他自己就為自個兒抱不平,居然特意遞了摺子要回京‘請安’!這豈不是把官位看的比邊關的安危還重?!”

    老太爺冷哼就沒停過:“要是皇上不准他回來,命他死守青海倒也罷了,說明雖是聖心不滿還要用他。可皇上偏偏直接準了他回京。呵呵,今年過完年,他能不能回去繼續做總督還是兩說呢!”

    他老人家眼光,與京中人不同。

    並不覺得皇上準了年羹堯回京,是對年家的寬容許年羹堯回京自辯,讓他回京聯絡親友替自己求情。

    只怕是要棄之不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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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年初一的夜晚,宮中火樹銀花燈火璀璨,許多地方都有還未來得及灑掃了去的紅色紙屑,將紫禁城妝點的熱鬧活潑了幾分。

    並不比前世姜恆看到的燈節差。

    向來宮裡大年三十除夕夜的大宴持續最久,必要跨了年去才算完。而大年初一各宮都很忙,白日是一歇不能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