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 69 章

    就連蘇紀都被這樣的一雙眼睛欺騙得傾家蕩產,最後才狼狽地發現,那不過是自己的一廂情願。

    哪怕有一次,蘇紀藉口帶蘇綏出去看電影,離開前特意叮囑讓他乖乖等在這兒,故意把人丟下導致蘇綏差點走失,等他被找回來後,也沒有任何要怪罪這個哥哥的意思——

    倒是因為這件事,蘇紀被蘇華東和黃月琴當著寧清的面,狠狠地打了一頓,打到最後躺在地上渾身動彈不得,像條被全世界拋棄的敗家之犬。

    他夢寐以求的父母的管教,竟然還是因為蘇綏,才會降臨到自己身上。

    而蘇綏呢,他的好弟弟,善良的、不計前嫌的為自己求情,開脫,甚至往自己身上攬責。

    還給臥床養傷的他端飯送藥,抄寫作業,那張漂亮精緻的臉蛋上依然帶著又甜又奶的笑意,一口一句甜甜的“哥哥”,那麼大度寬容的原諒了蘇紀所犯下的巨大錯誤,誰看了都要誇一句好孩子。

    但沒人知道,曾經的蘇紀,也是一個好孩子。

    只是他從來沒有得到過一點點的誇讚,沒有得到過一點點的關心,沒有得到過一點點的在意,沒有得到過一點點的愛。

    除了蘇綏。

    可這個唯一給過他在意、關懷的人,卻正是那個導致了蘇紀悲慘人生的罪魁禍首。

    蘇紀沒有辦法將這一切當做沒有發生,更做不到像他表現出的那樣瀟灑和毫不在意——

    他如果真的能夠這麼瀟灑,就不會妄圖用各種各樣的手段來引起所有人的注意了。

    可無論蘇紀怎麼做,變好也罷變壞也罷,他就像是一個無人觀看演出的小丑,在出演一場自作多情的荒誕喜劇。

    蘇紀覺得,他好像在茫茫無垠的宇宙裡,獨自守著一顆孤獨的星球。而那個唯一進入過他孤獨星球且留下痕跡的人,卻也正是這顆孤獨星球的成因。

    野草一樣無人在意的、荒蕪的青春期裡,蘇紀一點一點的成長為一個叛逆、出格的少年。

    無數個混合著生長痛、混合著委屈、混合著酸澀的夜晚,蘇紀翻來覆去的睡不著。他盯著白禿禿的天花板,無趣的就像自己的整個少年時代,這個時候,他就總是會想,如果沒有寧清,沒有蘇綏,自己的人生會不會不一樣,他的父母會不會像尋常的普通父母那樣愛他。

    這樣的疑問一旦生了根,發了芽,再用不甘、委屈等惡念一澆灌,頃刻間便會長成參天大樹,發達的根系牢牢盤踞蘇紀心臟的每一處。

    所以由愛生恨,由恨生愛,在反反覆覆的和解與不和解之中,蘇紀會恨上蘇綏和寧清,似乎是理所當然的事。

    他沒有那麼崇高的道德感,他不像蘇綏這麼溫柔和善解人意,他的人生本來就爛成汁了,再爛一點也無所謂。如果不找一個仇恨的對象,蘇紀想,他或許會真的活不下去。

    他們母子倆,一個破壞自己的家庭,一個搶走自己的寵愛,這都是他們欠他的,被自己憎惡討厭,那不是應該的嗎?

    於是他就這樣恨了蘇綏十五年。每一年的夏夜,京城總是會狂風大作,會電閃雷鳴,會悶熱難耐。

    蘇紀的恨意就在這樣一年比一年悶熱的夏日雷雨夜裡野蠻生長,他一點也不剋制自己對蘇綏的仇恨、敵視、嫉妒。

    但偶爾,他也會想起小時候稚嫩的一聲哥哥,想起那雙琥珀色的眼睛,曾像一束光照亮了自己孤獨的小世界。

    蘇紀恨了蘇綏和寧清這麼些年,全憑著對他們的恨意才能夠支持自己活到今天,讓他可以毫無心理負擔的對蘇綏做下一件又一件惡事。

    可十五年後的今天,蘇綏和寧清的一句話,蘇華東和黃月琴反常的舉動,讓過往那些疑點慢慢被翻了出來。

    如果,蘇紀是說如果,如果事實上,不是蘇綏和寧清虧欠他,而是他的父母虧欠蘇綏和寧清,那他這些年扭曲的仇恨,又算是什麼?

    他為了洩憤,對蘇綏自詡正義所做下的那些事,那些侮辱、詆譭,又算是什麼?

    蘇紀緊緊地抓著相框,掌心被尖固的銳角硌得泛白發青,源源不斷的疼痛持續性的傳到他心臟裡去,讓他得以靠著劇烈的痛感勉強清醒了過來。

    那層繃得幾近撕裂的窗戶紙已經在林望景失敗的求婚儀式上被徹底捅破,蘇紀無比清楚的知道,他不能再裝作一無所知的繼續下去了。

    即將到來的真相或許會讓他維持現狀,也或許會把他徹徹底底的打入地獄裡去。可無論如何,蘇紀不想再這麼被所有人都知道的真相矇蔽著,不想再當一個被所有人背地裡嘲弄的笑話。

    他把相框往下扣在桌子上,隨即起身離開了蘇綏的房間。

    蘇華東和黃月琴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說著些什麼,蘇紀在走近之前能夠隱隱約約的聽到好像有“清清”、“回國”、“原諒”等字眼。

    但當他走近之後,兩人對視一眼,又都默契的轉移了話題。

    蘇紀看著這樣的一對父母,忍不住冷笑一聲,頭一次想要把“虛偽”這兩個字送給他們。

    “你們不應該跟我詳細說說,和寧清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麼事嗎?”

    蘇華東皺起眉頭,看著眼前這個已經成長得比自己還要優秀的兒子,卻沒有任何一個父親都該有的感慨之情。

    他只是重重的咳了一聲,拒絕回答蘇紀的問題:“老一輩之間的事,用不著你來插手。你老老實實的把蘇家管理好就行了,不要試圖牽扯其他的事。”

    蘇紀在來之前就已經做好了會被搪塞的準備,只是他沒想到蘇華東連敷衍應付自己一下都不願意。

    他冷冷道:“怎麼,怕我知道?”

    蘇華東向來不太願意和蘇紀相處,他看了黃月琴一眼,後者知會其意思,淡淡道:“知不知道都不影響,所以沒必要知道,爸媽這都是為你好”

    哈,都到這份上了,還成了為他好。

    聽聽,聽聽,多麼冠冕堂皇的話,怎麼能說得出口!

    蘇紀冷眼看著這兩人一唱一和的,這下是真的忍不住笑了。他以前怎麼會以為他們之間沒什麼感情只是搭夥過日子呢?這夫妻倆分明是這麼的默契!

    蘇紀知道他在蘇華東和黃月琴這裡是問不出什麼了,他哼了一聲,轉身就走。

    但在離開之前,還丟下了一句譏諷的話送給二人:“你們真是一對伉儷情深的好夫妻,關愛兒子的好父母啊,能做您二位的兒子,我也算是三生有幸。”

    最後一個字,還刻意重重的壓了一下。

    蘇紀語氣嘲弄,話說得難聽,可蘇華東和黃月琴卻像充耳未聞似的,別說氣急敗壞,連眼皮都沒有眨一下,彷彿早就習慣了。

    等他一走,又恢復了之前的模樣。

    沒把他們二人氣到,蘇紀倒是把自己氣了個不清。

    他氣沖沖的回到自己的房間,“砰”的一聲將門狠狠摔攏,發洩般對著臥室門拳打腳踢,發出一聲又一聲野獸似的低吼,整個人暴躁又焦慮,一切都變得無比糟糕。

    看現在這樣子,蘇華東和黃月琴是不可能主動將那些陳年往事一五一十的告訴給自己了。可他又想知道當年那些事的真相,現在到底還能怎麼辦?!

    蘇紀又是猛地一拳砸到門上,四根連接手指的關節處被堅硬的木板撞得紅腫一片,有些地方甚至都擦破了皮,正往外一點一點的滲著血絲。

    他停了下來,自然垂下的手因為疼痛微微發著抖,胸膛隨著碰撞的情緒劇烈的一起一伏,不斷地喘著粗氣,彷彿受了重傷瀕死,連叫都叫不出來,只能“吭哧吭哧”等待死亡降臨的困獸。

    在這樣的情況下,蘇紀想到了一個人。

    蘇綏。

    如果去找他,也許會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捅破,蘇紀無比清楚的知道,他不能再裝作一無所知的繼續下去了。

    即將到來的真相或許會讓他維持現狀,也或許會把他徹徹底底的打入地獄裡去。可無論如何,蘇紀不想再這麼被所有人都知道的真相矇蔽著,不想再當一個被所有人背地裡嘲弄的笑話。

    他把相框往下扣在桌子上,隨即起身離開了蘇綏的房間。

    蘇華東和黃月琴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說著些什麼,蘇紀在走近之前能夠隱隱約約的聽到好像有“清清”、“回國”、“原諒”等字眼。

    但當他走近之後,兩人對視一眼,又都默契的轉移了話題。

    蘇紀看著這樣的一對父母,忍不住冷笑一聲,頭一次想要把“虛偽”這兩個字送給他們。

    “你們不應該跟我詳細說說,和寧清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麼事嗎?”

    蘇華東皺起眉頭,看著眼前這個已經成長得比自己還要優秀的兒子,卻沒有任何一個父親都該有的感慨之情。

    他只是重重的咳了一聲,拒絕回答蘇紀的問題:“老一輩之間的事,用不著你來插手。你老老實實的把蘇家管理好就行了,不要試圖牽扯其他的事。”

    蘇紀在來之前就已經做好了會被搪塞的準備,只是他沒想到蘇華東連敷衍應付自己一下都不願意。

    他冷冷道:“怎麼,怕我知道?”

    蘇華東向來不太願意和蘇紀相處,他看了黃月琴一眼,後者知會其意思,淡淡道:“知不知道都不影響,所以沒必要知道,爸媽這都是為你好”

    哈,都到這份上了,還成了為他好。

    聽聽,聽聽,多麼冠冕堂皇的話,怎麼能說得出口!

    蘇紀冷眼看著這兩人一唱一和的,這下是真的忍不住笑了。他以前怎麼會以為他們之間沒什麼感情只是搭夥過日子呢?這夫妻倆分明是這麼的默契!

    蘇紀知道他在蘇華東和黃月琴這裡是問不出什麼了,他哼了一聲,轉身就走。

    但在離開之前,還丟下了一句譏諷的話送給二人:“你們真是一對伉儷情深的好夫妻,關愛兒子的好父母啊,能做您二位的兒子,我也算是三生有幸。”

    最後一個字,還刻意重重的壓了一下。

    蘇紀語氣嘲弄,話說得難聽,可蘇華東和黃月琴卻像充耳未聞似的,別說氣急敗壞,連眼皮都沒有眨一下,彷彿早就習慣了。

    等他一走,又恢復了之前的模樣。

    沒把他們二人氣到,蘇紀倒是把自己氣了個不清。

    他氣沖沖的回到自己的房間,“砰”的一聲將門狠狠摔攏,發洩般對著臥室門拳打腳踢,發出一聲又一聲野獸似的低吼,整個人暴躁又焦慮,一切都變得無比糟糕。

    看現在這樣子,蘇華東和黃月琴是不可能主動將那些陳年往事一五一十的告訴給自己了。可他又想知道當年那些事的真相,現在到底還能怎麼辦?!

    蘇紀又是猛地一拳砸到門上,四根連接手指的關節處被堅硬的木板撞得紅腫一片,有些地方甚至都擦破了皮,正往外一點一點的滲著血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