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隱 作品

第49章 第 49 章

    娘娘!!

    勤政殿御案上,半舊金簪與碎裂玉珏無聲陳放上面。

    御案下方,徐世衡被縛了雙手無聲跪那,面容不見大禍臨頭的懼色與狼狽,反倒是枯井無波的平靜。

    御座的人烏沉沉盯著他,握在御座金龍首上的掌腹沉了又松。

    朱靖腦中不知已起過了多少回將此人千刀萬剮、挫骨揚灰的念頭,可皆被他強按下去。那閹人是該死,可絕不是現在,現在殺那閹人只會顯得他可笑。

    他絕不允許以妒夫的嘴臉來殺此閹人。一個鄙賤閹人而已,如何值當他堂堂勢位至尊的帝王來與之較長短,簡直是可笑至極,可恥至極!若他真要如此,那隻怕來日每每想起,都會如細芒刺般,刺的他不得痛快。

    所以他暫且留那閹人性命,就日日擱在他眼皮子底下候著,亦如當年面對那些如日中天的文官們時,亦如面對當年差點廢掉他的兩宮太后時,越屈辱他越要不容躲避的面對。

    直待他戰勝了那股情緒,做到心平氣和的一日。

    身為帝王,他的情緒不該讓任何人左右,掌控。

    朱靖轉過了目光看向了桌上擱置的那金玉,眸光發深。

    不可否認,他待她尚有幾分捨不得的情緒在,可一個心不在他身上,還如此踐踏他尊嚴底線的女人,他再強求就是自取其辱。

    況且後宮本就是他的調劑品而已,又有何值當催心傷肝。而且帝王,也不應受感情所縛,更不應有軟肋。

    朱靖移開視線,手掌自龍首上移開,取過案上的一本奏摺。

    再等等罷,待他徹底放下,待那閹人、及她!待他們無法再影響他分毫情緒時,他就成全這對苦命鴛鴦,送他們一同上路。

    這一日,後宮不平靜,不止是不平靜,而是掀起了軒然大波!

    御前掌印馮保手捧明黃聖旨傳旨六宮,廢文氏女茵貴妃封號,降為末等采女,永世禁足長信宮,遇赦不赦,欽此。

    毫無徵兆突兀下達的聖旨,可想而知,簡直要炸翻六宮上下。

    本來都在貓冬的六宮后妃們,哪個還能坐得住,冰雪嚴寒都不顧了,紛紛冒風冒雪的出門前往其他宮殿打探消息,試圖知道長信宮裡究竟是發生了何事。

    明明先前個月聖上還特意帶著貴妃去草原散心,濃情蜜意的羨煞旁人,明明對貴妃的恩寵猶在眼前,如何一夕之間就遽然下旨將貴妃打入谷底?

    簡直毫無徵兆啊,這聖旨來的突兀簡直讓她們措手不及。

    更讓人心疑的是,聖旨上半字未提貴妃所犯之錯,似是諱莫如深般直接掠過,不免就愈發讓人心中猜疑。

    御前伺候的馮保近段時日度日如年。

    自打那日從長信宮回來後,勤政殿的氣壓就一日低過一日。

    他也不知聖上究竟是如何考量的,不但沒殺那徐世衡反而繼續讓對方在勤政殿當值,更讓他覺得有些悚然的是,聖上還特意將那對金玉擺在御案顯眼的地方,日日面對著。

    這般的聖上更讓他覺得駭怖,如今壓著隱而不發作,那待來日發作時,必定是帝王一怒,伏屍百萬啊。

    聖上愈發宵衣旰食的批閱公務,往往直到子時之後方回養心殿裡歇著。可饒是回殿了,聖上卻躺在御榻上遲遲不能入眠,往往翌日都是雙眸佈滿血絲的走進勤政殿。

    後來不知哪日起,聖上睡前必要喝酒,這一喝可不是一杯兩杯的量,往往一喝就是酩酊大醉,完全背棄了從前養身的準則。

    開始他還戰戰兢兢勸了一回,可待接觸到聖上投來的目光,那般沉甸甸壓下的寒涼視線只讓他有中即將被對方扭斷脖子的寒慄,自是驚懼後怕不已,日後又豈敢再多嘴?

    自此聖上白日案牘勞形,批閱公務至深夜後又喝酒宿醉,翌日再眼底微赤的踏進勤政殿。如此循環往復。

    而前朝眾臣對貴妃一朝被打入冷宮的事,也是好一陣驚。

    不過朝臣中不乏機警之輩,他們中自有人聯想到禮部侍郎馬賀被關進昭獄的事。這兩件事隔得不遠,聯想到昔日馬賀追求貴妃之熱烈,再兼之有馬賀去草原送摺子時被貴妃的馬撞到一事,於是京中就有些人覺得自己隱約摸準了些真相。

    當貴妃與馬侍郎的一二傳聞傳到馬閣老耳中時,馬閣老驚怒中氣病了。他是不信的,可又怕此事夾裹著一兩分真,畢竟聖上對貴妃的盛寵有目共睹,非大過錯聖上應不會如此狠絕。

    他立馬動用關係派人查探當日在塞外時的一些細枝末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