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隱 作品

第44章 第 44 章

    “是不是難受了?一會讓太醫過來給你看看。”

    文茵卻不想聽這些。她呼吸急促的看著眼前這外寬內深的帝王,忍不住伸手扯住了他的袖口。

    或許是壓抑的時日太久,或許是自厭的情緒太盛,再或許是生病的她脆弱的情緒失了幾分自控,這一刻她很想再問一句,她六年前曾在養心殿裡問過他的那句話。

    朱靖的目光一直盯著她的雙眸,在她翕動著發白乾涸的唇瓣想要吐音之際,他毫不留情的冷淡打斷。

    “別說出來,對你對朕對其他人都好。”    他給她掖了被角,“好好當朕的貴妃,少胡思亂想些。一會吃了藥就好好歇著,得來日你病好了,朕就帶你回京。”

    文茵像是被人錘擊了一般,靈魂震盪的直眸看了他很長時間,而後就難以自抑的咳嗽了起來,咳的渾身虛脫兩頰通紅。

    原來他什麼都知道,可就是不肯放她走,哪怕知她不愛他,也得讓她扮演好他的貴妃角色。

    因為他對她還有興趣。

    這一刻她心裡有種無法遏制的怒火,又有一種難以自抑的悲哀與無力。她能怎麼辦呢?他想要,她就得日復一日的繼續受著。

    她始終都不明白,他對她到底是哪來的那麼大的癮。

    六年了,她任他予取予求了六年,還不夠嗎?還不膩嗎?

    天下間比她美的女子多得是,他去找啊,他身為帝王什麼辦不到,為何就非將她拘在身側不放。

    朱靖伸手來欲扶起她的背,卻被她揮手拍掉。

    她捂嘴咳過陣後朝榻裡側轉過了臉,厭棄的閉了眼。

    為什麼連只紙鳶都可以走的痛快,偏偏她不成。到頭來,她活的竟連個紙鳶都不如。

    馮保領著太醫過來時,明顯感覺內間的氣氛有點異樣。

    縱是帷幔放下,可他依舊能依稀見著裡頭的娘娘是身子側向裡側躺著,聖上則坐在榻前無聲翻著奏摺,面上無太多情緒流露,沉默的像草原上空壓低的雲。可明明晌午時候,聖上抱著竹籃子剛從帳外回來那會,臉上還帶著些許輕鬆愉悅的。

    太醫切完脈後就去開了治風寒的藥,煎好後馮保小心翼翼端了上來。朱靖擱下奏摺接過,眼神示意馮保離開。

    等裡間伺候的宮人都退下,他方單手掀了帷幔,起身來到榻沿坐下。

    “趁熱吃了藥,病也能早好些,拖久了人受罪。”

    文茵閉著眸朝向榻裡一動不動,本欲藉著病由心放縱回不予理會他,卻又聽他淡淡的聲音在室內響起,“你嬤嬤這些時日怕也對你擔心的很,早些時日回去,也好早些讓她放下心來。”

    榻間的人僵著不動,朱靖也不催促,只慢慢攪動著藥匙。

    好半會後,榻間人終於睜眸轉了身來。

    朱靖沒著急喂藥,而是抬了眼皮對上她隱忍的眸光,“你應該記得之前剛答應過朕什麼。言猶在耳,你是想食言嗎?”

    大抵是生病讓她反應遲鈍,好一會方反應過來他所指什麼。

    當日她應了他過去的事兩相抵消,會忘卻過往好生做他的妃子。

    文茵很想笑,可她笑不出來。

    她沒法與他說的是,她不是要食言,而是她壓根做不到。

    呼吸急促了一陣後,她又慢慢恢復了平靜,雙眸裡也再尋不著那些激盪的情緒。

    “我知道了聖上。”

    朱靖舀了勺藥遞她唇邊,她緩慢張了口吃下。

    他落了眸,視線看著蕩著漣漪的藥碗。

    明明她再次妥協了,可他並未感到絲毫快意。反倒心底,卻好似有物壓著般不適。

    三日後風雨歇後,帝王儀仗啟程歸京。

    此次塞外圍獵,概因被風雨攪了的緣故,算是盡興而來,卻未能盡興而歸。

    出發前,馮保著人將那兩隻雪白兔子送回了叢林深處。

    想到那日聖上冒著大風一路護著拿回帳裡時候的情景,再想那兩隻雪白兔子最終卻連送都沒送得出去,馮保也沒敢留下那空竹籃子,一併讓人留在了叢林深處,唯恐來日聖上見了心情不虞。

    在十一月初的時候,浩浩蕩蕩的出巡儀仗終於快到了京城。

    從輦車上遠遠的眺望,都能瞧見五門臨立高聳巍峨的城闕。

    高大輦車緩慢的朝城門的方向駛動,輦車上的兩人對桌而坐,各手持一書卷兀自看著。

    “聖上,人帶來了。”

    馮保的聲音在外面響起時,朱靖應了聲,隨口吩咐:“讓他近前來說話。”

    文茵依舊垂眸靜看著書頁,直至外面少年的聲音響起:“草民拜見聖上,聖上萬安。”

    少年的聲音帶著變聲期的粗嘎,可那語聲音調還是有些記憶中的熟悉,這讓入耳聽到的人當場僵住了身子,整個人如被點了穴般一動也動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