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採臣 作品

第二十二章 我本來就很白淨

    陳無雙嘀咕那句話的聲音很輕,但還是足以讓離著他不遠的如意坊掌櫃聽清楚內容,登時神情一窒的宋大佛爺心下叫苦連天,忙不迭就想湊到年輕鎮國公身邊解釋,到了這時候只好把那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劍修師父名號抬出來,希望陳無雙能看在眼下雍州城牆上正是用人之際,而坐鎮這間賭坊三樓的那位前輩是五境高人的面子上,不要把場面鬧得太過難看。

    沒等他說話,就又聽見了陳無雙的第二句帶著冰冷笑意的嘀咕,“唔,公子爺憐香惜玉,幸好剛才狺狺狂吠的是個男人,不然當著這麼多人的面,還真不好意思動手欺負一個女流之輩。”話音才剛落,宋大佛爺下意識伸手想拉都沒來得及拉住,就眼睜睜看著那襲團龍蟒袍好像卷著一陣飛沙走石的狂風,騰身而起就朝先前開口說話的修士掠去。

    在場所有人都噤若寒蟬,只有發覺黑虎無動於衷的孫澄音不合時宜笑了聲,區區兩個三境劍修,根本不值得他正眼去瞧。

    說話的男子是出身涼州的六品劍修,沒有像樣修士門派的涼州本來就侷限了他的眼界,自幼就對自己上佳的修行天資頗為自傲,又拜了五境高人為師潛心學劍多年,雖說近幾天也聽說過陳無雙在城牆底下一戰揚名的事情,但以己推人,他不信那不到一年之前還是個廢物的少年能有這般本事,想當然地以為必然是有陳伯庸在暗中出手相助,把功勞都讓給了陳無雙。

    敢說那句呵斥的話,也是覺得自己師父就在左近,不信制不住那頭黑虎。

    所謂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陳無雙一腳重重踏在賭桌上縱身而起,速度多快且不用多說,那張賭桌竟然完好無損,顯然是提著一口真氣身輕如燕,光是這一手極為俊俏的功夫,就讓那男子劍修瞬間明白了少年確實有敢穿蟒袍的本錢,畢竟是浸淫劍道多年的六品修士,倉促之中反應極快,男子一把抽出佩劍,喚起炫目白色光華挺劍直刺。

    這一劍沒想能傷到氣息凝重的陳無雙,旨在攻敵之所必救,逼著少年不能近身,身側那清冷女子則稍微慢了半步,招式一模一樣,站在樓梯上居高臨下,兩柄長劍不分先後刺向身前,劍氣也是如出一轍,少了幾許鋒銳卻多了些不太常見的厚實感。

    迎著兩柄劍的陳無雙速度絲毫不減,到了近處腳尖一點樓梯扶手,腰身擰轉間三尺焦骨牡丹赫然在手,平著劍身先拍偏了那女子佩劍,緊接著借力踏步朝上,剎那將三成真氣換來一式斜斜反撩的劍十七,只聽一聲脆響,男子手中長劍在天品焦骨牡丹面前不堪一擊,僅此一招就斷成兩截,激盪勁風逼得二人不受控制往樓梯上面退步。

    陳無雙哈哈一笑,左手拽住男子衣領,右手反手拿劍柄末尾重重磕在其胸腹之間,男子吃痛彎腰悶哼,卻被一擊得手的少年硬拽著從樓梯上躍下,狠狠將宋大佛爺身後的櫃檯砸了個粉碎,叼著狗尾巴的少年鬆手把他扔在地上,一腳踏住其胸膛,緩緩收起焦骨牡丹,風輕雲淡笑道:“敢跟公子爺這麼說話,要是不揍你一頓,孫兄少不了得笑話我,公子爺最聽不得別人笑話。”

    男子掙扎了兩下,轉頭突然看見那頭黑虎俯下頭露出駭人尖牙,頓時沒了囂張氣焰,色厲內荏梗著脖子道:“陳無雙,你譖穿蟒袍是死罪,我師父就在樓上,你···”

    陳無雙蔑然啐了口唾沫,抬頭面向作勢要衝下來救人的女子劍修,不屑道:“你師父?這麼說你是打算,拿一個徒弟捱了打都沒敢露面的貨色壓我?公子爺的師尊是司天監第一高手陳仲平,一身本事學的是逢春公的天香劍訣和蘇崑侖的劍十七,瞧見那長得俊俏的牛鼻子沒有,他師父是道家祖庭鷹潭山掌教真人鍾小庚,你師父···是個什麼東西?”

    論家世論出身,整座江湖上陳無雙確實有目無餘子的底氣。

    那女子看著黑虎緩緩湊近狼狽被人踩在地上的師兄,想救人也不敢輕舉妄動,厲聲道:“放肆!我師父乃是···”

    陳無雙笑著打斷道:“奉勸姑娘一句,最好不要把你師父的名字說出來,興許還能留一點轉圜餘地。人都說吃一塹長一智,禍從口出,你這位同門捱了頓揍,總該弄明白一個道理才不冤,這個世上啊,多的是你們惹不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