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採臣 作品

第二七五章 請公子寬衣

    說句不足為外人道的心裡話,這還是陳無雙第一次親手殺人,在京都裡惹了小簍子光憑司天監這面招牌就能擋過去,闖了大禍端就由劍氣沛青冥的陳仲平接下來,出京之前過得順風順水,出京以後雖說舉步維艱,但好歹隨身跟著修為不俗的穀雨,有事侍女服其勞,無非就是在數次險象環生中吃了不少苦頭,真正仗劍取人性命的事從來沒做成。

    白衣少年也想過自己第一次殺人會是什麼樣子,甚至覺得或許會多多少少的有些不適應,絕對沒猜到頃刻手刃三人之後心裡會這般平靜,焦骨牡丹揮出道道凜冽劍氣擋住摘下蒙面黑布的修士銀鉤,周和淵身形未動而三尺長劍脫手而出,將畢生所學的本事含恨融入一劍之中,瞬間從後面直接洞穿了仇人心臟。

    雙鉤修士所有動作立即戛然而止,慢慢垂下雙手,低頭去看左胸前露出來的一尺餘長劍身,不可思議的眼神裡還透著些許釋然,扭過頭去看了真氣接近耗盡而導致站立不穩的周和淵一眼,不明所以地嘿笑一聲,虛弱地轉回頭朝著陳無雙的方向道:“煩請···煩請公子挖個···大點的坑···”

    陳無雙默然點頭,心裡有句話沒說出口,埋死人用的坑不會太大,但一定得夠深才行。

    雙鉤修士見他點頭答應,用最後的力氣抬手雙鉤一錯,周和淵那柄刺穿他心口的玄品長劍斷成兩截,隨後慢慢倒地,閉上雙眼氣絕身亡。

    陳無雙皺著眉頭暗罵一聲,狗日的,你把周和淵的佩劍折斷,挖坑的辛苦活兒不就得公子爺自己動手去幹了?抬頭看向周和淵,又幽幽一嘆,罷了,瞧他這副重傷垂死的樣子也夠嗆還能有力氣幹活,可惜這時候玉龍衛那位最會溜鬚拍馬的副統領錢興不在身邊。

    聽著手刃仇人的周和淵一屁股墩坐在地上,毫不顧忌剛止住血的傷口又崩裂地暢快大笑,陳無雙轉過身撇了撇嘴,提著焦骨牡丹再路旁三四丈處一棵樹下劈砍出幾道劍氣挖坑,能一劍截斷雲瀾江水流的少年才發覺自己挖坑是一把好手,不到半柱香功夫就在樹下刨出來一個深有六尺的深坑,走回雙鉤修士屍首旁邊,平著鋒刃將劍身上沾染的血跡和泥土在他衣裳上擦乾淨,而後隨意把佩劍斜插在腰間,拖著四具黑鐵山崖的屍體扔進坑裡。

    周和淵笑罷像是失了魂一樣,雙眼無神地呆坐在地上,臉上還帶著笑意眼角卻流下淚來,陳無雙沒好氣地啐了一口,孃的,蒼山劍派的弟子比下一任觀星樓主架子還大,狠狠拾起最遠處那具屍體旁邊的一把刀,胡亂灌注真氣掘土把坑草草填上,氣喘吁吁道:“你是打算一直在這裡坐著,還是回去喝酒?”

    這才緩過神來的周和淵上前撿起自己斷成兩截的佩劍,鄭重把那還剩些藥粉的瓷瓶還給陳無雙,二人還像出來的時候一樣,一前一後慢慢走回那座小院子,坐在一張乾淨桌子前愁眉苦臉的劉小哥聽見動靜訝然抬頭,見陳無雙身上雖有斑斑血跡卻神情自若,這才驚喜地站起身叫了聲公子,問道:“那四個人···”

    白衣少年不以為意地擺擺手,穿過門面屋子朝蔣柔兒所在的房間走去,“埋了,要是不想連累那老伯,明日你就說,他們喝完酒留下銀子走了。”劉小哥鬆了口氣,連聲答應著跟在後面,這是他最願意看見的結局,連累不連累店家老兩口還在其次,要是這少年真是一去不回或者有個什麼閃失,已經得知了陳無雙身份的他可就連朔陽城都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