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的河川 作品

第256章 or3-ep2:激流(18)

    or3-ep2:激流(18)

    被廢棄車輛和建築垃圾、醫療垃圾封堵的圍牆缺口處,一名氣息奄奄的朝軍士兵徒勞地掙扎著。這位身形瘦小的士兵似乎被什麼東西從後方拽住而無法逃脫,伴隨著他的扭動,內臟和沾滿不明液體的零件從腹腔中滾落到旁邊的垃圾堆上。掙扎持續了幾分鐘,直到後方的神秘來客找到了新的著力點,並輕而易舉地將失去了抵抗能力的朝軍士兵甩到了一旁。邁克爾·麥克尼爾把伯頓從圍牆的另一頭拉上這處可能用於防止不速之客輕鬆入內的垃圾堆,又揮手暗示下方的韓軍士兵加快速度。

    “但願這裡還沒有淪陷。”伯頓先把左側身體挪到圍牆缺口的另一頭,他的右手則拽著曹中士的軀體。在伯頓後方,米拉抬著曹人虎中士的頭顱,努力地將這名身體沉重的韓軍戰士送進牆體內。他們不能光明正大地把曹中士用卡車從正門運送進去,那裡正好處於朝軍的火力覆蓋範圍內,等待著他們的將是從四面八方飛來的大小口徑子彈。等到依舊昏迷不醒的曹中士通過的缺口後,後方的韓軍士兵便輕而易舉地魚貫而入。

    麥克尼爾把破損的軍服纏在腰間,將腳下的醫療垃圾儘可能地踢開,從垃圾堆中扒出了一條尚顯乾淨的道路。米拉試圖通過周圍服務設備的信號來確定醫院內部佈局,儘管她的工作可能沒有任何成效。在她忙於分析地形時,其他士兵代替麥克尼爾來到最前方探路,他們似乎不想讓幾個外國人搶了自己的風頭。

    “這裡是新住院部大樓。”米拉讓麥克尼爾暫時把曹中士放在地面上,她把分析得到的最新結果上傳給麥克尼爾,“如果他們之前的求救信息是準確無誤的,被困在這裡的韓軍應該在老住院部大樓附近。”

    “……我又不認識各個大樓在哪。”麥克尼爾暗自慶幸朝軍還沒打算拿醫院開刀,不然他們看到的只會是一些廢墟,“你來帶路,等我們找到被困的韓國人之後,就立刻讓他們想辦法喚醒昏迷的曹中士。”

    抬著曹中士繼續前進的路上,為了排解內心的無聊,麥克尼爾決定聽米拉口述她所蒐集到的歷史故事。這家醫院的老建築群建於日本統治時期,院長聘請了日本本土的一些學者作為該醫院的研究人員。日本人到底在醫院裡研究什麼,沒人知道——在日本於第二次世界大戰中徹底失敗後,日本人撤出了朝鮮半島,而醫院輾轉落入了韓國人手中。

    “這家醫院的佔地面積很大。”麥克尼爾指著那些赭石色的圍牆,“以至於韓國人甚至不用擔心用地問題,日本人已經圈出的足夠大的地盤。”

    “但這對當時的韓國人而言可能不是什麼好消息。”伯頓仔細地觀察著周圍的每一個角落,他希望自己更快地碰到藏在此處的韓軍士兵,這樣他們就可以著手解決下一個問題並儘快回去交差了,“對了,現在的醫生是不是還要兼職當義體維修工啊?”

    “差不多。”米拉給出了肯定的答覆。

    “哦,那樣的日子真不好過。”伯頓裝模作樣地搖頭嘆氣,“這是完全不同的領域……”

    比起被胡亂地丟棄在地上的醫療垃圾,讓麥克尼爾感到震驚甚至是恐慌的,是和醫療垃圾混在一起的那些屍體。醫院不該如此草率地處理醫療垃圾和屍體,如果連職業醫護人員都不能按照章程完成工作,可想而知情況嚴峻到了何等程度。這家醫院肯定會被韓軍用作戰地醫院,導致這等亂象的則是物資匱乏或戰況的急轉直下。

    麥克尼爾站在蒙著灰塵的花壇邊,準備調整一下戰術背心的位置,這時他猛然間注意到離他幾米遠的一具【屍體】竟然還在喘氣。

    “上帝啊,那裡有個活人!”麥克尼爾叫來了伯頓,“我們得把他弄出垃圾堆,這裡是醫院……他會得救的。”

    但是,等到眾人七手八腳地把那名重傷員抬出垃圾堆並簡略地掃清對方身上的垃圾後,麥克尼爾才發現這人其實是一名受到重創的朝軍士兵。在抬起步槍對準此人的腦袋開了兩槍之後,他掃興地告訴其他韓軍士兵繼續搜索友軍的蹤跡。

    “真虛偽。”目睹著麥克尼爾的態度在轉瞬之間實現逆轉的米拉不無諷刺地點評道。

    “我知道。”麥克尼爾把扎著彈片的頭盔扣在腦袋上,“我一直就是這種人。”

    在米拉所說的老住院部大樓旁,探路的韓軍士兵找到了一名藏在花壇裡的友軍。這位幾乎完全和花壇融為一體的士兵對他們解釋說,由於擔心地上建築被朝軍炮火轟炸後造成更為嚴重的人員傷亡,被困的韓軍和市民都轉移到了地下部分。只要朝軍認為這裡沒人,他們就暫時不會進攻不該被作為目標的醫院。

    從正門進入後,穿過空無一人的大廳,麥克尼爾來到了通向地下部分的樓梯前。他已經聽到下方傳來了士兵的吵鬧聲,中間還夾雜著一些聽起來沒有規律的喧鬧和頗具威嚴的呵斥聲。越往下,燈光變得越昏暗,他必須謹慎地邁出自己的下一步。

    當聽到前方傳來了韓軍士兵的說話聲後,麥克尼爾終於放鬆了戒備。有幾名韓軍士兵衝上前來和他擁抱,他也沒有拒絕;然而,待士兵們調亮了燈光並發現麥克尼爾從長相來看根本不是韓國人時,他們的表情多少顯得有些尷尬。

    “我是第137機械化步兵大隊的尼爾·所羅門一等兵,隸屬於第八師團的第一機甲機械化旅團……形式上,是這樣。”麥克尼爾向這些韓軍士兵敬了一個風格不太一樣的軍禮,“指揮機構現在陷入混亂,不要糾結於身份了。帶我去找你們的長官。”

    被困韓軍的指揮部設立在地下的放射科科室中,大門外貼著無比醒目的核輻射標誌。不過,對普遍實現高度義體化的士兵來說,核輻射的威脅似乎沒那麼嚇人。在被改裝成指揮部的走廊中,麥克尼爾見到了這裡的韓軍指揮官丁龍漢大尉。

    “我軍好像沒有徵召難民入伍作戰。”丁大尉只有一隻手,另一隻胳膊的位置空蕩蕩的,明眼人一看便能猜測出他在之前的戰鬥中承受了怎樣的痛苦,“不管怎麼說,我們以為自己被徹底拋棄了。前兩天有謠言說,上級早已下達了撤退的命令,只是還沒有傳遞到我們這裡……”

    “自1月5日以來,你們確實承擔了巨大的損失。”麥克尼爾感同身受,“我們第八師團因為出現了士兵失控,整個防區全部淪陷,連我所在的旅團指揮部都數次被困。”

    “如果不是因為那次事故,我們不會淪落到這種地步。”丁龍漢大尉用僅剩的那隻手捶著身旁的椅子,“……既然之前的問題來自於通訊中斷,許多問題就能解釋清了。我們會迅速集結人手準備撤離,請給我們一些時間。”

    “沒問題,丁隊長。”麥克尼爾握著對方僅剩的那隻手,他想到了自己來到醫院的另一個原因,“然而,我們這裡也有一個需要解決的問題……醫院裡的醫務人員在什麼地方?被困的市民又在哪裡?”

    丁龍漢大尉的臉扭曲成了意大利麵的形狀。

    “……我帶你們去看。”

    在迷宮一樣的地下設施中穿過了多個路口後,麥克尼爾終於來到了疑似備用停屍房的一處寬敞房間外側。打開大門後,映入他眼中的全是白髮蒼蒼的老年人,乾癟得像失水的蘋果一樣的面龐和枯瘦的手臂無一不在時刻向外界說明他們的虛弱和衰老。幾名老者看見一個生著歐裔面孔的外國人入內,似乎表現得很是激動,作勢要從病床上下來,他們隨即被旁邊的醫護人員送回了原位置。

    房間內瀰漫著一股奇怪的氣息。這不是任何一種能夠具體形容或可感的氣味,但麥克尼爾清楚這是什麼。這是屬於【老年人】的氣息,一種緩慢地邁向死亡的氣息,一種無法逆轉的悲劇。他曾經為所羅門將軍養老送終,後來自己也成為了耄耋之齡的老人,老年人的那些事情對麥克尼爾而言實在是太熟悉了。

    “……就在這裡了。”

    “外面的屍體中,除了偷偷翻越牆壁的敵軍士兵之外,是不是還有病故的老人?”麥克尼爾嚴肅地問道。

    “是。”丁大尉愁眉不展,“……他們的性命都拴在你們身上了。要是我們把他們留在這裡,誰知道會發生什麼?看在……”他這才想起來麥克尼爾是外國人,“……看在大家都有父母或是長輩的面子上,請你們也把他們帶出這裡吧。”

    “我們得討論一下。在那之前,我希望你們找幾個相關專業的醫生幫我們把這名曾經在戰場上失控的軍人弄醒。”麥克尼爾不想在這裡多停留,他扭頭就走,和伯頓一起來到了外側的走廊上。空氣變得稍微清新了一些,即便是這處處充斥著地下渾濁感的空氣,也比那房間中只會讓人聯想到死亡的氣味更讓人心情愉快。

    “別管他們。”伯頓皺著眉頭,“這群只要有磕磕碰碰就會斃命的老傢伙——你應該不介意我這麼說——只會讓我們變成朝鮮人的靶子。帶著士兵和醫生離開,他們的本事能在戰爭中繼續得到體現。人總會死的,七八十歲去死和將近一百歲才斷氣沒什麼區別,我不想拿我自己這條命給他們爭取那幾個月或者是幾天的生存期。”

    “那咱們沒法向柳上校交差啊。”麥克尼爾刻意離房間遠一些,他為此而惴惴不安,“柳上校說過要把市民帶回去,無視他派發的任務絕對會讓我們的處境惡化。”

    “嗨,誰會在乎?”伯頓不時地回頭望著房間,“把道理和丁上尉講清楚,讓他明白我們沒本事保護老弱病殘回去!醫生有價值……那群老頭子和老太太有什麼!?麥克尼爾,咱們都是軍人,柳上校也是,大家都知道在極端情況下該怎麼做。”

    麥克尼爾的理智告訴他,不能在這些【沒有價值】的老年人身上浪費時間。他們的實力和朝軍相比過於弱小,柳大領手中現存的部隊也不足以讓他們能拋卻利害關係、完全為理念而戰,更不用提麥克尼爾和伯頓都不是什麼純粹的理想主義者。向現實屈服一點都不可恥,總會有人去做燃燒自己的鳳凰,站在燈塔上充當薪柴的憑什麼應該是他們?

    “讓我想想,藉口這種東西不好找。”他咳嗽了兩聲,“我去想辦法把曹中士弄醒。”

    “哎,這就好辦多了。”伯頓以為麥克尼爾同意了自己的看法,“我們消耗的時間已經超過了預定的上限,但願我們不會因為這一點而落入朝鮮人的包圍網裡。”

    幾名醫生自告奮勇地前來救治昏迷不醒的曹人虎中士,並仔細地聽麥克尼爾根據自己的經歷描述出的事件特徵。麥克尼爾曾經三次遇見失控士兵,一次是遇到在失控情況下精確地擊斃了朝軍士兵並試圖繼續追擊他們的韓軍士兵;第二次則是在公路上遇到瘋狗一般的另一名士兵(並因此而撞見了柳成禹);第三次則最為驚心動魄,仁川市區中部的韓軍士兵大規模失控,麥克尼爾一行人險些沒能逃出對方的包圍圈。

    負責義體方面的專業醫生用地下設施內的醫療設備檢查了曹人虎中士,得出的結論是問題並不在義體本身。那麼,可能存在的毛病只會遺留在電子腦中,而解決這一問題的附帶風險高得讓人無法承受。

    “就是說,昏迷的原因沒法用傳統醫學或是義體功能問題來解釋,是吧?”坐在牆角監視著這些醫生忙來忙去的麥克尼爾舉起右手撐著右臉,他必須把曹中士喚醒才能明白失控士兵在這幾天內到底發生了什麼,“那就把電子腦的問題解決,這不是顯而易見的辦法嗎?”

    “但是……”醫生們躲躲閃閃地應付著麥克尼爾的問題,“導致士兵失控的原因到底是什麼,連軍隊都不清楚,我們怎麼可能把它找出來呢?”

    麥克尼爾想起了一個關鍵人物,也許只有米拉能把昏迷不醒的曹中士叫回人間。

    “瞭解。”米拉乾脆利落地答應了麥克尼爾的委託,“雖然我沒有把握把他叫醒……不,我其實也沒有把握保證自己不被感染……這樣充滿挑戰的工作,還是值得一試的。”

    然而,地下設施內的醫療設備僅能維持一般程度的工作,更多的設備被丟棄在地上建築或其他大樓內。把樓上的設備拆解後搬運到下方自然是不可行的,那些複雜設備一旦在此過程中損壞,就成了一堆廢銅爛鐵。因此,他們必須把曹中士送到上面進行【治療】。

    麥克尼爾沒怎麼多加思考就決定和這些醫生一起上樓尋找設備,即便他明知道這樣可能讓他們承擔更大的風險,為了喚醒曹中士並獲取有關士兵失控的更多情報,這些風險是必要的。

    “真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要不是有你在,我們碰到的許多問題都會成為無解的死局。”麥克尼爾感嘆道,“這再一次讓我認為你其實並沒有必要跟著我們行動……憑你的本事,你可以在這場戰爭中擁有更好的位置。”

    “自己的生活過得堪稱窮困潦倒卻還要大發慈悲地從垃圾堆裡撿回和自己素不相識的其他難民的善人永遠是最值得信賴的。”

    “如果我們當時決定把你賣給夜店——”

    麥克尼爾似乎聽到了機械關節抽動的聲音。

    “……沒有這種【如果】。”米拉逐詞念著。

    “沒錯,我從來沒有這種想法,因為我本人很排斥夜店。”麥克尼爾連忙表明自己的態度,“別在意,我剛才是開玩笑……”

    “在女人面前開這種玩笑?”米拉的語調反而帶上了幾絲病態的歡快,“你該慶幸你的腦袋還在脖子上。哦,我好像知道你活到現在還單身的原因了。”

    第一個跑出去尋找房間的醫生返回並告訴他們說,對應設備位於老住院部大樓的第六層。這家醫院過去確實收治過因電子腦問題變成【新植物人】的患者,然而他們沒有辦法治好病患,只能把患者送去首爾或是在患者因機能衰竭而死亡後和家屬共同處理後事。首爾的醫院肯定有更多的辦法,可惜麥克尼爾暫時回不了首爾。

    “說不定很快就要撤回首爾了。”他越想越為自己的印象感到晦氣,“……為什麼我會希望回到首爾?真的回到首爾的那一天,就說明韓國的首都變成前線了。”

    “所羅門先生,過來幫忙。”米拉和麥克尼爾共同把曹中士抬進了監護室,“把這些線路連接好,我們的工作可能會引來敵人的額外注意。”

    “他們一直認為這家醫院沒人。”麥克尼爾把曹人虎中士隨意地扔在一張病床上,“再說,朝鮮人之前沒有攻擊醫院,說不定他們決定對醫院網開一面。”

    “也許之前他們不會在意這家醫院。”米拉讓醫生們去操作儀器,她和麥克尼爾檢查曹中士的狀態,“現在就不一樣了……簡單地說,我大概明白朝鮮人或是發動襲擊的人使用了什麼方法讓士兵失控,但您可能無法理解。為了從曹中士的頭腦中根除隱患,我需要佔用之前因士兵失控時的網絡攻擊而停用的那部分通訊資源。如果朝鮮人發現已經被韓軍廢棄的資源又開始被使用,他們一定會追查地址並找到這裡。”

    “……我懂了,朝鮮人會覺得韓國人找到了破解士兵失控的方法。”麥克尼爾點了點頭,“那麼,萬一他們用火炮或者火箭炮瞄準這裡——”

    “只要他們還依靠網絡,那就是我負責的範圍。”米拉莞爾一笑,“您的工作是防止他們的輕步兵入侵。”

    米拉將脖頸後方的數據接口連接到了同一臺機器上,不大但令人不悅的噪音貫穿了整個房間。麥克尼爾一聲不響地退出房間,站在外面的走廊上,忠實地履行著他的義務。米拉·基利安是電子腦網絡戰方面的專家,即便她在麥克尼爾面前撒謊,麥克尼爾也看不出任何端倪。與其疑神疑鬼,不如暫且認為她所說的一切完全屬實並按照對方的囑咐去做。

    “我不能丟下他們。”麥克尼爾自言自語,“這些最無力的平民……他們是不幸的,除了向上帝祈禱之外,什麼也做不了。在力所能及的範疇內,我必須救他們,哪怕他們只能多活幾天。”

    這會讓麥克尼爾不可避免地和伯頓發生一次真正的衝突,此前兩人的爭執多半是玩笑性質的。麥克尼爾不想和自己的戰友們產生矛盾,他和自認是純粹技術主義者的舒勒的合作一向十分愉快。舒勒為他提供了大量身在韓國的麥克尼爾無從獲取的情報,並時刻通過帝國軍情報部的渠道向麥克尼爾更新戰場信息。還逗留在日本談生意的舒勒昨天和麥克尼爾說,帝國軍也對韓軍士兵的失控問題感到好奇。

    看來帝國軍不會是始作俑者。

    耳邊傳來了沉重的腳步聲,麥克尼爾疑惑地抬起頭,左側的走廊卻沒有任何被入侵者闖入的跡象。本著安全起見的原則,麥克尼爾沿著走廊巡邏,直到逃生樓梯附近。他沒有找到任何疑點,連地面上的灰塵中也只有他自己留下的腳印。

    “奇怪,也許是我多慮了。”麥克尼爾敲著腦殼,“最近太忙了,神經緊張,一定是這樣。”

    但是,在戰場上培訓出的直覺使得麥克尼爾迅速地察覺到了危險的臨近。空氣中劇烈的風聲預示著沉重打擊的臨近,還沒等麥克尼爾想出他到底遭遇了什麼,一股令人難以抵擋的巨大外力擊中了他的腹部,並讓他沿著走廊飛出了二十多米,直到撞擊在柱子上並震碎了牆體塗層才停止下來。空無一人的走廊上逐漸顯現出了一個人形,那人身材高大、穿著一件覆蓋在身體外側狀似外骨骼的黑色作戰服,頭部上半部分被深綠色的頭盔覆蓋。麥克尼爾從未想到朝軍竟然有裝備了光學迷彩的作戰部隊,這完全超出他事先蒐集到的情報。

    入侵者手中拿著一根裹著一圈金屬線的棒子,他的臉就和他身上的作戰服一樣黑漆漆地閃著瘮人的光澤。

    “你們出現在這裡並不會讓我感到奇怪。”那人說著口音更像是朝鮮人的韓語,“去死吧,來自帝國軍的侵略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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