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的河川 作品

第245章 or3-ep2:激流(7)

    or3-ep2:激流(7)

    冬天的原野和往日相比似乎沒有什麼不同,無精打采地站在路旁註視著士兵們通過的枯萎樹木和過去一樣死寂,只有農田的變化無聲地告訴路過的行人們,這裡正在度過一個史上最長的冬天。在韓國京畿道北部的連片農田中,最先應用於工業和服務業的新技術沒有對當地農業形成至關重要的影響,即便義體化成為了一種潮流,生化人和自動機器人也無法讓農業的生產模式獲得顛覆性的變化。不僅如此,生活方式的變化甚至在某種程度上對農業造成了不小的打擊,因為世上出現了一批完全不必依賴農產品或任何農副產品生活的生化人。這讓農民的地位變得更加尷尬,激進的技術崇拜者更主張以全人類的義體化(與主張保持所謂人類純潔性的群體不同)讓人類過渡到一個新的時代——在那個時代裡,顯然不會有農民的位置。

    但是,一些富有遠見和責任心的學者很快地注意到了農業在新一輪技術革命中的落伍,並試圖利用新技術解決農業問題。通過降低人力成本並嘗試在農業區域實現能夠基本無視外界氣候變化的配套改造措施,被推到懸崖邊上的農民們勉強地爬回了原地。他們忐忑不安地等待著,連他們自己也不清楚這些替代性的技術是否會解決他們面臨的困境。

    麥克尼爾藏身的農田更北面,有大片光禿禿的田地,上面沒有種植任何農作物。這意味著他們雖然可以憑藉農作物的掩護來打亂朝軍的反擊,但必須像柳參謀長的計劃中描述的那樣,在毫無掩護的情況下穿過暴露在外的地塊前去進攻朝軍設置在附近的防線和指揮中心。朝鮮人的軍隊源源不斷地從北方開來,裝甲車和坦克如履平地地在農田裡橫衝直撞。一次又一次正面交鋒中,韓軍沒有佔到半點便宜,他們總是被朝軍的密集火力打得連連後退。

    不僅如此,其他壞消息也如雪片般飛來——韓軍第六軍團在東北方向和朝軍第二軍團的戰鬥中承受了不小的損失,正在向後撤退。第七軍團面臨的壓力陡增,而朝軍對仁川方向發起的攻勢也從未減弱。主攻仁川方向的朝軍第四軍團一路高歌猛進,其先鋒部隊已經抵達仁川外圍。這樣下去,第八師團恐怕等不到抵達仁川,其目的地就有失守的危險。韓軍第八師團長黃閔少將獲悉第一機甲機械化旅團的正副指揮官全部重傷後,連忙催促柳成禹加快節奏。

    “不把這個據點打下來,北韓軍就會控制附近的交通,他們的坦克能暢通無阻地南下。在最理想的情況下,我們不僅要攻陷據點,還要奪走敵人儲存的全部物資……以避免我們一旦被圍困後陷入絕境。”柳參謀長對手下表示,他們沒法一走了之,不然很可能在逃離戰場後遭遇對手追擊,“我不想強迫你們,希望各位能在明年到來之前完成任務。”

    然而,12月30日凌晨開始的攻堅戰對韓軍而言無疑是一場災難。附近交通狀況的惡化迫使韓軍冒著朝軍的炮火和射擊強行進攻,等士兵九死一生地衝到防線前方時,又會面臨無法迅速破拆防線的問題。此外,朝軍試圖控制部分原本屬於韓軍的自動防禦炮臺,這進一步增大了進攻的難度。

    12月31日凌晨四點,因曾經在戰場上失控並攻擊友軍而不受信任的士兵們各自分組召開了一些簡短的會議。

    “我們在這塊農田裡蹲了整整一天多,被朝鮮人打得根本出不去。”伯頓每次說起這件事,總是氣不打一處來,“很好,終於輪到我們給他們一個教訓了。”

    “頂著對面這麼密集的火力往前衝,有多少人都沒用,更不必說其實朝鮮那邊兵力似乎更多一些。”米拉一如既往地給伯頓的滿腔熱情潑了冷水,“沒用的。”

    在昨天的戰鬥中,麥克尼爾的手臂中了兩槍,好在傷勢不算嚴重。兩顆子彈除了給義體造成機械損傷外,沒有明顯地影響義體的性能。在米拉的協助下草草地對傷口做了簡單的處理和修復後,麥克尼爾決定暫時不參加下一次進攻,他的親身經歷證明這種蠻幹行為抵不過朝鮮人的子彈。

    “有個問題必須解決。”麥克尼爾凝望著遠處的商業建築群,他在兩天以前絕對想不到這處建築群被朝軍變成了一座堡壘和要塞,“朝軍控制了韓國人的自動防禦系統,雖然我不清楚他們是怎麼做到的。假如我們能奪回這些炮塔的控制權,戰鬥會變得簡單許多。”

    “問題是,你考慮到的這個辦法,那個姓柳的上校肯定也考慮到了。”伯頓昨天沒有出戰,他的理由是不想跑到火力最猛烈的防線前面送命,“結果,這麼大的一個旅,沒人能解決相應的問題,那就說明這辦法其實不可行。”

    他盯著麥克尼爾左臂上的兩個不規則的圓形缺口,補充道:

    “……我們這裡沒有專業的技師,萬一你被炮彈炸碎了,誰也救不了你。”

    這條路是麥克尼爾自己選的,不管他們面臨著什麼後果,都必須承擔。麥克尼爾相信這場戰爭背後存在陰謀,他願意為結束這種荒唐的戰爭而貢獻出屬於自己的一份力量,但他沒有辦法說服伯頓像他這樣投入同等的熱情。伯頓也許會為了合眾國而浴血奮戰,讓他去拼了命地為外國人打仗,那簡直是難為他。

    戴著頭盔的韓軍士官走到了麥克尼爾身後,和往常一樣先咳嗽了一聲,然後用韓語詢問剛才還在用英語對話的三人:

    “偷偷摸摸地湊在一起做什麼呢?是不是想劫車逃跑?”

    麥克尼爾不緊不慢地站起來,很不規矩地向著中士敬禮,然後彙報道:

    “我們在考慮怎麼打贏。最好是組織敢死隊從後方進攻。”

    “那兩條路每個小時會有十幾輛敵人的車輛通過,跑到那裡就是送死。”

    沒過多久,新的命令證實了麥克尼爾的猜想。對他的想法不屑一顧的中士告訴他,上級很快就會命令他們發起下一次進攻,從後方突破朝軍的防線。他們沒有辦法保證自己不會在半路上迎面撞上朝鮮人的援軍。

    米拉一言不發地跟在麥克尼爾身後離開,隨後是罵罵咧咧的伯頓象徵性地舉著步槍做出刺殺的動作,也跟著其他士兵來到了裝甲車附近。殘酷的戰鬥或許讓周圍的士兵放下了對他們的戒:和那些過去自恃所謂高等人身份的敗類不同,這幾名外國人只是一些走投無路的難民,並且還願意拿起武器和他們並肩作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