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的河川 作品

第237章 or3-ep1:釜山行(19)

    or3-ep1:釜山行(19)

    麥克尼爾總說他會找時間認真地籌備過好自己在異國他鄉的這個聖誕節,這句話最終被證明停留在紙面上,因為他很難從工作和業餘工作中抽出足夠的時間用於休息和娛樂。直到最近任隊長大度地打算請麥克尼爾和他一起返回首爾時,麥克尼爾才想起來聖誕節已經近在眼前。他決定給自己暫時放假,就當是解決了一個重大隱患後的獎勵。

    “怎麼把這件事更合理地公佈,就看那些大人物的想法了。”任隊長打算開著轎車返回,韓國境內四通八達的高速公路確保公民們能在一天之內往返全國各地,“也請你的那些朋友們來首爾看一看吧,別把自己拴在工作上。”

    “現代城市的相似性太高了,實在沒什麼新鮮的特色。”麥克尼爾打著哈欠,他並非真的感到睏倦,精神上的疲憊不會以這種傳統的方式表現出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莫名的虛弱。白天,不等天亮他就要爬起來幹活,直到深夜才能下班,下班之後的時間又要用於追查和姜順德事件有關的情報,平時的休假也都被他用去調查線索了。這樣一來,麥克尼爾實際上保留的休息時間近乎為零,長期的高強度工作讓他有些不堪重負。這是他自己的選擇,想要多管閒事的人必須明確自己做出選擇的剎那面對的後果。

    任隊長不這麼看,他更多地把更加激烈的競爭視為現代生活中必不可少的環節。大城市固然有著無處不在的激烈競爭,擁有的機會也會更多,對大部分除了自己的才能和體力之外沒有任何可供支配的資源的普通市民而言,去那些大城市謀生是更好的選擇。麥克尼爾經不住對方的勸說,聽從了他的建議。

    “這就對了,你們得做好適應這種生活的準備。”任隊長啟動了自動駕駛系統,從後視鏡中觀察著坐在後排座位上的兩名乘客,“說句實話,你們不會以為自己還有機會回國吧?就算戰爭結束了,留下的只會是一片廢墟,從廢墟中重建一個國家需要一代人甚至幾代人的犧牲,我不相信難民會願意主動投身於這種工作。”

    麥克尼爾沒有反駁他,難民有各自的立場,尋找更加舒適安穩的生活或許是人類的天性。捫心自問,麥克尼爾自己也不會選擇回國,其一是他看不到帝國取勝的任何希望,其二則是他對被戰爭席捲後的故土完全失去了信心。合眾國的公民們選擇了擁護帝國,那麼僅僅是輸掉一場戰爭可能無法讓他們保持清醒,甚至會讓不少公民對大洋彼岸的敵國懷著刻骨的仇恨,並由此選擇更加瘋狂的代理人領導他們前進。在這個世界中,德國輸掉了兩次世界大戰才恢復正常,留下的傷痛至今成為人類歷史上無法迴避的教訓,以至於相當一部分學者開始懷疑現代文明的先進性。

    駛向首爾的轎車上載著四名乘客,他們各自懷揣著不同的心事,或多或少地對充滿未知的生活保持著屬於自己的那份憧憬。無論現實如何殘酷,無論發生在身邊的一切多麼不堪入目,每個時代都不乏在恐懼和黑暗中繼續前進的勇士。正義也許沒有得到徹底執行,作為連環殺人犯的姜順德將被逮捕並接受審判,協助他犯罪的日本人則等待著韓國和日本之間的交涉,至於那些一時興起而參加了犯罪的難民只能被送進他們應該去的地方——收容設施。

    儘管如此,難民真正面臨的問題依舊沒有得到解決。他們找不到工作,即便找到工作也無法獲得更多的報酬,更不用說許多難民缺乏維持生計的本領。機器人和人工智能大規模地將人類從各類工作崗位上踢走時,有越來越多的平民變得【多餘】,沒有任何人知道他們未來的歸宿是哪裡。嚮往著更高品質生活的年輕人不屑於從事他們眼中顯得地位低下的職業,直到有一天連這些職業都開始逐漸消失時,失去了信念並茫然失措地試圖尋找原因的年輕一代將矛頭指向了幾個不同的罪魁禍首。

    即便真正看清了問題的專家試圖盡最大努力緩和這些遲早爆發的衝突,他們的行動終究微不足道。或許,環境保護人士的口號是正確的,人類的人口數量超出了承受極限,並反過來損害了人類的長遠發展。那麼,能削減人口的方式似乎只剩下了一種,那就是戰爭。

    “任隊長,你做情報工作這麼多年,對朝鮮有多瞭解?”

    “去過朝鮮執行潛伏任務的人更瞭解。”任隊長迴避了問題,“我想,任何一個國家的年輕人都面臨著生活變得愈發艱難的現實。”

    “生活又不是童話冒險故事,不會因為巫師或者妖魔鬼怪被消滅了就變得充滿溫情。”麥克尼爾自言自語著,“只是,您難道不認為這些困境讓對立變得更加諷刺嗎?你們的先人基於利益和理想的分歧而成為敵人後,而後人殊途同歸。”

    曾經能夠更加廣泛地獲得情報的麥克尼爾不會輕信那些充滿了偏見的宣傳,親眼所見的客觀現實更能說明一切。假如他有機會更加深入地探索,朝鮮是一個很有價值的目標。朝鮮人肯定不會過聖誕節的,麥克尼爾很好奇那裡的人們以怎樣的面貌迎接即將到來的新一年。

    “下雪了。”米拉喃喃自語著。

    “下雪的日子裡等著聖誕老人上門也許是一種浪漫情懷,不是嗎?”伯頓開著玩笑。

    跨過那道分隔了兩個國家的停火線,同樣迎接著這場大雪的北方,並不平靜。南方的韓國可以得意地說,他們擺脫了貧困和戰爭,穩步進入繁榮發展的時代,所需要擔心的僅僅是一些無關痛癢的經濟問題。然而,在經歷過饑荒的北方,朝鮮或許對時局有著完全不同的判斷。

    平壤郊外,身穿綠色軍大衣、莊嚴肅穆地整齊列隊敬禮的軍官們等待著新的命令。風暴前的平靜往往令人不安,嗅覺靈敏的軍人從中發現了變故的徵兆。軍人在朝鮮受到額外的尊敬,保家衛國總歸是光榮的,更不必說大部分資源都被分配給軍隊,驅使著朝鮮的年輕人參軍入伍的同樣是理想和利益交織而成的綜合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