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的河川 作品

第183章 or2-ep4:旭日東昇(12)

    or2-ep4:旭日東昇(12)

    “假如你有一個機會,你最想報復的人是誰?”

    麥克尼爾開著搶來的貨車,以無比緩慢的速度駛向神秘人指定的地點。貨車後方的貨箱中只有一件貨物,那就是在港口殺死了多名歹徒的實驗品。兩人之間保持著暫時的合作關係,他們必須團結起來,才有希望逃離幕後黑手設下的陷阱。橫濱當地的警方一定聽到了風聲,麥克尼爾數次目睹警車帶著尖嘯的警笛聲疾馳而過,這些警車的目的地一定是那個剛發生戰鬥不久的港口……有人試圖讓他的所作所為被公之於眾。一切的交易和鬥爭都必須在水面之下完成,倘若有人不遵守這條規矩並寄希望於【臺前】的干涉來扭轉局勢,等待著他們的將是所有同行的抵制。趁著橫濱的警察還沒有來得及找到罪魁禍首,麥克尼爾需要先把手頭的問題解決掉。

    貨箱中沒有任何回應。

    “我忘了,你好像被剝奪了說話的功能。”

    當麥克尼爾決定放走兩名殺手時,實驗品沒有前去阻攔。也許那兩個逃離現場的殺手會試圖將麥克尼爾的相貌和所作所為報告給警察,只要他們不擔心進監獄或是被同行追殺,儘管那麼做吧,麥克尼爾不在乎他們的舉措。既然這個經歷了無數折磨的實驗品還保持著一定的理智,依舊年輕的戰士決定帶著這個秘密武器前去會見那個不敢露出真面目的老鼠。在紐約參加實驗的市民會說,他們的目的是發洩,而他們仇恨身邊的一切——那種仇恨和實驗品們內心的恨意相比,不值一提。雖然麥克尼爾沒有本事讓對方回到德國去找羅森公司算賬,在他眼中,進行類似實驗的日本各大研究所和魔法師家族同樣是一個合格的目標。

    車子路過橫濱的流亡者居住地,麥克尼爾習慣性地停下來,遠遠地隔著街道,眺望著那些他並不熟悉的文字。夾在眼前的隱形眼鏡能夠為他翻譯一切常用語言,可語言背後的文化和魅力是需要用更長的時間去領悟的,僅僅瞭解作為工具的語言本身還不夠。附近就是他的戰友們亡命之旅的最後一站,那個被蘭德爾下士放回原地的井蓋現在還安靜地躺在原地,往來的行人從來不會想到有人從這裡慌不擇路地跳出以逃離所謂鬼魂的追殺。

    他們最好永遠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平靜的日常生活雖然充滿波折和苦難,尚且算不得真正的地獄。

    貨箱中傳來幾聲奇怪的響動,麥克尼爾嘆了口氣,伸出左手用力地從外側敲打著貨箱,告訴裡面的乘客安靜一些。他找不到任何把那個儀器和對方的腦袋分離的方法,而且他的直覺告訴他,拔出那個設備對實驗品而言就意味著死亡。紐約出現的疑似實驗品的怪物身上沒有類似的儀器,或許是將他們偷偷運送到美國境內的走私販子找到了合適的解決辦法,只是那些怪物的行動看起來變得更加遲緩了。出現在衛生間的怪物甚至沒有對麥克尼爾主動發起攻擊,這讓麥克尼爾愈發不理解將羅森公司的這些實驗品送到世界各地的【好心人】到底藏著什麼奇思妙想。一部分實驗品保留了理智,另一部分則沒有。無論他們是否清醒,其他人都不會將他們當成人類,這是顯而易見的事實。

    站在十字路口,麥克尼爾拿出了手機,撥通了那個熟悉的號碼。

    “我需要一點支援。日本人的警察好像注意到我了。”

    “沒問題。”亞當·希爾特在這一點上永遠十分可靠,“放心,他們不會有機會發現你的行動。儘管大膽地試探他們的底線,你在這裡就是我們的代理人。”

    指定地點就在前方,恰好離森田勇自殺的位置也不遠。麥克尼爾回到車上,將貨車開進了街道中,一連轉了幾個彎,才找到那棟房屋。這裡的人員相較外界而言更為密集,大量的流亡者居住在此地,形成了一個幾乎與橫濱平行的小社會。像那些來到歐洲和美國的移民一樣,他們雖然儘可能地融入當地,卻也保持著相當程度的獨立性。有些人自認為更應該選擇拉近和新朋友之間的關係,他們放棄了原本的語言和人際關係,完全將自己當作了原住民,可惜他們的舉動得來的往往是更多的敵視而非接納和容忍。

    街道中的房屋保持著原有的特色,和橫濱市區中作為主流的鋼筋水泥建築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這是流亡者們的另一種反抗:他們不認為自己來到日本是為了做日本人,如果時機成熟,他們或許也會想要回國的。儘管這種說辭對於大多數流亡者來說只是藉口,他們終究成功地在橫濱建立了屬於自己的街區,明亮的色彩搭配讓麥克尼爾產生了回到南庭都護府駐布里塔尼亞帝國大使館的錯覺。對了,假如那個上校還在,他一定會強調說,這是辦事處而非大使館。

    麥克尼爾將車子停在外面,仔細觀察著房屋左右的空地。如果他需要從這裡逃跑,就必須依賴那個實驗品的掩護。

    門虛掩著,麥克尼爾伸出右手去推門,做好了迎來突然襲擊的準備。但是,他想象中的場景並未發生,眼前是一個空無一人的走廊,地板上有幾串鞋印,破壞了它的光滑和整潔。片刻不敢放鬆的麥克尼爾沿著牆壁前進,一步一頓地向著大廳走去。他懷疑下一刻就會有十幾個持槍的殺手或是魔法師從某個角落裡跳出來並把他撕成碎片,這份恐懼一直等到他看到了客廳中的景象後才逐漸消失。一個略顯瘦弱的男子坐在桌旁,正在獨自一人品茗。

    “歡迎。”那人用英語說道。

    麥克尼爾來到正面,打量著自己的對手。以他的觀點而言,這該是個在學校內教書的教授,麥克尼爾從對方的身上感受不到絲毫的暴戾或是瘋狂,而他之前多次在那些身處烏克蘭戰場上的士兵們身上察覺到崩潰的跡象。常人一旦喪失理智,便與怪物無異。既然這個看似溫文爾雅的日本人打算和他認真地談一談,麥克尼爾也決定遵守對方訂立的遊戲規則。

    他很不客氣地坐在對面,把手槍放回了腰帶附近。

    “我甚至不認識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