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的河川 作品

第100章 or1-ep5:大橋讚歌(16)

    幾分鐘之後,兩名士兵返回了原地,小聲說道:

    “他們在虐待那些士兵……”

    換作麥克尼爾,大概會直接說土著或黑人。土著士兵要是在其他白人士兵面前稱呼相同膚色的人為黑人,似乎有些怪異;要是稱呼他們為同胞,又似乎玷汙了某些人眼中這個只配屬於歐洲人的詞彙。雙方之間本來就存在隔閡,如今戰況的膠著讓這種隔閡加大了。土著裔士兵普遍認為白人士兵貪生怕死且只想拿他們當作戰場上的廉價護衛,白人士兵則不想讓土著站出來搶了本應屬於自己的功勞。

    麥克尼爾找準了一棵樹,他爬到樹上,觀察著附近的狀況,並且發現了不遠處手持棍棒對土著士兵拳打腳踢的一名叛軍軍官。

    “真是神奇。”麥克尼爾從樹上跳了下來,“那十幾個人手裡都有槍,卻在他面前順從得像寵物一樣。假如他們知道拿起槍反抗,我們就不必為此而苦惱了。”

    “我們如果殺了那個領頭的叛軍軍官,他們肯定會放下武器。”站在麥克尼爾後方的一名士兵說出了自己的想法,“……我瞭解他們的心態,他們沒什麼自主的想法,只會隨波逐流。我們應該在擊斃叛軍軍官後迅速將他們控制住,也許他們會轉而協助我們。”

    “這太冒險了,我們難道是要賭他們不反抗?”

    “試試吧,也許他們確實會棄暗投明。”

    麥克尼爾也不想在半路上就引起敵人的警惕,他命令其他士兵逐漸接近敵人,自己在附近尋找適合狙擊的地點。他找了很久,也沒有在地面上發現視野開闊的地帶,只好悻悻地選擇爬到樹上,這回他可以清晰地觀察到敵人的一舉一動。那名叛軍軍官手持一根狀似警棍的棒狀物,對著站在他前方的土著士兵們高聲呵斥,不時從中挑出一個而後拳打腳踢,其他土著士兵只是站在一旁觀看,毫無反應。這種木然刺痛了麥克尼爾的心,假如人在看到與自己相仿的人受難時能夠無動於衷,他的滅亡也只是時間問題了。在強者的邏輯中,只有弱者才需要這些特徵來保持莫名其妙的認同感。然而,世上沒有能夠僅僅憑藉自身力量而立足的人物,合作和妥協是廣泛存在的。

    他瞄準了那名軍官的腦袋,而叛軍軍官卻忽然離開了視野,走到一旁的揹包旁尋找什麼東西。沒過多久,他罵罵咧咧地返回原地,看樣子是在指責這些土著士兵偷了他的什麼個人物品。麥克尼爾適時地扣動了扳機,那人的腦袋在瞄準鏡中炸成了一片血花。埋伏在後方的其他士兵一擁而上,在幾秒鐘之內就控制住了手足無措的其他土著士兵。這些歸屬叛軍指揮的土著士兵見到長官被殺,同樣毫無反應,他們眼神呆滯地看著逐漸走向他們的麥克尼爾。

    麥克尼爾撿起掉落在地上的一把步槍,發現裡面只有少得可憐的子彈。

    “你們看,第一發還是空包彈。”麥克尼爾打開一個彈匣,把子彈拿到眾人眼前。

    “豈有此理,他們只是想讓這些人送死罷了。”杜米索·圖圖大怒,他走到穿著叛軍軍服的黑人士兵們面前,高聲喊道:“喂!別給阿非利加布裡塔尼亞人當奴才了,來我們這裡,大家一起打這些搶走你們家園的布里塔尼亞人。”

    這些黑人士兵依舊麻木不仁地站在原地,要不是他們還有呼吸,麥克尼爾會懷疑他們是機器人或假人模特。

    杜米索·圖圖連續喊了好幾次,都不見其他人有任何積極的回應。他賭氣地坐在一旁看著那些被丟棄在地上的步槍,內心對同胞們的行為感到十分不滿。他們應該明白,布里塔尼亞人只是在利用他們,eu至少還會將他們看作一個人,他們到底為什麼會選擇投靠布里塔尼亞人呢?

    麥克尼爾嘆了口氣,他舉起步槍,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中對準了這些土著叛軍士兵。

    “我給你們兩個選擇:第一,跟我們去攻擊附近的叛軍陣地;第二,死在這裡。你們自己選。”

    聽到麥克尼爾的說法,士兵們遲緩地從地上撿起步槍,像老電影裡的喪屍一樣蹣跚前行。跟隨麥克尼爾來到這裡的黑人士兵們見了,只覺得荒謬而可悲。他們在戰爭爆發前後已經離開了羅德西亞,自然不清楚羅德西亞到底發生了什麼。在布里塔尼亞的屠刀之下,一切對生活的信心和自我意識全部被粉碎了,只留下無盡的苦難和折磨,被摧毀了靈魂的軀殼如同行屍走肉一樣苟活在世上。

    叛軍的大炮兵連陣地在離這裡約200米遠的地方。和使用老型號槍械的土著炮灰部隊不同,他們的火炮是從防衛軍的現役裝備庫存裡搶奪出來的,這還要多虧當時防衛軍從上到下廣泛的混亂給了他們可乘之機。穿著短袖衫的士兵們每日的工作便是向著上方的防衛軍陣地進行炮擊,他們在前線安置了3個觀察崗哨,用來反饋信息以便糾正角度和方位。這種炮擊已經取得了成效,防衛軍不得不放棄最容易防守的幾個地點,轉而逐漸撤退到靠近懸崖的樹林中休息,而叛軍則利用防線上的空缺不斷地衝擊第五步兵團的陣地。

    “這些人可真好用啊。”正在操作火炮的叛軍士兵大笑著,“只要把那些沒用的過時武器發給他們,他們就能源源不斷地衝到前線為我們赴湯蹈火。”

    “所以他們也只配給我們當奴隸,這就是命運,是上帝決定的。”

    左側出現了十幾名穿著叛軍軍服的士兵,其中只有一人是白人,餘下的都是黑人。這些黑人士兵畏懼地跟隨在那名白人士兵身後,隊伍緩慢而有條不紊地向著陣地靠攏。

    “喲,他們今天很聽話嘛。”眼尖的叛軍士兵發現他們並不屬於自己熟悉的部隊,“你們是從哪裡來的?”

    “剛撤下來,敵軍的補給似乎到了,他們今天的反擊很兇猛。”領頭的白人士兵解釋道,“我看到他們也運來了9門大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