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的河川 作品

OR9-EP4:鳶尾花燃(15)


  or9-ep4:鳶尾花燃(15)

  【本人安東·斯拉維克,已通過加入兄弟會的考驗,特此以照耀我的泰伯利亞之日、養育我的大地和與我血脈相連的同胞、我的信仰、我的榮譽和我的生命發誓,從這一刻起,直到我死去,我將忠實地為兄弟會服務,我將隨時準備為人民付出任何代價。我將無條件地執行它的所有命令,我將保守這個組織的所有秘密,並將它們帶入我的墳墓。如果我在任何時候故意違背誓言,願我在這個組織中的兄弟們成為我的審判者。】——安東·斯拉維克,2014年。

  ……

  “對,加入軍隊實際上是非常……划算的事情。”舌頭都開始打結的尼克斯·斯塔弗羅斯結結巴巴地對走到他面前的難民推銷著最新的服役規定,“首先,服兵役者可以獲得更多的物資補給,類似的條件對於建築兵團也是適用的。看在上帝的面子上,你們應該在他們開始真的無差別強制徵兵之前趕緊自覺參軍入伍……”

  不管是開空頭支票還是口頭上威脅,都沒法迅速讓難民們產生斯塔弗羅斯認為他們應該有的那種直覺。身為共同體一員的個人應當對現狀有著清醒認知並隨時準備為保衛自己的生活而做出犧牲,然而斯塔弗羅斯並不能強求這些難民們按他的想法照做。這和他手中掌握多少權力無關,把成千上萬沒有戰鬥意志的平民強行投入到前線恐怕會起到反作用。

  儘管如此,他還是有些不開心。這些人哪怕象徵性地表示一下支持也好,這樣他也可以安慰自己說,今天的努力沒有白費。現實不會因為他的意願就有所改變,恐懼或冷漠的難民們用警惕的目光打量著看守現場的愛國聯盟成員,並對斯塔弗羅斯投來了同等程度的不信任的眼神。硬著頭皮給巴黎附近的難民以及仍然居住在巴黎市內的市民們講解這些規定的斯塔弗羅斯有點後悔自己沒提前在觀眾裡安排幾個臥底,他確實需要一些掌聲。

  整整一天快要過去了,沒有多少人願意來報名。曾經主持過多次撤退工作的斯塔弗羅斯回想起以前的情景,不由得對著身旁同樣顆粒無收的助手們露出了苦笑。撤離時人們有多麼熱衷於從他這裡獲得一張許可證或是任何能夠幫助某人逃離歐陸的工具,現在他們就有多不願意靠近同樣由斯塔弗羅斯主持的徵兵點。一生中兩度為了祖國的自由而參加戰鬥的希臘人並不想責怪他們,已經在十幾年的戰爭中損失了幾十億人的人類文明正處在滅亡的邊緣,餘下的幾十億人缺乏一個能夠說服他們把自己參加的徒勞的戰鬥賦予特殊意義的理由。

  那麼,已經成為了流浪者的東德軍又是在以什麼理由戰鬥呢?收復家園已然成為了遙不可及的幻想,拋開理想只談利益也不比仍然具備更多資源的其他軍隊更有吸引力。通過規定自己有別於西德來維持邊界感的東德在同西德和解又消滅了sed之後始終缺乏一個明確的新方向,然而東德軍竟然能頑強奮戰至今,實在是出乎斯塔弗羅斯的預料。

  ……波蘭人的表現就沒這麼出色了。

  “我早說過,我們不應該組織或參加這種活動。”他覺得自己暴露在外面的禿頭有點冷,於是忙不迭地戴上了一頂新買來的棉帽子,“現在我們透支掉了他們對我們的信任,以後再想拉攏他們就沒那麼容易了。”

  “斯塔弗羅斯先生,我們馬上得去參加下一個活動,愛國聯盟的人已經準備好了。”身旁的助手向斯塔弗羅斯複述了一遍他們今天的日程表,“另外我們強烈建議您不要出席晚上的那個講話,雖然美國人不會明確表態,但我們還沒到需要和愛國聯盟高度綁定的地步。”

  希臘人揉了揉眼睛,他需要休息一段時間。這些活見鬼的活動是逃不掉的,想要維持愛國聯盟對他、對麥克尼爾等人以及對整個alternative-3計劃備用項目組的耐心,就要有人出面來把合作進行下去。狐假虎威的愛國聯盟大可以到處宣傳自己已經得到了全面的支持,只有那些真正的內部人士才知道真相。

  但這麼做又有什麼意義呢?當然有——用麥克尼爾的話來說,確保愛國聯盟不在關鍵時刻給他們添亂。這正是斯塔弗羅斯認為最悲哀的地方,一如盟軍要為了人類的命運而同俄國人握手言和、共同對抗尤里·納爾莫諾夫那樣。沒有能力把這些添亂的傢伙就地消滅的斯塔弗羅斯和麥克尼爾必須適應現狀,這不僅是為了他們自己,也是為了已經犧牲的戰友們。

  “斯塔弗羅斯先生,您看上去好像不是很開心。”

  被背後傳來的聲音打擾了思緒的希臘人轉頭一看,原來是帶著幾名警衛的凱蒂亞前來找他。此時廣場附近的人群已經散去,大部分市民在愛國聯盟成員們的注視下小心翼翼地沿著熟悉的道路返回各自的住處,不過仍有一小部分德意志難民想留下來和他們認為能派上用場的大人物說幾句話。這些人就在不遠處依照警衛的命令有序地排著隊,他們所要談論的大多也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你不應該來的,瓦爾德海姆議員。”斯塔弗羅斯離開快要結冰的椅子,活動著筋骨,“參加這種活動會損害你的名聲,你比我更清楚這一點。”

  “我說了,有些人總要有人去做。幾十萬、幾百萬、幾千萬人不去說,並不意味著這件事不存在了。”凱蒂亞接過斯塔弗羅斯手裡的文件,又和最近駝背了不少的希臘人往廣場西側走了幾步,“……這是我……我們的責任。”

  也許是吧。總有一部分人很自覺自願地承擔起一些本來不屬於他們的責任,從而給自己的人生增添了更多的煩惱。斯塔弗羅斯見過太多這樣的人了,其中有相當一部分還是他的敵人。他可以去反對那些人的立場,卻無法否認那些敵人有著一種他難以形容的強烈的使命感。即便現在想來,他也無法避免自己把那歸結為心靈控制的一部分。

  “那不一樣啊,小姑娘。”沉默良久,斯塔弗羅斯還是開口了,“兩個德國合二為一可以被看作是多數人的意願,或者說對於那一部分人而言是即便發生在自己身上也無所謂的事,但徵兵就沒這麼簡單了。”正是因為從凱蒂亞的身上找到了難以形容的使命感和對自我正確性的絕對自信,他才更要說這些話,“況且,生造出來的彌賽亞如果沒有把自己的形象定格在那一瞬間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