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的河川 作品

OR9-EP4:鳶尾花燃(11)

“……空洞?”斯塔弗羅斯立即踩了剎車,他不擔心在這裡出什麼車禍。託了愛國聯盟的種種非官方管制和石油緊缺的福,交通堵塞在巴黎得到了根治,“哪裡?我們慢慢找。”

僅憑三言兩語還不能把異常現象的本質概括清楚,斯塔弗羅斯想著。他不緊不慢地再一次開動了車子,沿著附近的道路徘徊,尋找伊裡達所說的【空洞】來源。來到巴黎的這兩個月裡,斯塔弗羅斯也嘗試著利用島田真司留下的研究資料學些解讀esp能力者傳遞的有效信息的辦法,他只學了幾天就放棄了:明白自己沒有當科研人員的天賦的希臘人卻又不想把伊裡達交給莫瑟和別利亞耶夫,前者可能會把伊裡達用到過勞死,後者則乾脆是斯塔弗羅斯從來不信任的俄國人。

車子在幾座空蕩蕩的居民樓前停下了。希臘人疑惑地左顧右盼,沒看到有很多人員活動的跡象。他再次向伊裡達確認位置,得到了肯定的答覆。

斯塔弗羅斯不打算下車,只在車子裡謹慎地觀察著這幾棟可疑的建築。所有建築門窗緊閉,全部的窗戶都被各種障礙物封上了,以至於斯塔弗羅斯無從看清其內部的狀況。採取類似的辦法來避免自己家被打擾的巴黎市民不在少數,這些人或許還對現存秩序抱著一絲幻想——愛國聯盟總不至於在光天化日之下強拆門窗然後入室帶走一切可徵收的東西。

“好吧,我們需要些更具體的描述。”沒理由強闖又擔心自己在這裡的行為被有心人發現的希臘人打算事後再仔細調查,“是什麼樣的空洞?以前你在什麼地方有過類似的感受嗎?”

“是在黑森林的那個大房子。”伊裡達指著那幾棟屋子,“尼古拉叔叔,裡面很黑……”

偶爾聽聽還在上小學的年紀的孩子一本正經地說些感謝自己的話又或是故作嚴肅地試圖跟上自己的思路也不錯,那些被自己的父母很好的保護著的孩子們還沒有學會在自己的語言中夾雜一些不該有的雜質。那麼,不讓這些本該有更多前景的孩子們整齊劃一地在未來的某個時間點被埋進戰場附近的某個亂葬崗就是斯塔弗羅斯的使命了。

跟小孩子打交道的規則是多變的,遺憾的是斯塔弗羅斯生前不怎麼喜歡孩子——當然,他很喜歡強調讓希臘人多生些孩子,這樣才能壯大他理想中的第三希臘文明。越發感激島田真司的斯塔弗羅斯憑著已經不知所蹤的日本青年學者留下的那些技巧來維持著他和桑德克家的兩個孩子之間的關係。既要用真誠而具有誘惑力的語言,也要適當地進行些物質獎勵:滿足孩子的胃口相對而言更容易一些。

慷慨的【尼古拉叔叔】並不介意去偷偷再拿些物資。

圍著這幾棟建築觀察了好久也沒找出些問題的斯塔弗羅斯只好讓伊裡達回去之後把當時感受到的畫面畫下來,然後驅車返回。他隨即做了些必要的調查,不過種種證據都顯示這個只在外面變得喧鬧起來的時候才會有人出入的建築區只是個用於交易物資的黑市。從古至今,黑市是封禁不絕的,只要人們還有需求,各種各樣的市場就會應著需求而誕生出來。

“……以下就是巴黎市區內比較可疑的地點。”回顧起自己之前的收穫,尼克斯·斯塔弗羅斯結束了向麥克尼爾的陳述,“這些地方從表面上來看沒有任何問題,稍微進行些調查的結果也不過是證明它們是一些服務於市民正常需求的非正規場所。”

“你懷疑裡面有對我們而言很危險的秘密?”麥克尼爾打開了斯塔弗羅斯保存的其中一份抽象畫,裡面總共有5張畫,是伊裡達本人和接受了她所感受到的影像的桑德克一家人以及斯塔弗羅斯分別根據各自的理解記錄下的,“……每一個地點都有5幅對應的畫嗎?”

“沒錯。我試著讓我在愛國聯盟的聯繫人去調查了,但是他們也查不出什麼。”斯塔弗羅斯挪了一下放在桌邊的杯子,“唉,沒了島田,咱們這裡就沒有任何人能高效地把裡面的東西翻譯出來。給莫瑟或是別利亞耶夫呢,我又不放心。”

邁克爾·麥克尼爾在紙上潦草地寫下了幾個不連貫的詞彙,隨即又劃掉了。重點當然是對付beta,然而後方的隱患實在是太多了,這些隱患一旦爆發出來就會直接破壞他們對付beta的一切努力——就像當時被愛國聯盟影響的西德軍部分守軍直接叛變、企圖逼迫島田真司服從他們的【戰略目標】那樣。既有格蕾特爾·葉克倫的協助(準確地說,是背後支持她的東德流亡內閣和東德軍相關機構)又有在愛國聯盟的眼線的斯塔弗羅斯都查不清的事,或許值得引起麥克尼爾重視。

原gdi指揮官搖了搖頭,拋下了那些雜亂的思路。他來到窗子前,俯視著外面空地上那些正在散步的同伴們。三五成群地聚集在一起的戰友們顯得很開心,他們可以暫時拋下沉重的現實和對未來的絕望,只去享受難得的這份平靜、珍惜所剩無幾的閒暇日子。德意志已經全境淪陷了,或許法蘭西也將步其後塵,連無數人聚集成的共同體尚且脆弱不堪,人與人之間建立的契約或許更是如此,但麥克尼爾和他的戰友們仍然堅定地站在前線,哪怕他們已經不再對當初的動機和誓言深信不疑。

穿著東德軍制服的提奧多爾·艾伯巴赫也在其中,和他並排前行的則是換上了街頭行人常穿的羽絨服的凱蒂亞。緊隨他們二人身後的桑德克兄妹還在打鬧個不停,終究仍是孩子的波蘭兒童的童言給附近飽經風霜的軍人們帶來了不少歡聲笑語。再過幾年,這兄妹二人或許也將以軍人的身份奔赴某處戰場,就像數年前的提奧多爾和凱蒂亞一樣。

沒注意腳下的伊裡達一不小心跌倒在地,剛才還全神貫注地和提奧多爾說著些什麼的凱蒂亞立即轉身扶起了忍不住哭起來的波蘭女孩。在提奧多爾忙著數落不照顧妹妹的耶日時,凱蒂亞則在安慰大哭不止的伊裡達。

“真不小心。”聽到外面有哭聲的斯塔弗羅斯也來到窗邊看了一眼,“那小子平時反駁我的時候倒是很用心。”

“……是你安排的?”麥克尼爾隨口問了一句,“你應該避免他們一家人和外界多接觸。”

“當然不是……唉,但是你不能總把他們關起來吧。”希臘人指著站在辦公樓附近陰影裡的桑德剋夫婦,“這種超能力和精神狀態有直接關係,她又是我們手裡掌握的唯一esp能力者。你要是覺得不合適,我馬上把他們帶走,以後也儘量不讓他們露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