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的河川 作品

OR8A-EP3:二分時(8)

    從事著邊境地帶乃至戰場附近種種非法交易的人卻依舊活躍著,他們的利益未曾受到什麼損害,衝突的激烈程度直接代表他們的事業前景。正所謂富貴險中求,那些為了逃避即將到來的死神而奔向異國他鄉的孟加拉人也是這麼想的,而把他們偷偷運出邊境的商販們持有類似的觀點。只要不落入另一個地獄裡,無論新環境有多麼惡劣,死裡逃生的人們都能接受。

    因此,島田真司只用了很公道的價格就招募到了一些願意配合他進行實驗的志願者。這些孟加拉人為自己得到了一份待遇良好的工作而歡天喜地,全然不知他們將要為這份工作付出些什麼。

    “……我知道。”但收穫頗豐的日本學者還要面臨著各方面的壓力,這些壓力既來自他的同行也來自他的上級。坐在辦公室裡和咄咄逼人的公司職業經理人聊天的島田真司並不比他的小白鼠們更輕鬆,而且他也並不能通過放棄思考來獲得更多的心理安慰。“我向您保證,最晚到年底,項目就能出結果。”

    “上一個人也是這麼說的,然後那傢伙突然就辭職逃跑了。真後悔當時沒讓他籤個持續時間長一點的保密協議。”電話另一頭的經理人很不耐煩地催促島田真司快些拿出公司想要的結果,“島田,這事辦不成的話,你就回日本去吧。我們歐洲這邊的工作難度很大,你擔負不起。”

    “喂,做研究又不是讓雞下蛋。”島田真司端著手邊的茶杯,想說服對方多給自己一點時間,“再說了,波羅的海養雞場還知道調節光照和溫度呢——”

    對方結束了通話。

    有些尷尬的島田真司把話筒扔在桌上,意識到自己不該和管理人員談科學。正當他為自己沒有攤上像達郎陛下和普萊斯將軍那樣通情達理的上司而苦惱時,一名研究員抱著一摞實驗數據文件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門並在得到島田真司的允許後邁進了辦公室內。

    “主任,有幾個人……”頭髮比島田真司還少的青年研究員遲疑了片刻,“……說他們感覺不太舒服。”

    “按常規流程做個檢查,如果有異常現象記得馬上向我彙報。”島田真司頓覺不妙,但這點小事還不至於讓他大驚失色,“記得按規矩來,一定要遵守規矩。”筆趣庫

    最壞的結果無非是器官衰竭,而島田真司沒有興趣像卡薩德那樣使出種種手段勉強維持著受害者的性命。既然那個阿拉伯人說活人目前比死人更好用,那就由著他吧,反正島田真司不會認同那種做法。

    對,他正需要一些可以幫他推進下一階段研究的實驗品。這只是為了推測出幕後黑手的真實用意而已,在此期間出現損耗是在所難免的。有自主意識的島田真司的思維可以被讀取,其他有自主意識的志願者的想法也可以被破譯出來,但一個基本沒有自主意識的人所儲存的記憶對外界而言將成為永久的秘密。就算他不邁出這一步,幕後黑手也會做同樣的事情,阿克圖爾斯·蒙斯克在東孟加拉管理的【療養院】就是最好的證據。不管是為了這個貌合神離的團隊還是自己的尊嚴和學術追求,他必須先對方一步找到答案。

    收拾好了報告文件之後,島田真司前往另一個實驗室裡去觀察胚胎的生長狀況。這項研究的危險性在他看來高於【興奮劑】,因此他必須親自負責絕大部分工作,而那些不得不交付別人完成的小任務也應當由他最信任的人接手。

    “實在是令人驚訝,這些胚胎看樣子可能會在不久的將來發育成為某種奇怪的兩棲動物。”遺憾的是,島田真司用小鼠細胞培養出來的【胚胎】已經停止了發育,這讓他的自信心受到了很大的打擊,“也許我該做點更大膽的嘗試……對,就是這樣。假如有人因為類似的嘗試而造成了重大事故,伯頓應該早調查出了一些端倪。”

    按照他生前的作風,他得把失敗的樣本銷燬才行,鬼知道那東西若不加妥善保管會出現什麼意外。不過,仍然對這種未知細胞的潛力感到好奇的島田真司不想這麼快地自斷後路,他一如既往地把失敗品儲存到了另一個櫃子裡。

    到了深夜,在實驗室裡忙碌了一天的島田真司決定到外面喝一頓酒,但和他一樣保持著清醒的埃貢·舒勒卻叫他到自己的住處碰面。當島田真司向舒勒問起理由時,一向不苟言笑又古板的瑞士學者竟說他特地要請島田真司喝酒。

    情知背後另有隱情的島田真司驅車趕回住處,穿過遊蕩在外面的白袍大齋會信徒和孟加拉難民,徑直來到樓上尋找舒勒,他一進門就看到穿著短袖衫的舒勒真的坐在沙發上喝著從德國進口來的啤酒。

    “……我以為你有重要的事。”島田真司失望地垂下了頭。

    “確實。”舒勒從旁邊的包裹裡找出一個信封,把幾張照片倒在桌子上,又遞給島田真司一瓶啤酒,“今天剛拍下來的,看完和我說想法。”

    島田真司定睛一看,照片裡拍攝的內容是一份顯然應當高度保密的文件,從相對較暗的背景上不難推測出舒勒為了拍攝到其中的內容並秘密地將照片沖洗出來而多費了不少力氣。儘管上面密密麻麻的小字直讓島田真司頭疼,他還是捕捉到了幾個關鍵詞,而那正是他最近為之頭疼的事情。

    “這麼說,應當為此負責的反而是美國佬和英國佬。”戴著眼鏡的青年日本學者笑了笑,“我猜到有這種可能性,但你確定阿根廷人不是在編造類似尼斯湖水怪的傳說嗎?”他指著最關鍵的那幾行字,“全世界每年有那麼多人聲稱他們發現了水怪,迄今為止這個平行世界上的人類就從來沒抓到過類似的東西。”

    “這是阿根廷人的單方面結論,也許不可信。他們說不定是為了說服盟友支持他們對馬爾維納斯群島的軍事行動才製造這種說辭的,但我們不能完全無視它。”舒勒摘下眼鏡,取來眼鏡布,一絲不苟地擦拭著,“所以,如果我們能夠在東孟加拉找到一個類似的設施,問題說不定會變得簡單一些,而你的研究也會有新的突破。”

    儒雅隨和的日本學者搖了搖頭,向舒勒伸出一根手指。

    “……我會給你提供必要的支持。”德國人把眼鏡戴了回去。

    “必要?我需要你的全部支持,把你能動用的資源全用上。”島田真司冷笑了一聲,“不然我就成了那個培養尼斯湖水怪的反人類罪犯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