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的河川 作品

OR8A-EP3:二分時(5)

    or8a-ep3:二分時(5)

    憑著自己過去的豐富經驗,島田真司把種種慘無人道的人體實驗的動機做了概括,並嘗試著從中尋找出目前仍不知是敵是友的幕後黑手的真正目標。能和他一同探討這些問題的只有舒勒,而舒勒同樣少不了許多令人焦頭爛額的研究項目。

    急於在新型軍用和民用載具方面把握住下一個時代潮流的夏普敦公司從東孟加拉衝突中看到了商機,也看到一些他們此前未曾認真思考過的發展方向。5月初的混戰結束後,傑索爾附近的孟加拉游擊隊從泰倫礦業公司的工廠中繳獲了用於施工的人形機甲,這一發現不僅引起了德軍的重視,也讓夏普敦公司內部主張大力開發民用載具的技術專家和職業經理人們頗為興奮——即便他們之前提供給德軍的武裝機甲不能勝任,新發現也許可以保證他們在另一個領域收回部分損失。

    埃貢·舒勒對這一系列新策略很有意見,準確地說他從最開始就不太贊同夏普敦公司的惡性擴張。曾經和許多企業、研究所有過合作的舒勒在同島田真司探討相關問題時不無憂慮地說,許多因抓住了機遇而迅速發展起來的個人和機構往往會因為迷信自己的智力和運氣而在日後做出些致命的錯誤決定。

    “但這並不會影響你的研究和開發工作,不是嗎?”島田真司卻只覺舒勒在炫耀,“無論他們下一步要怎麼做,你已經為自己找好了前進的道路和退路。”

    “沒那麼簡單,如果我想做出些讓我自己滿意的作品——先不要提什麼成就了——就得先讓他們對我的想法感興趣,可現在夏普敦公司的注意力並不會集中在某一項上。”舒勒聽了,直皺眉頭,他從島田真司的話中感受到了抗拒,“這還不是最大的打擊……要是哪一天他們突然決定把我調出印度,到時候我們剛有好轉的處境就會繼續惡化。”

    島田真司本想說舒勒就是留在印度似乎也派不上什麼用場,但他猛然間發現自己更沒有這麼說的理由,於是只得繼續保持沉默。他耐心地聽舒勒談起研究武裝機器人過程中的一系列技術問題,其中許多難點在於把舒勒所熟悉的技術以另一種方式再現出來。幾十年的差距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夠補齊的,這個處於20世紀80年代的平行世界的各方面技術都比舒勒所熟悉的80年代更落後一些,光是人類還沒在月球建立基地這件事就足以讓他下此定論了。

    但夏普敦公司的轉向背後或許也藏著機遇,因為舒勒終究沒法直截了當地把他研發的機甲送去東孟加拉參戰,這也是身為飛行員又不像麥克尼爾那樣靈活的博尚長期得不到發揮個人才能的機會的主要原因之一。一想起博尚自來到這個平行世界後把大半時間都浪費掉了,兩位視世界和宇宙的真理本質高於一切的學者不禁感到後怕。那絕對比被關進監獄更令人煎熬一些。

    “上次我帶你去參觀我的成果了,這一次該輪到你了。”舒勒吃完了午飯,一板一眼地告知島田真司,他今天無論如何都要確認研究進度,“大家還等著你呢……突破口就在你這裡。”

    “唉,一言難盡啊。”島田真司用叉子攪著餐盤裡的意大利麵,“麥克尼爾一直和我說這兩個發現之間存在關聯,但我還沒有找到它們二者的聯繫。也許麥克尼爾只是神經緊張過頭了,他永遠懷疑有人要害他和我們。”

    別人或許會贊同島田真司的說法,但同樣試圖找出不同平行世界冒險之間內在聯繫和規律的舒勒卻沒有掉以輕心的理由。他堅持要去島田真司的實驗室參觀,後者耐不住舒勒多番請求,只得答應了光頭學者的提議。就算他不答應,舒勒也會有辦法打聽消息的,到時候那隻會成為團隊內部空耗資源的又一個笑柄。

    島田真司的【研究工作】事實上分為三個部分。名義上,他接手了夏普敦公司在加爾各答的研究機構原先負責的腦部研究項目,其重點在於具體量化感知和記憶;私下裡,他還要同時負責另外兩項任務,其一是找出附著在老舊型號強化作戰服內的奇怪細胞的用處和來源,其二則是找出德軍裝甲獵兵部隊使用那種特殊興奮劑的原因。

    麥克尼爾堅稱後兩項工作之間存在聯繫,島田真司也懶得理睬他。科學技術和理論上的事情,他有絕對的話語權,縱使胡言亂語也不可能給麥克尼爾找出破綻的機會。

    儒雅隨和的日本學者工作的地方有些冷清,無論是走廊還是實驗室裡的人員都很稀少,以至於舒勒一時間產生了這家研究所馬上要倒閉的錯覺。見舒勒對機構的未來命運持懷疑態度,戴著眼鏡的青年學者笑容滿面地解釋說,那不過是由於研究所內的大部分技術人員前段時間工作壓力過大。

    “如果問題在於實驗品不足,我可以幫助你招募一些。”舒勒自以為道破了永遠要保持著體面的島田真司真正在乎的軟肋,“有幾百萬孟加拉人湧入了印度,他們迫切地需要找到生存下去的機會。只要給他們一塊麵包,他們就會把自己的性命出賣給你。”

    “沒那麼麻煩,舒勒。沒有必要。”島田真司仍然笑著,那笑容甚至更惡劣了,“……問題不在於測試人員,你看過就明白了。”

    兩人走進其中一間實驗室,島田真司向其他忙碌的實驗人員打了招呼,而後帶著舒勒來到了一臺設備旁。這臺設備的主體是一張遍佈各種傳感器的椅子,上半部分有一個連接著後方大型計算機的頭套,另有幾名滿頭大汗的技術人員在裝有計算機的隔壁機房裡忙碌著。

    島田真司給舒勒搬來另一把椅子,讓舒勒只管耐心觀看。他自己坐在測試用椅上,把金屬頭套戴在了腦袋上。雖然因對島田真司的尊重和夏普敦公司內部保密條例的迴避而未曾過分地多問島田真司的研究進度,舒勒仍然感到有些驚訝,便不由自主地將視線投向了不斷向外輸出紙條的另一臺機器。

    “我想起了咱們在巴西做【研究】的日子。”舒勒扶了扶自

    己的眼鏡,一幕幕往事從他眼前飄過,“不,應該說我們多次遇到過類似的情況。由於條件所限,不得不轉向自己完全缺乏基礎的科學領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