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統大汗阿里不鴿 作品

第四百二十三章 軍團的雛形

“得讓他們消停下。不能這麼打了,損失太大了,這是浪費。”郭康回頭對郭破奴說:“讓大家趕緊集合,這次我們要打頭陣。”

但郭破奴卻搖搖頭。

“不能說這是浪費。”她認真地說:“這是他們自己做出的選擇,也是他們自願付出的犧牲。說浪費,就太侮辱他們了。”

“他們有他們的選擇,我也有我的選擇。”郭康也堅持起來。

“自古以來,就沒有戰爭中不死人的。但我既然指揮戰鬥,那就應該減少損失。他們樂意去犧牲,是他們的選擇;我要儘量減少損失,也是我的職責。這也不矛盾。”

郭破奴沉默了片刻,點了點頭。

“唉,我指揮得也不怎麼樣……”郭康反而有些消沉,搖了搖頭,舉著旗子召集部下去了。

雖然這邊的戰鬥進行的很迅速,但敵人反應速度也不慢。剛才,眾人四處出擊、尋找物資的行為,可能驚動了主樓裡的人,讓他們形成了誤判。但很快,敵人還是反應過來。一眾穿著鎧甲的人,朝這裡衝了過來。

郭康的手下們已經翻過牆頭,也聚集起來。敵人一邊朝這裡衝鋒,一邊扔過來幾顆冒著煙的大鐵球。

郭破奴揮手甩出一根鐵鏢,把其中一顆直接打了回去,掉回在敵人群中。另兩顆,一個被人伸手按住,直接把火繩拔了出來。另一顆正好掉在郭康旁邊,被他一腳踢了回去,又滾到敵人腳底下。

不過最後,只有郭破奴打回去的那一顆爆炸了,而且因為敵人已經衝過了那裡,所以乾脆沒炸到人。至於郭康踢回去的那顆,被他們自己一番手忙腳亂,也丟到了一邊。不過根本沒有爆炸,估計那個火繩早就掉了。

“沒錯了,肯定是軍團裡出來的。”郭破奴咬牙切齒地說。

巴西爾三世的時候,兵部有人考證古籍,認為衝鋒時投擲武器,是個古老卻好用的方法,能打亂敵人的迎擊陣型。而在衝鋒中,隊形出現不穩的一方,就很容易被直接擊潰。

標槍這種東西,現在也有人在用。之前在希臘南部肆虐的西班牙僱傭兵,就一直在沿用這種作戰方式。據說,古羅馬人的標槍和短劍,就是跟著古時候的伊比利亞人學的。這麼算起來,這一招,他們也用了快兩千年了。

不過,標槍這種武器,雖然還沒有到被完全淘汰的程度,但多少已經有些過時了。因此,那會兒流行起了一個風潮:用各種爆炸物取代標槍,進行投擲。

直到現在,衝鋒時投擲爆炸物,都是個很流行的戰術。有人喜歡使用這種球形的鐵殼炸彈,連帶著讓丟鉛球這種運動也迅速復興。還有人用鐵片卷出長筒,塞進火藥,再裝上個木頭尾杆,這樣投擲起來更舒服。總之,看見類似的東西,大概就知道是哪裡的風格了。

當然,這種武器的效果其實也就一般。就像剛才的結果一樣,它們的可靠性很差,而且引爆時間根本沒法精細控制。戰場上環境複雜,很多時候,能在敵人那邊爆炸,屬於天父保佑才行。

這些武器的主要作用,與其說是殺傷,不如說是嚇唬人——紫帳汗國經常面對敵人組織起來的大批低質量部隊,從西歐的廉價傭兵,到奧斯曼組織的不要錢的“聖戰者”。

面對這些紀律很差,士氣全靠搶劫維持,與其說是軍隊,更像是土匪的組織,才能起到比較好的作用。如果對方也是老手,就會像剛才這樣,產生不了什麼效果了。

郭康的士兵也毫不猶豫地開始衝鋒,兩邊狠狠地撞在一起。

郭康自己也跟著跑了過去。不過這裡的路畢竟不寬,十幾個人就完全堵住了。兩邊都甲冑厚重,一時沒法幹掉對方。後面的人很快壓過來,開始拿長戟、大斧互相攻擊;前面的人甚至都揮不開手,只能互相硬推。很快,眾人就擠作一團。

他湊不上第一線,就拿出戰帥令旗,在後面喊道:“你們也是軍團士兵麼?讓你們頭領出來!我們是奉戰帥的命令,來捉拿邪教徒的!其他人現在放下武器,還可以免罪!”

“你帶著一群暴民衝進來殺人,還說自己是好人!”對面有人也大喊道:“你才是邪教吧!”

“教會已經找到了證據。直接進行儀式的謝爾蓋已經伏法了!你們不要再負隅頑抗了!”郭康還想解釋下,又喊道:“他們都是亞歷山大邪教罪行的受害者,教會和軍團要幫他們主持正義,讓他們來報仇。你們要是不想白死,就不要給那些犯人賣命了,不值得!”

“媽的,老子拿亞歷山大的錢給他辦事,關你屁事!”有人罵道:“裝什麼好人,想正義你自己殺過來啊!”

“你自己說的!”郭康氣得掏出手槍,隔了兩三排人,對著那人的臉就來了一槍:“那我現在就殺!”

兩邊的人靠的太近,他把胳膊一伸,幾乎頂在了那人臉上。一聲槍響,放狠話的人應聲倒地。其他人也大為驚駭,紛紛喊火槍手趕緊上來。

郭康也回過頭,招呼新兵們都過來幫忙。

他們用長矛對著對面一陣亂戳,雖然沒什麼殺傷力,但還是成功地起到了干擾作用。而且,兩邊已經開始身貼身地推擠起來,這邊因為人多,自然更佔便宜。

對方很快支持不住,踉蹌著往後退。打頭的幾個人被推倒在地,眾人立刻歡呼著向前奔去。

更多的敵人被推得倒了下來,連幾個自己人都給絆倒了。剩下的敵人幾乎立刻就開始轉身逃走。而後面的人,則把已經被踩了好幾腳的倒黴隊友拉起來,用鏟子、大錘乃至木棍,把倒地的敵人全部砸死。

“敵人已經拒絕投降了!”郭康扛著旗,一邊跑,一邊對所有人大聲喊道:“不要留活的!記住,一個活的都不要留!”

“這次不審問了?”郭破奴問。

“證據已經確鑿了。”郭康告訴她:“既然他們不樂意懺悔,那我們就不用勸了。少幾個人亂說話,回頭說不定還省點事呢。”

郭破奴點點頭。

“也不要放鬆,我感覺敵人會很多。”她提醒道:“剛才這點人就這麼麻煩了,後面恐怕會更難。我們得先去大門那邊,那裡人肯定更多,你有什麼辦法麼?”

郭康其實也沒什麼好辦法。到這個程度,恐怕就只能硬打了。但他畢竟還得安慰下大家,便說道:“不要擔心,我們這邊還是有優勢的。”

“雖然這些普通人戰鬥力可能不夠看,但在有人帶領的時候,他們能給我們提供很大支持。否則,我也不敢貿然主動進攻這裡。我們只要能揚長避短,快速解決這邊,也不會很難。”

說著,他跟著眾人,一起沿著巷子,向大門方向衝去。

他的手下紀律實在太糟糕——或者說,基本上就沒有紀律可言。跑動中,隊伍越拉越長,和上次一樣,又是那些沒有衣甲的市民衝得最快,郭康大喊著讓他們停下,都叫不回來。

沒辦法,郭康也只好加快速度。轉過彎,他就看到,門口那邊,果然聚集了一大群敵人。然而還沒看清情況,就聽到轟地一聲悶響,胸口和腿上被什麼東西狠狠地砸了下,把還在往前衝的身體掀倒在地。

郭康感覺自己渾身都在痛,但這沒讓他喪失思考能力,反而一下意識到了嚴重的問題。他連忙打了個滾,躲到牆腳旁的石頭後。

整個身體都在作痛,抗議他的粗暴行為。但郭康還是咬牙撐起身子,探頭一看。只見前方,一群敵人簇擁著一門小炮,正在賣力地重新裝填。

而前面的道路上,他的人倒了一地。不止普通市民,連剛才一起衝鋒的教會審查官,和他的兩個隨從,也倒在血泊中。火炮射出的大團碎石威力太強,連甲冑都被撕碎。郭康運氣不錯,離得太遠,所以才沒有被重創。

這大概是郭康的“本部”第一次遇到損失。

他回想了下剛才,這個幫自己搜尋證據的人,沉默了片刻。

而在這功夫,一小群敵人已經拿著武器,開始了反擊,試圖趁著這一瞬間,人數上的空虛,抓緊時間消滅剛才的炮擊中倖存下來的人。

“把這些人都幹掉!”有人大喊道:“動作快一點!”

“教會的人來了!”他們後方,也有人大聲催促道:“一定要把他們都殺了,別讓消息傳出去。否則我們就得死!”

正說著,其中幾人看到郭康在探頭探腦,就朝他這邊衝了過來。

“哎。”郭康縮回頭,撿起劍,又抄起旁邊一把掉在地上的斧頭,往牆腳後面略微縮了一點,準備襲擊對方。嘴裡還嘀咕道:“天父啊,就不能讓我少點麻煩麼……”

一道人影瞬間躍來,手裡握著長槍,剛一照面,就挑翻了一個敵人。定睛一看,只見郭破奴頭盔都丟了,袍子也破破爛爛,顯得頗為狼狽。她剛才就在自己後面一點,估計情況好不了哪裡去,但此刻,她像是一頭被激怒的母豹子,怒吼著撲向敵人。只一擊,又搗碎一人胸前護心鏡,讓他吐著血向後摔去。

剩下的三人舉著長槍齊齊刺來,郭破奴揮動槍桿,用力一擰,把三個槍頭全部攪開。那幾人連忙後退,相互散開,重新架起矛,要繼續攻擊。

“李家的槍法?”郭破奴沒有直接跟上,只是瞥了眼他們,問道。

那幾人相互看了看,似乎是不知道說什麼,就沒有回答。

“呸,什麼爛招數,還敢出來顯擺?”郭破奴啐了一口:“李玄英自己來,老孃都要打哭他。你們幾條狗,老老實實受死吧!”

那幾人明顯被激怒了,大吼著撲過來。郭破奴冷著臉,轉身閃過側面的一擊,回身直刺面門。那人還沒收槍格擋,就被紮在臉上,當場斃命。剩下兩人已經刺到近前,郭破奴稍稍讓過,長槍從身後揮來,劃過一個大半圓砸下。

左邊的一人連忙收槍抵擋。郭破奴怒吼一聲,徑直砸斷槍桿,擊打在肩膀上,讓他慘叫一聲,丟下武器。右邊的人邁開步,想再刺,郭康覷準機會,突然從旁邊跳出,一斧頭砍在他沒防備的後腿上,讓他丟掉槍,歪倒下來;又趁勢一斧,砍斷了脖子。

郭破奴見狀,就沒去管他。她自己的長槍也打折了,但她乾脆把這玩意兒當成連枷。又是一揮,前面的槍桿甩過,把剛爬起來的那個敵人砸的口鼻流血,躺回地上。

其他敵人嚇得紛紛後退,不敢過來了。郭破奴放下已經兩半了的槍,又跑回幾步,撿起地上一根火門槍。

那裡躺著個年輕人,手裡還抓著火繩。郭破奴蹲下身,伸手撫上他瞪圓的眼睛,把火繩拿了過來。

“跑是吧。”她學著郭康瞄準的樣子,把槍對著其中一人背後。

“哎,不是這麼拿的!”郭康連忙制止她。

然而郭破奴沒怎麼上心,火繩一插,只聽嘭地槍響,那個敵人應聲而倒。然而郭破奴也慘叫一聲,捂著臉,槍也丟了下來。

“你……”郭康顧不得訓斥她,又跳了過去,抓著她退回剛才的石頭後。

後面的人,這時也跟了過來,只是因為擔心火力,也不敢繼續上前。郭康便回頭問道:“有水麼?給她洗洗眼睛!”

“別管了!”郭破奴卻把他猛地一拍,一手捂著眼睛,一手摸了摸地面,撿起剛才一個敵人丟下的長槍:“那個炮手在哪?”

“前面啊。”郭康說。

郭破奴伸手,抓住他的手:“具體哪個地方,指給我。”

郭康不知道她什麼意思,只好握著她的手,對著前方,一個拿著火繩桿、正準備給炮點火的敵人。

“多少步?”郭破奴問。

“大概三十多步吧。”郭康說。

“別大概!”

郭康仔細看了看那邊,伸出手指,比了比人和箱子的高度,又回想了下義父教自己射箭的時候,傳授的估計距離的技巧,最後說道:“三十五步。”

郭破奴點點頭,輕輕推開他。攥緊了長槍,猛地躍起,把它擲了出去。

那個拿著火繩桿的人,這時還回頭看了眼這邊。然而還沒等他反應過來,長槍已經飛掠而至,徑直把人刺了個對穿。

郭康身後響起一片驚呼,而敵人那邊明顯慌亂起來。

“剛才那個說要殺光我們的人呢?那是個指揮的人,剛才我聽見了。”郭破奴的表情沒有變化,依舊皺著眉頭,問郭康。

郭康這次識趣了,再次握住她的手,對準了一個頭盔上插著幾根羽毛,正拔出刀催促的人。

“遠了兩步。”他瞅了眼對方和剛才屍體的距離,說道。

郭破奴又抄起一把長槍,掂了掂,然後再次躍起。長槍帶著破空的呼嘯,再次擊中敵人,帶著那個指揮者連退兩步,摔倒在地。

背後的人群驚歎起來,而敵人更加慌亂。

“水來了水來了。”米哈伊爾神父的聲音響了起來。郭康回過頭,看到他灰頭土臉的,拎著兩個水袋跑了過來。

米哈伊爾神父左右看了看,才發現受傷的好像是郭破奴,吃了一驚:“大小姐?!怎麼了這是?”

“她盯著火門槍開槍……”郭康一時不知道該氣還是還心疼:“你來照顧下她吧,我去把那邊處理掉。”

“你要幹什麼?別逞強!”郭破奴急忙說。

“誰在逞強啊。”郭康有些無語,把她一按,蹲下身,繞出了石頭。

對面的人立刻朝這裡瞄準,但郭康往地上一趴,躲在了剛才被郭破奴一槍刺死的那個屍體後面。敵人打了兩槍,沒能擊中任何目標。於是,郭康又推著屍體往前挪了點,來到被郭破奴一槍砸倒的敵人那裡。

這人居然還活著,還在大喘氣。郭康於是掏出匕首,往他脖子連插兩刀,這人立刻就不動了。郭康於是把他堆到剛才的屍體上,又繼續往前推。

敵人開始朝這邊射箭。拋射的箭頭,好幾支打在郭康身上,發出砰砰地金屬撞擊聲。還有人跳上箱子,想從高處射擊他。但郭康身後,好幾個人探出半身,一輪箭矢加鉛彈,把他打了下來。

來到路的斜對面之後,郭康頂著前面四具屍體,停了下來。

對面的敵人正在激烈爭吵,有人正在命令其他人不要怯懦,都從躲藏物後面出來。還有人要求趕緊把炮裝好,別用石子了,快用整塊石彈轟他。不過,郭康知道,這都已經晚了。

他自己就是汗國炮兵試驗場的主導者之一,現在軍中使用的火炮,他全都親手操作過。這種小炮的威力和裝填時間,他也十分清楚。

他摸出了腰間那杆短粗的巨大“手槍”,又打開包,從最裡面的一團棉花裡,拿出一個玻璃柱,塞進了手槍裡,那個比槍管還長的圓柱的頭部。

然後,他抬頭瞅了眼火炮旁邊。發現這裡的角度,已經能看到那片擺放地之後,就把槍口抬高了些,扣動扳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