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特 作品

184. 寡夫門前是非多 你不能走,求你別走......

梁津川笑了笑:“我會把錢給路邊討飯的,你是討飯的嗎?”

堂哥的臉成了豬肝色。

“我聽說你是在首城混不下去了才來的錦州,你真不怕我到處說?我請人寫成文章,發到那什麼論壇還是客上面去,到那時候多的是人在底下發言,還會轉載,鬧大了就要上報紙!”

梁津川抬下巴:“去吧,隨便發,隨便說。”

堂哥面無人色。

……

車子揚長而去,王建華透過後視鏡看後座的老闆:“別人不清楚,你肯定是清楚的,你嫂子對你多好。”

梁津川將領帶鬆開一些,手撫下來,停在蝴蝶翅膀樣式的領帶夾上。

前頭的王建華接著道:“書上說人非聖賢孰能無過,你嫂子以前做過什麼錯事,後來都該補上了。”

梁津川沒有言語。

王建華頻頻觀察他的表情:“你不要中了敵人的離間計,你嫂子一直有人惦記,你可千萬別幹傻事,把他往什麼人被窩裡推。”

梁津川緩慢地吐息:“安排兩個人看著他。”

王建華知道老闆口中的“他”是指剛才那位:“如果發現他要搞名堂,是把人關起來,還是……”

梁津川突兀道:“他弟弟快高考了。”

王建華的腦子賺得過快,他馬上就心領神會:“懂了,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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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雲出院回家養著。

二嬸第一次進她租的房子,跟她在電話裡說的差遠了,一天一地。

“成天就知道扯謊,嘴裡沒一點真話。”二嬸邊掃地邊罵,“你也就騙騙你媽了。”

“在外頭是個孬子,別人都動刀子了還衝上去,當自己的皮是鐵做的,捅不破……還有你爸也是,就在天上看著,也不知道護著你,活著的時候不中用,死了也不中用……”

房門外的叨叨聲響個不停,梁雲把被子拉起來,蓋住腦袋。

不知過了多久,二嬸把外面的衛生搞完了,進房間來搞,她喘著氣,前胸後背都讓汗浸溼了。

“我叫你在醫院多待些天,你非得出院,在病房躺著的時候也不消停,又是讓南星給你送電腦敲敲打打,又是和人發短信打電話,皇帝都沒你忙。”二嬸站在桌前收拾閨女的瓶瓶罐罐,“單位離了你就開不下去了是吧?要你那麼拼命?”

梁雲的聲音從被子裡傳出來:“我不努力賺錢,過年怎麼讓你拎出來長臉。”

被子一把被強行掀開。

一根手指戳上她腦袋,收了力道,連戳兩下。

“是,都是我的錯,我逼你的,我死了好了!”二嬸嘴上說著,手上沒停,把她床頭拆開沒吃完放綿了的餅乾拿起來,吃兩口,“不吃就別買,瞎浪費錢。”

梁雲看她把綿了的餅乾吃完就接著打掃,擰著眉心說:“歇歇吧。”

“這才到哪,有什麼好歇的。”二嬸把笤帚兌進床底下,“你掃地只掃中間,邊邊角角都不掃,你看你這床下面,全都是灰,住久了,灰就到身體裡去了,那不得生病。”

梁雲又用被子捂住了腦袋,不想聽她媽唸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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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嬸急著家裡的活,她確定閨女的身體狀況在一天天的好起來,就嚷嚷著要回去。

陳子輕給老表買了兩條煙,叮囑他在路上多費心看著點。

這時的所有人都沒想到,沒多久就出了意外。

很平常的午後,陳子輕在家給梁津川的核心團隊講他的思路,手機響了,梁雲打來的,她那麼個性格獨立偏冷的人,竟然在電話裡不知所措地求助,像沒了主心骨:“嫂子,我媽在田埂上暈倒了。”

陳子輕給了梁津川一個眼神,他自己拿著手機走出書房:“怎麼回事啊,摔了還是讓蛇咬了?”

梁雲才出院沒個天把,還沒回公司上班,她在住處,滿抽屜的找證件:“我也不知道,我正在買回去的票,最快的一趟是四點多的,”

陳子輕說:“你先別急,誰在你媽身邊,我打過去問問。”

他打到二嬸的手機上,接電話的是村裡一個大媽,也是慌得不行,不知道要怎麼辦。

陳子輕讓她描述二嬸的狀況,看見什麼就說什麼,直接說。

“臉僵了,脖子也僵了,像鋼板一樣硬邦邦的,動不了,哪都動不了,我們不敢搬她,怕給她把哪兒掰斷了,嘴巴張不開,一直在抽,”

那頭有其他聲音,是村長,他在旁邊:“南星,你二嬸喘不上來氣,身上很燙。”

陳子輕聽得手心潮溼:“你檢查一下,看看我二嬸有沒有什麼傷。”

“沒有發現什麼傷,不對,有!有傷!”

陳子輕嗓子發乾:“在哪裡?”

村長說:“小腿有塊口子,老大一塊,不知道什麼時候的。”

另一邊,村民們圍著像是得了癲病的二嬸,七嘴八舌起來。

“奇了怪了,我都沒聽她說過。”

“小云她媽也真是的,這麼大口子愣是一聲不吭。”

“她不就這樣,什麼都要強。”

“口子到底咋搞的啊?”

“我想起來了,她閨女不行了那天,她在地裡割草,我看她的鐮刀沒帶上,就想拿去用用,我看到鐮刀的時候,發現上頭有血,旁邊土裡也有,跟著她腳印走的,就是那時候讓鐮刀割的吧。”

“算算得有二十來天前了。”

一個答案在陳子輕的腦中呈現,他的心跳瞬間衝到了嗓子眼,咚咚咚得撞在他耳膜上,讓他陷入短暫的耳鳴。

村長的喊聲把他拖回到現實中來。

“南星,你二嬸的病診所怕是看不了,得去縣裡,你四堂叔家的開出去接新娘子給人當喜車了,村裡沒有別的車了,我只能讓人去上廟村找,你二嬸這頭有我們大傢伙,別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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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子輕沒辦法不擔心,他打給梁雲:“可能是……破傷風。”

梁雲沒了聲音。

陳子輕艱難地嚥了口唾沫:“不是一定會出事的,及時治療就會好,現在村長他們正在把你媽送去縣醫院的路上。”

梁雲掛了。

陳子輕掉頭回書房:“津川,你出來。”

梁津川聞言就把手上的文件放一邊,起身出去。

陳子輕簡短地說了二嬸的事,他用力握住梁津川的小臂,像是汲取力量:“我必須回一趟老家。”

梁津川欲要叫團隊回去。

“我自己去就可以了。”陳子輕拉起梁津川的手,把臉上的冷汗蹭在他掌心裡,“我有別的事要你做,你幫我請專家。”

梁津川對老家的人沒什麼感情,他老婆在乎,他就在乎,所以他立刻花高價請外地的專家往老家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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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嬸從縣醫院轉到市醫院,在ICU住著。

陳子輕跟醫生說,醫藥費不是問題,只要能讓病人康復。

在這期間,梁雲連續熬夜加上悲痛焦慮過度,扛不住的倒下了,陳子輕照顧那對母女,沒注意到自己忘了個事,直到腦中響起無機質的電子音。

【檢測到宿主改動標註1,第二次警告。】

陳子輕才後知後覺自己今天早上沒挑水,他靠著牆壁蹲下來,兩手捂住疲倦滄桑的臉。

系統:“奇奇,你投入得太深了,這不對。

陳子輕哭笑不得:“小助手叫我融入,你要我切割。”

系統沒動靜了。

“其實不管我怎麼做,都是跟著心走的,我沒有想太多。”陳子輕呢喃,“444,有能救我二嬸的道具藥嗎?”

系統:“沒有。”

陳子輕不死心:“那能像抹去我心口被怨氣傷的兩道血痕一樣,把她的數據調成健康的嗎?”

系統:“……你醒醒。”

陳子輕扶著牆站起來:“我去洗把臉,洗了臉就清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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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雲醒來就守在ICU外面,憔悴得要命:“我那時候讓你跟她說,是不是她就不會被誤傳的以為我不行了給嚇到,讓鐮刀割了腿?”

陳子輕安撫神經衰弱的梁雲:“她應該沒帶手機出門,我聯繫不上,只能等她幹完活回去碰到手機,才能看到我的電話。”

“那還是沒辦法避開。”梁雲的眼睛腫成核桃,“寧大夫不說一嘴就好了,他說了,那個人又告訴別人,傳到我媽那裡就是我要死了。”

陳子輕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現在講這個有什麼用。”梁雲喃喃自語,眼淚靜靜地往下流淌。

陳子輕遞給她一包紙巾:“我到網上查過,發作了也是看情況,有的人在ICU住個大幾天,或者十來天,慢慢就恢復了。”

梁雲接過紙巾,抽一張攥在手裡:“那麼低概率的事情,看命的,真的看命。”

她強忍著不讓自己被恐慌壓倒,聲音發著抖:“村裡以前有挺多人讓生鏽的東西拉破口子的,他們都沒事,不是泡尿,就是撒一把土抹一把灰上去,或者倒點白酒,就這樣了,怎麼偏偏我媽就……”

氣氛太沉重了。

陳子輕要怎麼說呢,要順著梁雲的話說,看命,都是命嗎?他這一刻說不出來。

梁雲終究是沒有哭出聲。

陳子輕按了按梁雲抽動的肩膀:“我去給你買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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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寂靜無聲,梁雲垂頭呆坐著,眼淚把臉跟下巴打溼,她胡亂地用皺巴巴的紙巾擦了擦,餘光不經意間瞥到一雙腳,下意識抬頭。

本該在ICU躺著的人出現在她面前。

她維持著擦眼淚的動作,愣住了:“媽,你怎麼出來……”

猛然意識到了什麼,梁雲手中的紙巾掉在了腿上,她大腦空白,嘴裡機械地重複著喚叫:“媽……媽……”

二嬸摸上閨女的頭髮:“媽要走了。”

梁雲淚眼婆娑:“你不能走,媽你別丟下我一個人。”

二嬸沒好氣:“你個死丫頭,哭哭啼啼的像什麼樣子,快三十歲的人了,又是鼻涕又是眼淚的,要不要臉!”

梁雲從小就怕鬼,可她卻死死地抱住眼前的鬼魂,因為這是她的親人。

“媽,你還沒看我結婚生孩子,你不是要我生孩子嗎,我生,只要你好了,我今年就生,媽,你好了以後,我什麼都聽你的,你讓我叫哪個親戚,我就叫哪個親戚,我再也不躲在房裡不出來了。”

二嬸臉青白泛著死氣:“生孩子又不是你自己就能行的,那對象也不好找,人模狗樣的一大把,慢慢來吧,至於叫親戚這事,下輩子你再做我閨女的時候,我揪著你的耳朵讓你叫,你不叫,看我打不死你!”

梁雲又是哭又是喊的:“媽,咱別說下輩子,咱說這輩子行不行……媽,我求你了媽!媽!媽——”

二嬸的身影漸漸消散:“這輩子不行了,我去找你爸,我跟他一起保佑你。”

“昂,媽保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