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特 作品

18. 啟明製造廠 我是你爹




陳子輕揉了揉他的頭髮。



“無論是什麼出發點,打人都是不對的。”陳子



輕前言不搭後語,“我打過你幾次?”



馬強強呆呆看他。



陳子輕指了指自己的頭,挫敗地說:“我想不起來了,所以你跟我說說,好嗎。”



馬強強伸出一根手指:“一,一次,就一次。”



陳子輕不是很信這個數字,他沒刨根問底:“別人呢,有沒有也以為你好的名義打你?”



馬強強把頭搖成撥浪鼓。



陳子輕心想,這小圓球心裡是藏著事的,沒有不復雜的人,再簡單也是立體的,有多面。



“屍體拖去哪兒了。”陳子輕拎起鐵通把裡面的水倒掉,水流卷著地上的灰塵從他鞋底流過,往他身後淌,他站到乾淨的地方,踩出了泥印子。



馬強強說:“李科長帶人弄走了。”



陳子輕問道:“死狀是什麼樣?”



馬強強縮了縮脖子:“我沒有去看,我害怕。”



陳子輕也害怕:“那你問人了嗎?”



馬強強使勁搖頭:“哥,你好奇啊?”



“我不好奇。”陳子輕立刻否定,不過屍體還是要看一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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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點生活區的大部隊早就洗漱完了,樓下長排水龍頭前沒幾個人,廁所的水池也空著,陳子輕就沒下樓,他到廁所簡單洗漱了一下,讓馬強強去路口等鍾菇,自己去找宗懷棠,想讓對方跟他一道去停屍處。



107的宿舍門上掛了鎖。



陳子輕找人打聽107那兩位的去向,沒打聽出結果,反而聽到了一個別的事。



領導們都緊急去廠長那兒商議那個已逝同志的後續,他不是死在工作崗位上,於理不需要支付賠償金,於情應當給一些補助,好讓他的家屬能度過這個難關。



陳子輕一聽廠長在開會就想,宗懷棠不會又去裝他哥了吧?



不是沒可能。



陳子輕去了辦公區,他沿著原主的記憶奔向一間小會議廳。



裡面坐了**個領導,手邊都放著一杯茶,李科長站在座位上說著什麼,一部分在



低頭記錄,一部分聽他說。



這是高層領導會議,陳子輕等級不夠進不去,他在門外查看坐在會議桌上方的男人。



隔著距離聞不到味道。



不確定是宗懷棠,還是宗林喻。



男人驀然抬了下眼,深邃沉斂的目光對準門外的陳子輕,似有詢問。



陳子輕依舊分不清是雙胞胎裡的哪一個,他拘謹地揮揮手,溜了,然後又從門邊探頭看李科長。



看了好一會都沒見李科長撓背,說明泡的藥水澡管用了。



陳子輕放下心來,李科長生命安危暫時沒問題了。不過……李科長昨天撓成那樣,今天就不癢了,也不知道是什麼藥,這麼神奇。



說起來,他自己也挺神奇的。



那種在他骨頭縫裡亂竄,讓他生不如死的寒冷陰氣消失得乾乾淨淨。



陳子輕心不在焉地走著,不知不覺走反了,他剛要掉頭就瞥見一個房間裡放著板車,屍體就停在那上頭。



有個同志在板車旁。



陳子輕考慮到不是他一個人,他就推門走了進去。



那同志朝他看來:“向師傅。”



陳子輕點點頭:“你也是來送這位同志最後一程的嗎?”



“嗯,來送送。”



陳子輕發現被子沒有揭,遮住了裡面的屍體,他猶豫要不要去揭個被角。



“向師傅是想揭開被子看看嗎?”那同志說,“我幫你揭。”



屍體的面貌一下就撞進了陳子輕的眼底。



青紫色的臉,嘴巴是張著的,閉不上,眼睛也是。



看得人發怵。



正值春季,死亡時間不算久,房間裡沒有屍臭,陳子輕還是避開屍體的臉衝一邊呼吸,一樓是任務點,一樓的人死了,又是意外,怎麼看都跟任務沒有關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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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子輕腦子一懵,等他找回神智的時候,同志已經走了,房間裡只有他自己和一具屍體,他一眼都不敢瞄就快速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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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小光天麻麻亮就在生活區大門口做好登記上街了,家裡的司機給他稍了一大包好吃的,還有父母給他寫的信,他揹著吃的,邊往回走邊看信。



“湯同志——湯小光——”



公路對面傳來喊聲,湯小光連忙收起信紙迎上去:“輕輕!”



陳子輕剎住車:“你叫我什麼?”



湯小光笑眯眯地說:“小名啊,你睡覺的時候說的。”



陳子輕心驚肉跳,我哪天不會稀裡糊塗就把我的真實身份說出來吧?他趕緊問監護系統:“你們會屏蔽嗎?”



系統:“會。”



陳子輕擦擦頭上的冷汗,他這個監護系統雖然話少冷淡沒人情味,但是可靠。他把思緒放回正事上面:“湯同志,你昨晚給我叫過魂啊?”



“是啊。”湯小光說,“點香不是總滅嘛,我就等你睡著以後,按照我家那邊的方法叫了一次。”



陳子輕握住他的雙手,又敬佩又感激:“多虧了你。”



湯小光臉一紅:“也不一定就是我的功勞。”



陳子輕的態度很鄭重:“不管怎麼說,我都要謝謝你,這份恩情我無以為報,將來有用得著我的地方儘管說,千萬不要客氣。”



“……”湯小光掙了掙手,嘟囔道,“有點緊。”



“抱歉,我冒昧了。”陳子輕鬆開他的手,情緒一時半會難以平復,“你怎麼不告訴我呢,要不是有同志跟我說,我都不知道。”



湯小光覺得小事一樁:“這不算啥。”



陳子輕不能認同,還不算啥啊,換成他的話……做不到。



“不對啊。”



陳子輕被湯小光的驚疑轉走注意力:“什麼不對?”



湯小光怪異地說:“你剛說是有個同志跟你說的?不是我懷棠哥?”



“不是他。”



“可是,我叫魂的步驟除了懷棠哥,沒別的人清楚啊。”湯小光的鞋底在地上蹭蹭,白嫩的臉上寫著費解,“因為我一路上只碰到了一個人,是在水塔那裡,我話都沒講就走了。”



陳子輕猜測:“那是在宿舍裡聽到的?”



“我在你宿舍門口喊了你三遍,旁邊宿舍有人沒睡聽見了,也只知道我在給你喊魂,不知道我去過哪,從哪回來的。”



湯小光邏輯清晰:“那個人是怎麼知道我去了放映廳,一路喊你回家的?”



他吸了口氣:“除非是一直跟著我,跟在我後面。”



陳子輕的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湯小光擰眉:“是誰啊,哪個車間的,你把名字告訴我。”



陳子輕說:“我沒問。”



“那長什麼樣?”



陳子輕突然發現自己想不起來了。



一片模糊。



那個人的身形,和臉都是模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