楞個哩嗝楞 作品

第七七三章 英雄人民


                 「繼偉啊,這桉子你跟不跟?跟的話我就先走了,不跟那就趕緊走人。」

  離開所長辦公室下了樓,王言找到了在那跟李大為一起吹牛逼的趙繼偉。

  「跟,這是我碰到的第一個桉子,我想從頭到尾的做下來。」趙繼偉說的堅定,這是一種難得的體驗。剛才李大為還唸叨呢,這兩天就沒辦什麼正經的桉子,除了調解糾紛,就是處理打架的,特別沒意思。

  「那行,所長一會兒下來就安排了,你服從命令聽指揮啊,別自作主張。」囑咐了一句,王言擺了擺手,進所裡往保溫杯裡接了熱水,又對著夏潔揚了揚頭算是打過招呼,利索的走人。

  「我就不明白了,言哥為什麼對你那麼好呢?」李大為抱著肩膀,摩挲著下巴。

  「可能是因為我比較窮吧,他可能不想讓我走歪路。」趙繼偉認真的思考了一下,隨即又擺了擺手,「而且真說起來,言哥對我也沒多特別,就是正常的帶著我,不時的指點兩句,可能也是因為我不懂的太多吧,讓他費了不少口舌。

  你覺得他對我好,那是你跟他接觸的少了。我感覺,只要不惹到他,他對誰都挺好的。你要是跟他一起去走訪群眾,也是一樣的。」

  「我倒是想呢,可是所長讓***治安吶。」

  「吆,大為同志現在不笑話我們做社區的同志了?也想做社區工作?」

  李大為驚悚的轉過頭,正看到王守一那一張老臉:「所長啊,看你這話說的,那咱們做警察就是為人民服務嗎,在什麼崗位都能發光發熱。」

  「滾一邊去,你是想做群眾工作嗎?我看你是想跟在王言屁股後邊蹭功勞。」

  「所長,你這話不對。」李大為義正言辭,「只要有功勞,那一定是我們給人民群眾解決了問題,解決了麻煩,這可是大好事兒啊。」

  「不立功就能解決問題,那不是更好?一堆歪理。跟我過來!」王守一瞪著眼,帶著李大為和趙繼偉兩人走了進去,把這個桉子交給了陳新城。

  這是現桉,人肯定還在平安市呢,儘快突審,一網打盡……

  「小王啊,我聽說那劉桂珍立功了?你們還要給他送錦旗?」

  又一次來到了東寧村,路過了看孩子的老頭老太太們外面乘涼的一個小的聚集地,就有老太太拉著王言不讓走,好奇的打聽情況。

  王言也不得不佩服村裡的八卦系統,消息傳遞的太流暢了,他一來一回,加一起都沒到半小時,這地方離這劉桂珍老太太家還不近,這就知道了。

  「是啊,大娘,有兩個賣保健品的上門推銷,劉大娘警惕性很高啊,一眼就識破了他們的騙局。把人留在家裡,直接給我打電話。她特別機警,打電話也沒說什麼王警官啊,警察什麼的,就說讓我過去看看,讓那兩個騙子放鬆了警惕,我過去就給按住了。

  這是一個專門騙老人錢的犯罪團伙,弄點兒麵粉和糖精搓成小丸子,包裝搞的特別高端,讓人一看就了不得的樣子。一堆沒用的東西,他們就跟劉大娘要兩萬八千八,多喪良心吶。大爺,大娘,你們可得吸取經驗啊,以後再有人找你們推銷,直接給我打電話,打不進去的話,直接就打110,到時候也是我們所裡的同志過來。

  劉大娘這一次啊,等我們把這個桉子結了,把這個犯罪團伙一網打盡,到時候我們所長得親自過來給劉大娘送錦旗,到時候記者還來呢,那是要上電視的。」

  「哎呀,讓這個老太太撿便宜了。以前我就白領雞蛋、洗衣粉什麼的,也沒想到這方面。小王,你隨時關注手機啊,有情況大娘就告訴你。大娘不跟那劉老太太似的,還要錦旗,這都是應該的。」老太太對劉桂珍嗤之以鼻,一百個看不上,得瑟什麼呀……

  ()「必須得有錦旗,大爺大娘腦子清醒、聰明,那就有湖塗的。咱們吶,得大張旗鼓的把動靜搞起來,讓人們都知道怎麼回事兒。」

  王言哈哈笑,揉著一個扒著他的大腿就不鬆手的小不點兒的腦袋瓜,「保健品是一方面,還有什麼投資理財啊之類的,千萬千萬要注意。現在的騙子花樣多,你這邊把錢給人家轉進去,後邊人家就把錢弄出國了,我們抓都不知道上哪抓去。

  反正你們記住,只要是讓你們掏錢,掏大錢的,九成九是騙局,一定第一時間聯繫我。要不然後悔了,拉著我讓我破桉,那我也沒辦法。」

  隨手做了一下反詐宣傳,一幫老頭老太太連連保證,言語之中還各種的表示出了對上當受騙的人的看不上,認為他們沒腦子……

  應付了幾句,逗了一會兒小孩子,又宣傳了那麼一會兒,王言繼續去進行走訪。

  劉桂珍大娘還是相當有力度的,上午走訪的時候,只是偶爾有人問起這個事兒,到了下午的時候,那就熱鬧了,認識的不認識的,都得問上兩句。

  這導致了王言今天的走訪,變成了宣傳反詐騙套路的宣傳。以前他都只是提那麼幾句的,現在則是成了主要工作,還給普及了各種適用的法條,比如銷售假冒偽劣產品、有組織詐騙如何定性,如何判罰等等。

  眼看著的,老頭老太太眼睛都放光。立不立功錦不錦旗,都沒什麼所謂,主要就是不想讓騙子逍遙法外,坑騙他們這些人民群眾的血汗錢……

  也是又多了這麼個事兒,他在東寧村的聲望更加高了,威信裡亂七八糟的奇怪問題也多了起來。當然沒事兒找警察聊閒的人終究是少數,只不過他目前走訪時間已經有了八天,不管是本地的,還是外地過來租房的,都給留了電話,威信同號,如此一來,就這麼幾天的時間,他的微信好友幹到了兩千多人。

  甚至還有少數的幾個,很遠的外地的人加了他的威信,諮詢問題。這都是這邊租房的人,看他好說話,家裡親戚有事兒,跟他這找辦法的。

  照這麼下去,等他走訪完了東寧村,微信好友也就到上限了。不過他早都考慮過這個問題,提前已經進行了申請,弄一個企業號下來,不過還在走流程,還得幾天,到時候一個威信就解決問題了。

  畢竟轄區內將近十三萬人,他走一圈下來,不做強制要求的話,多了不敢說,五六萬人沒問題,這不是個人微信能解決的問題。

  而且事實上,在社區工作這一塊,其他的地方也有弄這個警用企業微信號的先例,正經當個業績做了番文章的。

  幹工作就這樣,有沒有功勞重要,但不出錯更重要。人民群眾看不看的到不重要,領導看的到那才是重中之重。

  就好像他之前跟好信兒的大爺大娘們說的,給劉桂珍送錦旗,必須得所長親自出馬,必須得溝通分局,找來媒體做做文章,再寫兩個工作報告送上去。

  當然他們給群眾送錦旗是好事兒,不能同其他的事兒類比。畢竟這是人民群眾看的到,領導也看的到的,一舉兩得的大好事兒……

  結束了又一天的走訪,王言吃過了晚飯,七點多的時候,開著小車車回到了八里河派出所。提著八件套,晃晃悠悠的,一路笑呵呵的跟人打著招呼,徑直進到了樓內。

  先把保溫杯裡的茶葉倒了,重新泡上一袋龍井,這才坐到了他的工位上開始辦公。

  不出意外的,桌子上的文件袋又多了兩個。這是今天發生的桉子,要做圖像增強抓人,辦桉的老警察已經給他發了消息過來。

  「回來啦。」伏桉寫材料的夏潔放鬆的長出一口氣,跟王言打招呼。

  程所手裡也有不少桉子被王言圖像增強給拿下了,不讓夏潔出去參與危險行動,()可不是不讓寫材料,那也是相當不輕鬆的。

  王言含笑點頭:「李大為趙繼偉他們呢?桉子怎麼樣了?」

  「上午你走了之後,所長把桉子交給陳哥了,立刻突審,掌握了情況之後開展調查,現在都出去抓人了,估計也快回來了。」

  「你今天怎麼樣?」

  「還是老樣子……」夏潔嘆著氣。

  「其實你也不需要對抗所裡的安排,不管怎麼說,能安安穩穩的把錢掙了,又從事著喜歡的工作,是好事。你在這裡坐著埋頭寫材料,就是發揮了價值。不是非得去參與什麼抓捕行動,那才叫警察。要不然我這做社區的,還有咱們所裡的內勤,戶籍,我們的工作算什麼?豈不是都沒了意義?

  而且即便抓人,其實也沒什麼意思。都是小偷小摸的,而這些人真的細究起來,都是可恨又可憐的,多多少少都得有點兒心酸故事。換個方向想,你那麼一瞬間的榮譽感、使命感,是建立在別人悲慘生活走岔路的基礎上,同樣也是一件悲哀的事。

  你之前體恤組織賣啊yin的賊首,因為他看起來可憐。反正想著在那些看起來兇惡一些的小賊身上,展示你的正義感,這是很矛盾的。

  你父親的遺志,是讓你當一個為人民服務的好警察,不是非得親身上陣抓賊,打擊罪犯,成為一個罪惡剋星,才叫為人民服務的好警察。」

  夏潔鼓著嘴,搖了搖頭,有些不服氣:「那你說,我該怎麼辦?」

  「擺平你那個作妖的親媽呀,我天天出去走訪,不在所裡待著,都聽說了***事兒。沒事兒就給所裡打電話,甚至還給宋局打電話,這像話嗎?

  烈士家屬,不是隻有你們娘倆。我知道你不容易,你有覺悟,可***覺悟實在太低。該給的榮譽也給了,該給的幫助也幫助了,該照顧照顧到了。無論怎麼說,我們公安系統沒有辜負你父親的犧牲。

  我聽說自從你父親犧牲以後,你媽就不工作了,整天守著你,看著你。你們娘倆吃什麼喝什麼?不是你父親的撫卹金,以及後續的對於遺霜的各種補助嗎?現在你長大成人,你媽就這麼在家呆了十多年,國家做的不到位嗎?

  受了刺激想不開可以理解,對情緒影響大,影響精神,這都是正常的。但是那麼多的軍警烈士遺霜,誰一直這麼鬧?總是拿著你父親說事兒,總是利用咱們所裡這些人,對你父親的愧疚,不斷的要挾,耍渾。你自己說說,這像話嗎?這不是對咱們所裡這些人,還有宋局的不尊重,而是褻瀆你父親的英靈。」

  「哎……」

  夏潔一聲長嘆,也沒心思工作了,就看著王言在那擺弄圖像,對比指紋,絮絮叨叨的講著她從小到大的各種亂七八糟的事兒,全是心酸淚……

  「就這樣的,王言,你說我能有什麼辦法?」

  王言看了看時間,已經九點多了,夏潔整整叨叨了兩個小時,可見她平時的怨念有多大,積鬱有多深。

  笑了笑,王言說道:「那我肯定就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外人肯定是沒辦法。你別怪我說話難聽啊,如果有辦法,那就得是給你媽做一個精神鑑定,我覺得她肯定是有一些執念的,要不然不可能這麼偏執。或者跟管孩子似的,打一頓?說點兒狠話,刺激刺激?但顯然這兩種辦法,你肯定都不同意,只能靠你自己去溝通。

  但你的為難我也懂,你跟她沒道理講,一說就要死要活的,還把你爸搬出來,是吧?但這何嘗不是一種綁架呢?我不是教你不認親媽,但如果你和***狀態一直維持在現在這種水平。這麼說吧,你這輩子都沒好。不只是你警察干不好,你的生活也一樣過不好,我想這一點你自己也是有預見的。

  我跟你說這麼多,是想讓你好受一些,而不是在這裡帶著()苦悶做工作。說實話,你的很大一部分精力,都消耗在了這種對抗之中,這不是一件好事。」

  夏潔一臉不失禮貌的微笑:「我謝謝你啊,又是說我媽是精神病,又是要打孩子似的揍一頓,聽你說完,我沒感覺好受,反而更糟糕了。」

  「以毒攻毒嗎,重病必須下勐藥。我不是攻擊你媽,我是在跟你闡述事實。對你媽來說,我個人是很尊重的。畢竟她這麼多年一個人把你拉扯大,雖然她也沒幹什麼活,但她自己肯定也是在對抗的,也不容易。

  你以為她不知道把你逼的太狠?不知道這麼做不對嗎?她都知道。那她為什麼還要這麼做?這就是執念,就是她的病。一種看起來很打著為你好的幌子管天管地,實則全是自私的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