楞個哩嗝楞 作品

第六六七章 來信


                 “你說你要戒色?”

  位於法租界馬斯南路的一家淮揚菜館,於曼麗瞪大著眼睛,不可思議的看著王言。她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沒有聽清楚。

  “那是什麼眼神?我就是那麼好色的人?”王言有些沒好氣的反問。

  “你不好色誰好色?”於曼麗翻了個白眼,好奇的看著王言:“什麼情況?撞邪了?”

  “昨晚虹口那邊不是又打起來了麼,當時爆炸聲很大,給我嚇醒了。等到……快十一點了吧?那時候結束了戰鬥,我再睡著之後,就做了噩夢。夢見日本人要殺我,伱們國民黨要殺我,紅黨也要殺我。圍追堵截,我跑啊,跑啊,最後上天無路,入地無門,被一槍爆了頭。

  之後,你們三方圍捕我的人全都消失不見,只有我自己。天空是血,地下也是血,天上的血往地上落,地上的血往四方蔓延,無邊無際。我的腦袋向外流著血,流著腦漿,我死不瞑目。我跟死掉的自己對視,那空洞死灰的眼神中,映出來的是一具向外噴血的血紅骷髏,當我意識到那是我自己的時候,被嚇醒了。給我嚇的冷汗直流,現在想想仍舊心驚不已啊。

  今天早上打拳的時候也是心不在焉,靜不下心來。所以在吃了早飯後,我就去找了趙大師解夢。他說我是整日夾縫裡求存,耗費精神,神虛以致邪祟入體。需戒色茹素,焚香靜休,安心養神,半月為上。若還不放心,可做些善事,求個心安。”

  趙大師當然不可能那麼配合,但要說這趙大師沒能耐吧,神神叨叨還挺能扯,要說有能耐吧,王言混了近千年,除了活爹,他就沒遇過那些超自然的事情,只能說這趙大師還算有幾分智慧吧。否則上海灘的名流大亨又不是傻子,更不是什麼善茬,誰敢騙他們的錢,耍他們玩兒,墳頭草三尺都打不住。

  這樣的人,在王言面前還是不夠看的。趙大師忽悠他,他也忽悠著趙大師,忽悠來忽悠去,就漸漸的達到了他想要的效果。這是有著深厚的玄學知識打底的,說話的藝術。通過言語去忽悠,通過聲音、動作等等去催眠,將自己的東西不知不覺的灌到對方的腦袋裡,讓其以為那就是出自他的本來想法。

  為此,王言跟那老小子聊了一上午,中午還在那裡吃了一頓午飯才離開,完美解決,並且還讓那老小子感覺功力大進。

  於曼麗有些無語,她一時的不知說什麼好。

  王言沒管她怎麼想,繼續說道:“前天我去見了巖井英一,他跟我說汪兆銘下一步會去日本,面見天皇以及內閣大臣,回到中國的第一站就是上海,之後會在南京成立新的國民政府。戴雨農肯定已經派人去河內刺殺汪兆銘了,但能不能成功不好說,你們也早做準備吧。好了,你該走了,汪曼春已經來了。”

  於曼麗順著王言的目光向窗外看去,果然見到穿著一身小西裝,外面套著皮大衣的汪曼春從車內下來,她也沒有多話,拿上包起身就走。她可不想跟汪曼春發生什麼交集,那太危險了。

  汪曼春是看著於曼麗離開的,倆人眼神交匯,誰也沒搭理誰。於曼麗害怕說多了露相,汪曼春是單純看不上這樣的。她之前已經調查過於曼麗,偶爾也有關注,覺著這樣的小騷蹄子都不如那些舞女,不愛搭理她。

  走進飯店坐下,汪曼春說:“今天該她跟你回王公館了,怎麼,真要戒色啊?”

  “那還能騙你?我怕出事兒啊。電話裡不是都跟你講了麼,你說我那夢做的,多嚇人?雖然年輕時候也沒少要人性命,可落到自己頭上到底不一樣。歲數越大,越信報應。我不光要戒色半月,還尋思著開個工人子弟學校,給我手下的那些工人的孩子們上課的。還有外面那群眼巴巴的小崽子,都給送進去學習。趙大師說的對啊,花錢做好事,不為名,不圖利,求的是自己得心安。”

  “就你這點兒膽子,能走到今天,真是奇怪了。”

  “不欺軟不怕硬,審時度勢,步步為營。有什麼奇怪的?我只是在涉及日本人、國民黨以及紅黨這三方的事情上膽子小。因為我知道,那不是我能摻合的。別的事情,我可是什麼都不怕。沒看之前青聯的事兒麼?要不是杜鏞那個老小子搬出了戴雨農,你以為我怕他?行了,不說了,沒什麼意思。”

  王言自顧喝著小酒,轉而問道:“又捱罵了吧?”

  “知道還問?”

  王曼春翻了個白眼,挑挑揀揀的吃著菜,嘆著氣說道:“事到如今也能跟你說說了,當時不是跟你說抓了個大人物嗎,那人是上海地下黨的核心成員,負責紅黨的交通線,機密文件、稀有物資、關鍵人物等等,都由他來統籌安排,掌握著紅黨佈置在上海的大多數交通站。可惜,抓捕的時候動了槍,他抵抗意志又強,竟然想要咬舌自盡。還好,最後被救了下來,可是也因為重傷,不能上刑……

  紅黨真是神通廣大啊,到現在為止,我們都不知道,他們竟然早就掌握了那個人的情況。虧我們以前還以為勝券在握,信誓旦旦的用那個人做圈套。現在知道了,人家紅黨就是陪我們玩呢,隱藏的真深啊。不過這一次也不光我捱罵,參與行動的全都被南田課長罵的狗血淋頭。甚至包括南田課長,都被軍方痛罵,還被領事館申斥,她也不容易。上一次劫獄,這一次救人,要是再有下一次,那南田課長就危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