楞個哩嗝楞 作品

第六零五章 迴歸

  馬都莞爾一笑,他們都知道這小子總捱揍:「那這麼看,我覺著王爺活到一百多歲問題不大。」

  「那是肯定的,看他現在狀態就知道了。」破爛侯嘆了口氣:「我估計啊,我也就是這幾年的事兒了……」

  「哎,破爛侯,不興說喪氣話,你也得奔著一百歲使勁呢。」韓春明走過來拍著破爛侯的肩膀:「今兒可是我師父的散夥飯,別說什麼死不死的,小心我師父真把你帶下去。」

  「侯爺,您這身子骨肯定長命百歲。」跟過來的關子清笑著舉杯:「作為兒子,感謝這些年您幾位對我爸的關照,來,我敬您幾位。」

  他也是七十多歲要死的人了,早都沒了那些心思。有關遺產的事,之前就已經說明白了,韓春明給關小關一個億的現金。雖然按照現在古玩市場的行價,這些錢不夠並不對等,還差了不少,但是有錢拿就不錯了,畢竟老關頭的東西早都放到了韓春明的博物館,他們還算知足。再說在之前的這些年,韓春明沒少幫著關小關,也跟著賺了不少錢,不能再要自行車了,那就是真沒臉了。

  眾人舉起小酒盅,跟著喝了一口,又說了幾句話,韓春明跟關子清,以及關小關等人,這才離開去別人那裡敬酒。

  這些人歲數都大了,能活到現在沒死,是劇情撐著的。因為原本的年齡就比較混亂,所以到了現在一個個的都還活蹦亂跳。老關頭的死只是一個開始,接下來這些人都差不多了,就是這幾年的事兒。王言打眼過去,一個個都是病氣纏身……

  沒再關心那些,做一桌的幾人繼續閒聊著,當然沒再說歷史文化,今天是老關頭的白喜事兒,說的,當然也是這些年跟老關頭之間發生的事。事實上早在幾年前,他們的話題就不再是那些歷史文化,而是說起了人生,開始回首過往。都是感受到了身體的沉重,精神的疲乏,不禁的開始憶往昔了。

  當然王言除外,身體機能的些許下降,確實讓他無法繼續保持一顆年輕的心,但也不至於跟這些人一般。他多是微笑著安靜傾聽,感受著人之將死……

  飯吃到下午散夥,有司機開車,王言跟王彬父子倆回到了北池子大街的家中。住了那麼多年,再算上科技的發展,前幾年的時候又重新裝修了一遍,更加的現代化一些。

  這宅子別的不多,就是房子多,所以儘管王彬已經結婚生子,但也還是在家裡住著。

  才從車庫進到院子裡,就看到兩個小東西一前一後,磕磕絆絆的小跑著過來,嘴上還招呼著「爺爺爺爺」。

  這當然是王彬的孩子,大一些的是個小子,今年五歲,小一些的是個丫頭,今年三歲。繼承了王言、蘇萌、王彬以及他娶進家門漂亮的來自公務家庭的媳婦,長相是非常討喜的,加上年歲小,時常惹出的笑料,還是很招人稀罕的。

  王言笑呵呵的走過去,蹲在他們面前,結果冷不防的,大一些的小崽子抽了抽鼻子,而後轉頭就往回跑:「爺爺喝酒了,臭,不抱。」

  接著,後邊的小丫頭踉踉蹌蹌的到了跟前,學著哥哥的樣子抽鼻子,而後啊的叫了一聲,口齒不清的跟著來了一句「喝酒了,不抱……」

  王彬哈哈笑,兩步上前一把抱起將要摔倒的小女兒,臭不要臉的問:「讓不讓爸爸抱?來,讓爸親一個。」

  小丫頭抗拒的伸出雙手,使勁的捂著親爹的臭嘴,臉上寫滿了拒絕……

  王言笑呵呵的走過去,去到屋裡泡茶喝。

  蘇萌坐到一邊問道:「怎麼樣啊?還行吧?」

  她知道王言跟老關頭喝了快三十年的酒,現在老關頭走了,她怕王言不高興,故此關心關心。

  王言搖頭道:「我沒事兒,人家一百零一走的,又沒受罪,我能不能活過這老爺子都兩說呢。」

  「你快得了,就你現在這樣,關大爺還真比不過你。快六十的人了,年輕不說,還能有力氣打兒子。哎呀,我這人老珠黃的沒法比啊。」

  看著王言年輕的模樣,活力的皮膚,抖擻的精神,蘇萌就生氣。畢竟她這些年保養身體可是花了大價錢,結果不如王言這個天天連大寶都不擦的男人。等再過上幾年,她懷疑以後一起出去別人能把王言認成她兒子……

  這當然是有些誇張的,但如果再過幾年,確實是有差異的。沒有人可以永葆青春,他王某人也有老掉牙的一天。

  給蘇萌倒了一杯茶,他笑道:「都老夫老妻的了,還研究那些幹什麼?我就是常年鍛鍊身體,肌肉更有活力,皮膚更鮮活一些罷了,我還能嫌棄你啊?」

  「哼,我這些年見的那些合作伙伴,就沒一個好男人,就沒有不偷腥的貓……」

  「喝你的茶吧,老了老了,反倒還說起了酸話。」

  「是啊,老了。」蘇萌嘆了口氣:「也不知道我爸媽他們還能挺多久……」

  王言搖了搖頭沒有說話,自顧喝茶,看著外面瘋玩的兩個小崽子。

  正確的認識死亡,人最要明白的道理

  就在於此,沒有人會永遠陪著你。但即便有了正確認識,也依然是難捱的一關,因為只有發生在自己身上才是最痛。所以該面對的,總是要面對。

  一零年,蘇父病逝,他心臟本就支著架呢,老年病上身,撐不住是很正常的事。在醫院折騰了半個月,終究沒挺過去。三個月之後,悲傷的蘇母也隨著去了。她倒是沒有那麼大的毛病,同樣是睡一覺就走了。這兩人的感情很好,互相守望了一輩子,都是勤勤懇懇,任勞任怨的人民教師……

  韓母也於同一年撒手人寰。

  一一年,破爛侯病逝,死前喝了最後一口二鍋頭,哼哼著他收破爛的順口溜,還算灑脫的留下了一句「回見了您……」

  破爛侯信誓旦旦,沒事兒就唸叨的說能活過老女婿,沒能成行。一二年,劉金友這個老胖小子在臨死前達到了此生最瘦,只剩了皮包骨,痛苦離世。

  也是這一年,老關頭的兒媳婦,關子清的媳婦,劉紅梅病死了。一四年,關子清腦梗,沒救回來……

  一五年夏,六十三歲的程建軍又一次的站在監獄的大門之前,他看起來還算精神,但也不可避免的滿頭白髮,老人斑上了臉,佝僂著身體。

  他緩緩的轉過身,伸手搭在額前看著太陽,三十年彈指一揮間,一如八七年他第一次出獄那般……

  看了有一陣,他轉回身長出一口氣,使勁翻了幾下眼睛,蹣跚著腳步隨著中年獄警向著大門走去,結束了他持續十四年的第三次牢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