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月下 作品

第 38 章 所謂天命





“強詞奪理,當然是他們未得民心!”拓拔宏道。




“什麼是民心?”




“民心者,有衣有食,繁衍子嗣,敬拜先祖,立足綱常。”




“是麼,那陛下知道一五口之家,應耕得幾畝地,繳多少秋稅夏捐,每年發役,當出幾人?麥收麥作,如何才得溫飽?”




拓拔宏一時啞然。




“你連這都不知,又知什麼是民心?”蕭君澤嘆息道,“我初來此地時,人人面如餓殍,如今不過半載,這裡便還算安居,未用儒家之道,為何也可成事?”




拓拔宏一時好奇:“哦,那你是何法,又有什麼邪門歪道?”




蕭君澤微笑道:“也不什麼道,只是偶有所得。”




他輕聲道:“我世事,知道北國將起勢,漢學暢行,必然耗費大量紙墨,所以教他們製紙,如此,便能小富而安,繁衍生息。”




拓拔宏對後邊沒什麼興趣,對前邊倒是起了興致,心說你還不是開始奉承我,和那此求官之輩,也沒什麼區別嘛。




於是便帶著一點輕蔑之色問道




():“你說我朝將要起勢,




是知了什麼世事?”




蕭君澤抬眸看他,




輕聲講:“因為天命,然而這天命,也唯有大智者方能抓住。”




然後,便又一番修改,給他講了氣候論——能用的為什麼不用,他的理論非常多,可有的理論並不適合給這些高高在上的肉食者聽,反而這個帶著“天命”的氣候論,最能給他們震撼,最能讓他們腦補,提升逼格的效果也最好。




對症下藥,何必換藥呢?




……




在歷史上,很多文明國度,幾乎都在同一時期遇到過蠻族入侵,關於這方面的研究,數不勝數,直到二十世紀,中國的氣象學家提出了歷朝歷代的氣候變化,人們這才發現,幾乎每次氣候的巨大變動,都對應了遊牧民族南下。




這種發現對後世的人都是一種醍醐灌頂一般的震撼,直接改變了許多學者對歷史的研究方向,更不必說千年前的古人了。




拓拔宏是一位勤奮的君主,有雄心壯志,又執政多年,幾乎一聽,就已經明白其中關鍵,他比馮誕對朝廷的戶籍、糧收,更加有數,一時間,整個人的心神都被震住了。




他在文明太后身邊多年,對朝廷倚重漢人、漢人勢大早就心中有數,當年不可一世,監視漢人百官的鮮卑候官在十年的爭端中幾乎全滅,那時的他,就明白,漢人崛起之勢,難以抵擋。




而鮮卑不事生產,欺壓漢人,引得朝廷幾乎每年都要平定大小叛亂,他看出國將動盪,是非改不可,這才延續文明太后之政,推行改制遷都。




甚至為了遷都,他提準備了整整三年,早早在平城到洛陽間修路架橋,儲備石木、減免洛陽稅賦,讓百官前來時,有充足糧食、足夠建城之料。




這些,都是為了更好的治理漢人!讓他們知曉,他是鮮卑皇帝,也是漢人的君主。




到如今,他才明白,這一切的源頭,來自何處。




竟是天命!




更可怕的是,這少年,虛歲不過十二,如此稚年紀,居然能從這芸芸塵世之中,看透紛亂複雜的表像,直指本質!




什麼愚傻,分明他這個皇帝才是真正是愚蠢!




一想到昨日的表現,他幾乎尷尬地想把頭埋到阿誕懷裡。




但做為一個帝王,他用自己強大的心和麵皮控制住了自己。




他看了一眼少年,又看了一眼馮誕,目光落到周圍幾名心腹禁衛身上,幾乎有一種把多餘人滅口衝動,但他強行剋制下來。




隨後,他用最溫柔,最親切的語氣,對著這少年詢問道:“阿澤,所謂大智者,便是朕,對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