碉堡堡 作品

第 223 章 你這是耍流氓

陸延一番話驚得滿堂寂然,原本喧鬧的環境頓時靜得針尖落地可聞。




修仙者可長生不死,尋常人的壽命卻不過百年而已,八百年前的舊事,他們又從哪裡去得知?不過是世人評說時忽亂聽了一耳朵便信以為真,卻不曾想背後還有這樣的隱情。




陸延並不理會自己掀起了多麼大的驚濤駭浪,無謂一笑,轉身就走,他心想這些僕役裡估計藏了不少仙門百家的細作,應無咎到底是真的沒看見還是裝沒看見?




若是真沒看見便罷,但如果是裝沒看見,這人又在下一盤怎樣的大棋?




陸延想得入神,絲毫沒察覺到院角水缸裡的水翻起了些許波瀾,雨夜過後在地面留下了一片溼痕,此刻那些或清或濁的液體悄無聲息淌過草地,朝著玄燭殿的方向淌去。




天分日月,玄燭殿內卻明暗無界,無論白天黑夜,總是潮溼昏暗。




紅紗帳後,隱隱可以看見一抹身影在靜室盤膝修煉,忽而一陣風來,將那帳子吹起半邊,殿內忽然出現一團水霧,漸漸凝聚成一名女子的曼妙身形。




只見那女子長髮披散,身穿藍衣,眉心一點硃砂痣,似山間雲月,又似嫋嫋霧氣,讓人窺不真切,她對著正在修煉的應無咎盈盈下拜,赫然是魔域“屍水旱風雷”中的五將之一水魅:




“尊主,確如您所料,仙門百家混了不少人進來。”




她語罷將今日飯堂的事細細說來,陸延如何給曲少潭指明良策,又是如何對檀越不屑一顧,末了觀察著應無咎的神色,試探性開口:“尊主,那陸延不知是什麼來頭,竟對數百年前的宗門密辛都知之甚詳,且修為難以捉摸,留在身旁恐為禍患,需不需要……”




她素手在頸間一橫,有刀鋒決然。




一直閉目不語的應無咎聞言終於緩緩睜開了眼,只見他瞳仁深處有紅光流轉,墨色的長髮從肩頭滑落,襯得那張戴了面具的臉頗有些雌雄莫辨的意味,聲音低沉:




“時無英雄,使豎子成名……他當真是如此說的?”




水魅輕輕頷首:“一字不敢遺漏,此人倒也聰慧,不似外界那般將檀越奉若劍道至尊,當年若不是他們使陰招詭計損了您的修為,如何輪得到檀越這個陰險小人出來稱名。”




應無咎聽她提起當年舊事,清霜寒冰般的神情並無波動,只淡淡吩咐道:“你繼續暗中潛伏探聽,沒有本尊的允許,不許傷陸延一根毫毛。”




前面一句話還算平和,後面一句卻莫名聽出了幾分警告的意味。




水魅眉尖微蹙,只覺不似應無咎以往作風,憂心忡忡道:“若此人心懷不軌,傷了尊主該怎麼是好?”




“他不會。”




應無咎閉目,只說了這三個字,水魅自覺勸說不動,只得退下,身形化作一灘潰散的水流,悄無聲息流入了地下。




水魅走後沒多久,只聽殿外傳來一陣不疾不徐的腳步聲,隨後有人叩了叩門:




“尊主,屬下求見!”




是陸延。




玄燭殿內除了風煞等人偶爾過來彙報城中事物,平常根本無人踏足,只有陸延這個總管打著近身伺候的名號,日日前來醫治。




應無咎聞言一怔,他並沒有立即出聲,而是起身朝著床榻走去,像往常一樣靠坐在床上,扯過錦被掩住雙腿,定了定心神才道:




“進來。”




陸延如今在應無咎身邊待得久了,大概摸清楚了對方的脾性,雖然不似剛開始那麼警惕小心,但一舉一動仍是恭敬謹慎,讓人挑不出差錯。




“尊主,今日雙腿可曾好些?”




陸延現在是玄燭殿總管,自不必穿之前代表爐鼎身份的青衣,一身黑底罩銀紗的金線麒麟袍,白玉皂靴,頭髮也束得整整齊齊,尾端墜著兩根黑金色的發繩,端的風姿無雙,每每在殿前行走都能引起矚目,與從前判若兩人。




應無咎望著陸延握住自己腳踝的手,只見對方十指骨節分明,比尋常人要修長一些,手背上淺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見,無端透出一種冷淡的性感。




雖好看,卻也狠心。




陸延日日都用這雙手割開自己的皮肉,掰斷腿骨,不見有絲毫不忍。




不知人是否也如那雙手一般涼薄冷漠?




應無咎心不在焉,垂眸不知在想些什麼:“還是老樣子。”